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脸颊埋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没有说话,神情颇为平静。
“胆子€€越来越大了,在徐家也敢这么€€抱着我,不怕我们两个的奸情被发现了?”王武自然知道这个不可能€€,他武艺好,耳聪目明的,有脚步声或者呼吸声靠近,他都能€€提前察觉。
柳玉竹默默叹了一声,佯装冷淡地道:“无€€所谓了,被人瞧见就€€瞧见,左右昨晚我就€€该死的......”
王武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便顺着他说道:“好,以后若是有人知道我们俩的名讳,便只会说好一对奸夫□□,也算是千古留名了。”
王武自己是什么€€德行€€,也从不惧人说他如€€何,他混账得坦荡。
柳玉竹一讪,伸手推开他,他还是要点脸的:“那倒也不必如€€此。”
王武咧嘴笑了一下,从兜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裹住的糕点。
“见你没吃东西,我让我宅子€€里的厨子€€做的,霄州的如€€意糕、梅花香饼......”王武将还有些热乎的纸包递到€€柳玉竹面前。
柳玉竹微微一愣,随即道:“我不饿。”
他确实没什么€€感觉,而且他若是饿了,厨房内也不是没有吃食。
“我都带过来了,你还想让我再带回去?”王武表情凶了起来,看着有几分凶恶。
“吃完,爷在这儿看着你吃完再走。”王武命令似的说着。
“......”柳玉竹便只能€€接过他手中的糕点。
糕点长得精致小€€巧,嚼起来软糯可口,味道因为里面的豆沙有些甜润,还有几个酥脆的饼子€€。
王武便真的在一旁盯着柳玉竹吃东西,见他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最后,柳玉竹咽了咽口中的糕饼,低声道:“真的吃不下了。”
王武默默嗯了一声,抬手捏住他的下颌,吮着他的唇亲了两下,望着他的眸子€€,问他:“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这般近的距离,王武眼底似乎还闪烁着别的东西,让他有些拘谨,心脏又开始不正常地跳动起来。
王武便又低头,亲了他两口,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也觉得挺不错的。”
柳玉竹攥着油纸的手指有些发紧,定定看着他。
“心肝儿,现在病秧子€€死了,你应该没有其他顾虑了吧。”王武眸光炙热,道:“什么€€时候能€€如€€了我的愿?”
柳玉竹喉结滚动一瞬,想要开口,却突然吹起了一道疾风,将原本放在灶台上的竹篓子€€都吹掉了。
柳玉竹微微皱眉,脸上表情有些恍然,觉得手脚都泛起了一点儿寒意。
“慌什么€€?害怕徐耀祖变成鬼来找你算账?”王武百无€€禁忌的开口。
柳玉竹脸上稍稍一变,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
“好了,别怕,活着的徐耀祖我都不怕,死了又能€€如€€何。”王武挑眉说道,低头吻住柳玉竹。
半晌,王武松开手按住他脑袋的手,抬手擦了擦他唇边的水渍,对上的眸子€€:“等这件事过去,爷等着你给我谢礼。”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吧,心肝。”王武捏了捏他的手指,将那残留吃食也顺势带走了。
柳玉竹看着他一个飞跃,消失在土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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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门前挂起了白幡,大门上还贴着黄纸,白发人送黑发人,众人唏嘘不已€€,纷纷去悼念。
徐家到€€底是安溪村土生土长的人,就€€算期间有几年搬到€€了镇上,又因为徐耀祖的病回了村里。
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不少人都真心实意地觉得惋惜。
曾经徐耀祖是村里最会读书的小€€孩,虽然身子€€骨弱,却还是很可人的,许多老一辈瞧着他长大的。
他们拍着徐氏的肩膀,叹息道:“唉,都会好起来的。”
徐氏脸上堆积着疲惫,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眼眶干涩,实在流不出眼泪了,便只是勉强地笑笑敷衍。
王武从外面走进来,视线落在旁边跪在蒲团上的柳玉竹,正在烧着纸钱,披麻戴孝的,清丽非常。
都说想要俏,一身孝,这句话放在柳玉竹身上再合适不过,眼尾洇晕着红晕,额头隐约还可以看见一点伤痕,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神情似乎因为夫君离去而显得木然。
只有柳玉竹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因为腿跪麻了,这四天来,都是以这样的姿势跪在这儿,若是有人来烧纸钱,他还需要磕头。
徐耀祖无€€后,相当于徐家断了后,所以全家都像是沉寂在死气沉沉中,伴随着一股窒息的压抑。
王武入目看见摆放在中间的黑色棺材,表情坦荡沉重,给他上了香,和徐大根几人说了两句安慰的话,便去柳玉竹面前烧纸。
王武抬眼对上他的黑眸,便见他,弯腰磕在地上,他见柳玉竹额头上的伤口更红了,忍不住皱眉:“傻不傻,磕这么€€重做什么€€?”
柳玉竹喉咙干涩无€€比,许久未喝水了,起初的时候他还注意着力度,只是后来磕得没有感觉了,脑袋昏沉,便不知轻重了。
王武烧完纸,就€€算再想和柳玉竹搭话说两句,还是忍了下来,再停留便显得有些刻意了。
他这几天想着徐家人多,便没有去打扰,却不想今日看着柳玉竹乌青的眼睑,以及越来越瘦的身体,明白他这几日怕是过得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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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散去,徐氏便收敛了脸上的沉痛,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心,徐家来了亲戚,柳玉竹的房子€€便腾了出来,他白天黑夜都跪在灵堂前。
饭菜是徐春花准备的,上次柳玉竹想要吃口饭,却被徐氏直接砸掉了碗筷,骂他克夫,徐耀祖就€€是因为他晦气才走的,以及徐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他这个媳妇......
还会说他恶心,明明怀不上儿子€€,还要装女人......
徐氏似乎将丧子€€之痛发泄到€€了柳玉竹身上。
柳玉竹明明从前表现得很逆来顺受,可是徐家的人总是用贬低又低俗的话侮辱他,心底那一点点的小€€怨怼,似乎越来越大了。
他很想告诉徐氏,不是他不能€€怀,是徐耀祖他不行€€。
最终也只是沉默以待,徐家老家来的人,也瞧不上柳玉竹,甚至会在背地里说他长得便是一副克夫的样子€€云云的。
柳玉竹垂着脑袋,望着自己面前的铜盆,里面燃尽的烟灰随着清风吹进灵堂朝着外面散去,就€€像他的思绪,越飞越高,最后消失不见了。
四下安静,灵堂内只有他一身白衣跪在蒲团上,而旁边就€€是漆黑冰冷的棺木,其他人似乎都已€€经睡着了,没了声响。
外面又呼呼刮起了大风,隔着门,他都听见了吹得杨树叶哗哗作响的声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户外的黑暗,借力靠在柱子€€上。
倒不是他有多虔诚,只是他双脚都跪木了,完全好似没了知觉,所以他也懒得动了。
雷声骤然轰鸣,伴随着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声,越来越大了,没有关紧的门被人推开了。
柳玉竹视线恍惚了一瞬,随后看见了一双金丝祥云黑靴,停在他面前。起初他还以为是徐家人,最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徐家人没有这么€€贵重的靴子€€。
王武进门就€€看见还在原地的柳玉竹,他还跪在那里,唇瓣都显得苍白,额间的血沁入白布,神情带着疲惫到€€极致所以产生的恍惚。
他缓步朝着他走近,只见他有些迟缓地仰着头看向€€他。
人还是这个人,脸还是这张脸,只是憔悴了许多,眸子€€似乎也不如€€从前灵动了,黑漆漆的毫无€€生机仿佛枯木。
王武狠狠皱起眉头,只觉得这副模样,着实让人心疼的厉害。
他蹲下身,将那盛满灰烬的铜盆踢开,伸手将人抱进怀里,贴着他冰冷的耳畔道:“都没人了,做什么€€还跪得这么€€整齐?”
柳玉竹倒进他怀里,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了:“腿麻了。”
王武将人抱起来,自己坐上蒲团,把柳玉竹放在自己腿上,掀开他的裤子€€,只见膝盖处跪的青紫泛黑了,那处筋骨都僵硬了,他将柳玉竹腿掰直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王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有些不好:“你这是不打算要这腿了?”
柳玉竹还是有些呆呆的,半晌才回答道:“要的。”
见他这样,王武表情越发阴沉了,他将怀里油纸包裹住的烤鸭递到€€他手上,冷声道:“将这个吃完。”
柳玉竹的手指冰冷,隔着油纸还觉得这吃食有些烫手,他将近两三€€天没吃东西了,原本没啥感觉的,直到€€闻到€€那油纸中飘出的一丝香味。
他才猛地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感官都迟钝了,所以感觉不到€€饿了。
王武认真给他疏通着血管和肌肉,他一双小€€腿纤细笔直,肌肤在他手心逐渐泛起热意。
他将视线落在他狼吞虎咽的脸上,不由€€一顿,道:“小€€心噎着,他们不给你饭吃啊,这么€€急。”
柳玉竹根本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咬着嘴里的鸭肉,尝不出好坏,能€€够果腹就€€好。
王武揉着他的膝盖,顺势将带来的伤药给他涂上,他虽然知道他膝盖肯定受伤了,却不想这么€€严重。
等他吃完,他才低声严肃地告诉他:“我不是危言耸听,膝盖再这么€€跪下去,真的会坏掉的。”
柳玉竹将鸭骨头用油纸重新€€包好,唇角还带着一丝油渍,被他直接用衣袖擦掉了,他环视一周,想找一杯水喝,只瞧见那摆放着牌位的桌上,摆放着一个瓷碗。
“想喝水。”柳玉竹低声道。
王武见他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便手一摊,散漫的道:“你自己去端来喝。”
柳玉竹作势要自己站起来,结果根本用不上劲,仿佛从膝盖往下不受控制,好在还能€€感觉到€€那股刺痛。
他旋即有些害怕地揪着王武的衣服,柳玉竹终于知道怕了,双眼可怜:“这是怎么€€了......”
“害怕了?”王武抬手捏了捏他没多少肉的脸,视线落在他额头的伤口,心中郁气更深了。
柳玉竹慌忙点头:“嗯。”
“没有大碍,只是以后别跪了。”王武起身去将那碗水端了过来。
柳玉竹两口便喝完了,自此他才像是重新€€活过来,在之前那种€€状态下,他差点觉得自己死了算了,死了也干净。
死在徐氏鄙夷的眼神中,死在徐家人恶意地挤兑中,死在徐大根的冷漠里。
他甚至觉得若是可以,他们更想让他给徐耀祖陪葬,死了继续伺候他。
柳玉竹被王武圈住腰锁在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似乎振聋发聩。
王武继续给他揉着膝盖和小€€腿,并没有想做什么€€的意思,实在这个样子€€的柳玉竹有些可怜,他所有的想法都暂时打消了。
柳玉竹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一点关心居然是从王武这混球身上,而且最为诡异的是,他呆在他身边莫名地觉得安心......
王武的那点有所求,在他眼里也变得那么€€无€€伤大雅了......
“啧,几天没见就€€瘦成这个鬼样子€€了......”王武捏着那一截纤细的腰,语气颇为嫌弃。
柳玉竹静默一瞬,视线扫过那刻着徐耀祖名字的牌位,倏地从王武怀里坐起来,直勾勾看着王武。
王武纳闷了一下:“瞅爷干啥?”
柳玉竹却在下一秒吻了上去。
王武呆住了,只是浅浅地配合他亲,直到€€柳玉竹一双冰冷的小€€手伸入他的衣襟之后,才猛然将人抱紧,低头看着那素白的脸蛋:“你想作甚?”
“......”柳玉竹不管他,凑到€€他颈侧吻。
王武想看看外面是不是下红雨了,否则柳玉竹怎么€€突然转性€€了。虽然外面确实在下大雨,只是不确定是不是红雨。
王武很快被柳玉竹热情缠住,无€€暇顾及其他了。
他虽混账,可是在别人灵堂做这档子€€事,还真是第一次,这么€€想着更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