玛莎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丈夫的头痛被治好了,还因为她发€€现治好头痛的丈夫脾气开始变好了,看€€样€€子丈夫很可能会变回头痛前那个温和的人。
一个温和的丈夫和父亲,对于玛莎和孩子来€€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戒酒的进行€€,丈夫的脾气竟然€€变得比起头痛的时候还要暴躁,尤其是没有酒喝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火药桶,无论玛莎还是孩子做点什么,只要让他觉得不€€舒服,他立刻就会发€€作,暴怒的声€€音在家里€€响起,玛莎和孩子都被吓得不€€轻。
唯一的安慰就是霍拉斯还尚有理智,并不€€会动手打人。
丈夫又发€€了几次脾气之后,玛莎其实已€€经不€€害怕了,她知道丈夫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和孩子动手,莫名其妙的发€€怒也只停留在口头上,所以后面一段时间,丈夫一发€€火,她干脆也吼过去。
玛莎一直以为丈夫的失常对她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毕竟她吼过去了不€€是吗?当€€场就把气给发€€了出来€€,怎么会有什么影响?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无论是她还是伊恩都对丈夫的失常有了阴影。
是的,就是阴影,因为霍拉斯常年的脾气暴躁,所以伊恩的胆子比起同€€龄的孩子小上不€€少,而她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个暴躁的人,就像是一只刺猬,随时准备着将身上的刺竖起。
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玛莎走€€进了旅店,前天,霍拉斯在通讯器中告诉她,他的浑身乏力、呵欠、酒瘾,甚至脾气暴躁易怒都是因为一种叫戒酒综合征的病,只要能缓解戒酒综合征的症状,彻底戒酒,他就会彻底好起来€€,无论是头痛还是前几个月戒酒过程中出现的那些症状都再也不€€会出现。
这也是玛莎来€€这里€€的原因,霍拉斯需要她的帮助,在他接受治疗之余,她还得监督霍拉斯,保证他不€€会再沾一滴酒。
走€€入电梯,按下楼层键,玛莎亲了亲孩子的脸蛋,事€€实上,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人带伊恩,她是不€€会将伊恩带到这里€€的。
因为玛莎见过自己的丈夫酒瘾犯了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寻觅血肉而不€€得的恶鬼,为了得到一滴酒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他甚至能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就像一条狗一样€€,然€€而当€€发€€现从她这里€€得不€€到酒的时候,就会暴怒,然€€后摔打家里€€的东西,最后再度哀求。
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从戒酒到酗酒,从温和到暴怒,玛莎都已€€经快麻木了。她是一个成年人,尚且会心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了酒变成这副模样€€,他心里€€会怎么想呢?他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呢?
所以玛莎从来€€不€€会让伊恩看€€到霍拉斯酒瘾发€€作的样€€子,这次也不€€会例外。
电梯门打开,玛莎找到了她订的房间,带着伊恩在房间里€€安顿好,给伊恩打开了电视,播放动画片,她对伊恩说:“妈妈出去看€€看€€爸爸,你就在这里€€看€€着动画片等妈妈好不€€好?”
“好的,妈妈。”伊恩想了想说,“可是我也想去看€€看€€爸爸。”
“虽然€€爸爸有时候很凶,可有时候爸爸也对我很好。”
玛莎摸摸他的头:“会的,妈妈先€€去找到爸爸,然€€后就会回来€€带伊恩去看€€爸爸的。”
伊恩乖乖点头:“好的,妈妈,我会待在房间里€€的,我保证我哪里€€都不€€去。”
再度叮嘱了孩子,玛莎从房间里€€出来€€,关€€上房门,往楼上走€€去,霍拉斯的房间都在楼上。
来€€到霍拉斯订的房间门前,玛莎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无论霍拉斯现在是什么样€€子,无论霍拉斯如何哀求要喝酒,无论霍拉斯怎么对她发€€怒,她一步都不€€能退让,这次霍拉斯必须戒掉酒,否则他们的家就会毁了。
深吸一口气,玛莎敲响了房门,房间里€€有人问:“谁呀?”
玛莎拧眉,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霍拉斯的声€€音,可又有些古怪,或许是隔着门吧,她没有多想,回答道:“霍拉斯,是我,玛莎。”
房间里€€的人没有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慌乱的脚步声€€,玛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霍拉斯为什么会这么慌张?而且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开门,难道他在喝酒?
想到这里€€,玛莎等不€€下去了,立刻敲门:“霍拉斯,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开门!”
房间里€€的脚步声€€更加慌乱了,还能听到霍拉斯的声€€音:“好,这就来€€!”
十秒、三十秒、四十秒,玛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肯定霍拉斯必定是在房间里€€喝酒了。这个酒鬼,因为喝酒头痛了七年,因为喝酒还给自己弄出了什么戒酒综合征的病,因为他喝酒,伊恩都受到了影响,结果现在才€€离开家几天,而且前天才€€说有治疗的方法,今天他竟然€€就忍不€€住喝酒了,这个人是真的想死吗?!
就算喝酒喝不€€死他,她也想动手打死他!
玛莎只觉得胸口的火气越来€€越旺,在第€€五十秒的时候,门终于咔哒一声€€打开了,房间里€€窗帘拉着,还没有开灯,她的丈夫霍拉斯就站在门口,低着头小声€€说:“玛莎,你来€€了。”
他甚至还看€€了看€€她后面,问:“伊恩呢?你不€€是说会带伊恩一起来€€的吗?”
玛莎沉着脸道:“伊恩在另外的房间。”
霍拉斯:“我的这个房间足够大,干嘛还要另外订房间呀?”
玛莎一把推开霍拉斯,走€€进房间,冷笑一声€€:“为什么要另外订房间,你难道不€€知道吗?伊恩才€€多大,难道要伊恩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吗?看€€到他发€€自内心崇敬的父亲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玛莎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霍拉斯无论如何都要反省一下,羞愧一番,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丈夫霍拉斯竟然€€很自然€€地说:“玛莎,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好让伊恩看€€到。”
玛莎:“!”
玛莎快气死了,霍拉斯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骂他竟然€€还正大光明的承认了!
她压下怒气,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入房间,与此同€€时道:“大白天就拉窗帘,你究竟在房间里€€做了些什么?”
阳光驱散了房间的昏暗,玛莎一眼就将整个房间收入眼底,让她意外的是除了被子凌乱一些,房间里€€竟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最重要的是进入房间这么久,她一点酒气都没闻到。
难道霍拉斯没有喝酒?
不€€可能,如果他没有偷偷喝酒,为什么会这么久才€€给她开门。
玛莎看€€向了关€€着门的卫生间,正要走€€过去,丈夫霍拉斯在她身后赶紧道:“玛莎,别开门!”
玛莎冷笑,别开门,怎么可能?
下一秒,她走€€到卫生间门前,伸手握住门把手,往下一压,咔嚓一声€€,门打开,一股淡淡的水汽扑面而来€€,玛莎拧眉,奇怪,这里€€竟然€€也没有酒气。
然€€后她就看€€见了卫生间地面上的一堆纸团,玛莎呆住了,喃喃问:“霍拉斯,你究竟干了什么?”
丈夫霍拉斯局促地站在不€€远处,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看€€清丈夫脸的玛莎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眼眶发€€红,鼻子发€€红,看€€起来€€就像是哭了不€€知道多久的人是她的丈夫霍拉斯?那个酒瘾发€€作就脾气暴躁的霍拉斯?
她咽咽唾沫,问:“霍拉斯,你……哭了?”
想到什么,她问出了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问题:“所以刚刚……你是在哭?”
然€€后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的丈夫,一个成年了不€€知多少年的大男人,竟然€€娇羞地点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嗯。”
娇羞,她竟然€€有一天会把这个词语用在自己的丈夫身上,玛莎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她的丈夫还在说:“谢瓦利埃先€€生建议我在心浮气躁的时候看€€看€€悲情片,刚刚我就在看€€一部片子,警犬菲多,玛莎你看€€过吗?菲多死的时候真的太感人,真的太好哭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玛莎还看€€见自己丈夫€€€€一个身材发€€福的胖子,眼里€€流下了眼泪,玛莎:“!”
玛莎:死鱼眼.jpg
快来€€人啊,给她换一双没有看€€过这一幕的眼睛!
第55章
圣川市诺亚学校, 卡森拿起今日€€这堂课的教案,踩着上课铃声走进了教室,看着孩子€€们一张张稚嫩的脸庞, 卡森并不觉得€€欣慰,只觉得€€头€€大。
卡森今年二十六岁, 刚刚研究生€€毕业, 打败了不知多少对手,终于成€€功进入诺亚学校, 成€€为了一名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老€€师。
在没当老€€师之前,在他的想象中,小学低年级的孩子€€应该是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就算偶尔有调皮的时候,只要跟孩子€€们耐心地沟通, 告诉他们道理€€, 孩子€€们就会听话€€的。
可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这群八九岁的孩子€€跟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根本就是一群魔鬼, 满口都是网络流行语,老€€师轻轻碰他一下€€,立马哭着闹着要请家长, 这年头€€的家长更是可怕, 活像老€€师是给€€他家打工的仆人, 动仄就是老€€师有问€€题。
是, 卡森承认老€€师这个群体里确实存在人渣败类, 但并非所有老€€师都是这样啊, 至少卡森他是真的想要成€€为一名好老€€师,他是真的想要让班上这群孩子€€变得€€积极向上, 带着这些孩子€€开心快乐地学习。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同个办公室的老€€师拍拍卡森的肩膀说:“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卡森很害怕, 难道他也要变成€€他最不喜欢的那€€种老€€师吗?
看着台下€€孩子€€们的脸庞,卡森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只要他想,并愿意为之付出努力,他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师。
卡森开始上课,才成€€为老€€师不久,虽然要教给€€孩子€€们的知识点在他看来很简单,但要讲好,尤其要让孩子€€们听明白并不容易。
卡森为此做了很多准备,还请教了老€€教师,现在一开始讲课整个人就沉浸了进去,就在他某次背着学生€€们在白板上写知识点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啪的一声,他转头€€看去,一个男孩儿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在他凳子€€边有一大滩水渍,水渍上还有着蓝色的气球残骸。
旁边的一个男孩儿立刻说道:“老€€师,乔纳森上课玩水气球,还把水气球砸到了地上。”
“不,不是我!”叫乔纳森的男孩儿赶紧站了起来,整个人很紧张也很害怕,着急地向卡森解释:“不是我,老€€师,真的不是我!”
“乔纳森,就是你!我看到你上午在玩这个气球!”
叫乔纳森的孩子€€着急解释:“气球是我的,但我没有往气球里灌水,也没有……吭吭……”
站着的孩子€€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他赶紧捂住嘴,惊恐地看向周围,与此同时他的眼皮开始跳动起来,他又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旁边的男生€€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喊道:“大家快看啊,乔纳森又发病了,他真的有病耶!”
一瞬间班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乔纳森的身上,这个孩子€€捂住自己嘴和脸,喃喃道:“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卡森赶紧走过去,把乔纳森带出了教室,临走前他警告地看着班里闹得€€最厉害的几个男生€€:“所有人给€€我安静,待会儿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在吵闹。”
一走进办公室,乔纳森就立刻解释:“老€€师水气球真的不是我砸的,气球是我的,但是中午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乔纳森,我相信你。”
听到他这么€€说,乔纳森的情绪好了一些,可他的眼皮还是在止不住的跳动,鼻子€€也抽搐起来。
给€€这群孩子€€当了大半个学期的老€€师,卡森当然是知道乔纳森这个孩子€€的,他在班上的存在感其实并不弱,算是个很古怪的孩子€€,上课的时候偶尔会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而且上课很不老€€实,喜欢动来动去,卡森还为此提醒过他很多次,但每次提醒了就提醒了,乔纳森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后来他听其他老€€师说乔纳森一直都是这样,并非针对某个老€€师。
即便如此,几乎所有的老€€师都不太€€喜欢乔纳森,毕竟有谁喜欢一个总是破坏课堂秩序,又不听老€€师话€€的学生€€呢?
但今天这件事情卡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班上的几个孩子€€联合起来欺负乔纳森,他心里很气愤,努力温和地对乔纳森说:“你别担心,老€€师知道不是你做的。”
他让自己的表情尽量变得€€平常温和,问€€:“乔纳森,能€€跟老€€师聊聊吗?关于你的喉咙和眼睛。”
卡森发誓他是出于好心,他觉得€€乔纳森搞不好是生€€了什么€€病,毕竟正常的孩子€€不会像他这样喉咙发出声音,眼皮、鼻子€€抽搐,他也发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办公室除了他和乔纳森就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而他问€€话€€的语气和用词都很和缓,完全不具有攻击性。
但即便如此,乔纳森还是情绪崩溃地哭了起来,看着面前不停流泪却不敢哭出声的孩子€€,卡森手足无€€措,只能€€请乔纳森的父母来将乔纳森带回家,让孩子€€调节一下€€情绪。
趁着乔纳森的父母还没来,卡森让另一位老€€师帮自己代课,然后把几个取笑乔纳森最大声的孩子€€叫了出来,要求他们说出事情真相,几个孩子€€嘴巴相当硬,咬死水气球就是乔纳森砸的,还嘲笑乔纳森是个傻子€€。
卡森很生€€气,批评了他们侮辱同学的举动,还特地调出了教室的监控,监控上显示得€€很清楚,就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孩儿从桌洞里拿出水气球砸在了地上。
面对这样铁一般的证据,就算是再嘴硬的罪犯都说不出话€€来,但砸水气球的那€€个男孩儿依然咬死不是他干的。
卡森差点气笑了,指着监控问€€他:“那€€监控里是怎么€€回事?”
男孩儿梗着脖子€€:“监控不可以造假吗?”
卡森咬牙,好,好得€€很,见到证据竟然都还嘴硬,他拿出通讯器,说:“既然这样,我只能€€请你家长来一趟学校了。”
等到这个孩子€€的父亲到学校的时候,乔纳森的母亲也到了,好在孩子€€的父亲还算讲道理€€,看了监控二话€€不说批评了自己孩子€€,让孩子€€给€€乔纳森道歉,然后本人也对乔纳森及其母亲道歉,道完歉就给€€孩子€€请了假,说是带孩子€€回去收拾。
乔纳森的母亲向卡森道谢,卡森很羞愧,表示自己其实也失职了,说着又问€€起了乔纳森的情况。
这次他终于从乔纳森的妈妈口中的知道了乔纳森的情况,原来乔纳森出现这样的情况已经四年了,乔纳森的父母也带乔纳森去过医院,但乔纳森的身体很健康,没病没痛,根本检查不出什么€€来。
卡森小声问€€:“神经科呢?你们带乔纳森看过神经科的医生€€吗?”
“看过。”乔纳森的妈妈说,“神经科的医生€€也说乔纳森没问€€题,智力正常,没有社€€交障碍,就是很正常的一个孩子€€。”
可是正常的孩子€€怎么€€会像乔纳森这个样子€€?
当然这句话€€卡森没有问€€出口,他只是说:“有多去几个医院吗?”
乔纳森的妈妈很疲惫地点头€€:“去过三个医院,每个医生€€都告诉我们乔纳森没有问€€题。”
卡森也说不出话€€了,他毕竟只是一个老€€师,对医学这方面的东西完全不懂。
这天回到家,卡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像乔纳森那€€样呢?而且乔纳森的妈妈也说了,乔纳森在四年前还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为什么€€四年前就突然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