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饭大爷越看张乾越喜欢,张乾虽然看着面冷,但心善,晚上帮他们在后厨干了不少活。可比那些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大少爷们强多了。
张乾进后厨原本是想着学点厨艺,可他潜力值太低,一晚上也只学会了择菜。
拎着保温桶,张乾步子一拐,翻墙进了柳淮的小院。
柳淮早就在墙下面等着了。
张乾一进来,就被柳淮扑了满怀。
“嗯?你带了什么?好香。”仗着张乾揽着他的腰,柳淮扭身去拿张乾手里的保温桶。
像只不听话的小蛇在怀里扑腾。
“饭,热的。”就柳淮现在的饭量,张乾估计他是吃不饱的,但柳淮脸皮薄肯定不会多要,只能晚上可怜兮兮地饿肚子。
保温桶打开,酸菜炖粉条、小鸡炖蘑菇,还有两个煎鸡蛋和一根肠。
张乾递给他一块馒头,心情好了很多。
山下的烟火气大概就是这样,张乾看着柳淮,想。
柳淮用筷子拨拨粉条,忽然问:“所以你晚上在后厨蹲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张乾忽然想起柳淮昨晚维护他那段话,垂眸,“嗯。”
闻言,柳淮筷子一顿,戳戳不爱吃的干香菇,突然觉得香菇没那么讨厌了。起码张乾送的不讨厌,他夹了一个塞进口里。
唔,味道不错。
此时评委院子门口,陈英民正等着代葱打探消息回来。
时尚老头马重阳扶扶墨镜,“不就是个疑似轮回者,用得着你亲自找他?”
各大家族是想招揽人才,但张乾拒了,他们也不会上赶着去求,那样岂不是掉自己脸面。
陈英民摇摇头,“他不一样。他是生死簿的S级诡异。”
“生死簿?”马重阳把墨镜一摘,“确定那枚骨简是生死簿了?”
黄泉幽冥早就消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没见过阴差了,更别说生死簿。
陈英民:“我找走阴人看过,虽然他们已经丧失了走阴的能力,但祖上还依稀能找到有关阴司的记录。”
“你知道那上面一行小字写着什么?”
陈英民一字一句念叨:“夭寿祸福,贫富贵贱,善恶昭彰。生死簿无疑。”
马重阳面色一沉。
与黄泉有关的诡异和其他诡异是不一样的,黄泉与阳间相对,与阳间唇齿相依。阴阳相生,一者衰弱,另一者必定衰弱。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黄泉已经消失这么多年了,人间却没像想象中一样随之一同覆灭。不少人都认为,阳间靠地绝天通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现在与黄泉有关的诡异出现,是不是会打破这点平衡?一切都尚未可知。
没等马重阳想明白,陈英民又丢下一颗大炸弹。
“最重要的是,生死簿不见了。”
马重阳墨镜没拿稳差点掉了,“你们镇压司管的就是S级阴物,现在你告诉我你们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陈英民嘴硬,“S级阴物有灵,谈话谈不通,它去哪儿我怎么知道?现在不是追究问题,是解决问题。你快派阳差把东西找回来。”
“生死簿会在张乾活动的范围内出现,你派人好好找找。”
陈英民看见代葱回来,拄着拐杖就往外走,“我得去找张乾这小子了。”
“不懂事的小辈,来了也不知道来拜见一下,非得我这个老东西拖着老胳膊老腿去找他。”
见他跑得快,马重阳气得大骂,“陈英民!你就知道把烂摊子推给我!”
陈英民挺直腰板,疾步如飞,权当没听见。等冲出去一段路,脚步才慢下来。
“老爷子,我想了想,如果生死簿那么重要,我们不应该请张乾配合?”代葱刚才听了一嘴。
“哼,”陈老爷子得意洋洋,“那都是忽悠马重阳的。”
“假的?”代葱一言难尽,心想阳司里果然都是勾心斗角,他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助理好了。
“瞎想什么?”陈英民瞧他一眼,“那些都是真的,但还有别的。”
家中记载昆仑上有一个大族,明时搬上去的。族中之人均以神州永宁为使命,身虽不在尘世,心却向着尘世。他原以为这只是古籍中的趣闻,没想到十年前,他在楚地处理一个S级阴物九歌残片,被阴了,差点栽在那里。一个年轻小伙救了他,说自己住在昆仑山上,第一次下山。
那小子脾气非常对他胃口,两人成了忘年交。有次那人告诉他,他还有个弟弟在山上,天资聪颖,惊世之才,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可惜那家伙弟弟年纪不大,却是个老古板,死守昆仑不下来。
后来陈英民和这家伙断了联系,再也没见过。日子久了,他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出现了幻觉。
直到张乾进了小黑屋,陈英民在他的资料上看到张八卦的名字,才知道老友已经去世了。
至于现在他倒要瞧瞧,老友说的惊世之才是怎么个惊世法。于是今天一天端着前辈的架子在屋里苦等张乾来拜会,结果等了一天茶都凉透了也没人来。
他一想也想明白了,恐怕是张八卦这个混账,提都没提到他这么个人。
“让你找个人,怎么去了这么久?”
代葱苦着脸,“您可别说了,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好把住的宿舍要过来了。”
老爷子不是很在乎,直接去了张乾几个人的小院。
两人进去的时候没发出什么动静,北边屋没亮灯,陈英民敲响了西边的房门。
午怅开的门,看见陈英民有点惊讶。
“张乾呢?”陈英民往屋里瞧了眼。
午怅:“他不在。”
“又不在?那我们就先走了。”代葱说完就想走,没想到陈老爷子一屁股坐下,“没事儿,我在这儿等他回来。”
“这小子大晚上不回屋睡觉,我倒要看他干什么去了。”
午怅无法,端了茶端了水,自己乖乖到一边去坐着。
小院外,老槐树上,黑纱女人端坐在上面,破碎的裙摆搭在树上好像一具空悬的尸体。
静等了片刻,一群喝的醉熏熏的年轻人路过。
突然柳河好像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过,他抬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又跟狐朋狗友一起勾搭着走了。
没过多久,他又感觉到脖子痒,摸了摸又什么都没发现,他晃了晃头又继续走。
没察觉到当他抽手时,一条长着婴儿脸蛋的小蛇吐着蛇信,缓缓探出头,又慢慢缩回去,紧接着在柳河脖子后面咬了一口。
柳河浑身一僵,突然眼前发晕,等他回过神来,目光锁在前面的屋子上挪不走了。
“草,前面那是不是张乾的宿舍!”他大喊一声。
远处张乾的屋子亮着光,屋里的人影不多不少正好两个。
“他可算是敢露头了,害老子擦了一天鼻涕,还在老前辈面前丢脸!”
他一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对,还有那个午怅,昨晚居然敢给我甩脸子!一个草包而已给他脸了!”
“走!揍他们!”
一群人呜呜泱泱往张乾院子走,其他人却突然酒醒,想起这里是长白山容不得他们放肆。
“咱们这样不好吧?”狐朋狗友一号问。
“这事儿好说,”柳河拿出一个盒子,没人注意到他的衣领动了动,“我这里有几个诡异盲盒,随便给他丢进去几个,丢完我们就跑。反正阴物没登记,查不到我们身上。”
几个人醉醺醺,混沌的脑子纷纷表示这个方法可行。于是几个人偷偷抱着盲盒潜伏进小院,突然踹开门把东西都丢了进去。
“张乾!倒霉吧!”
然后大笑着扭头狂奔。
屋内,陈英民正乐呵呵地喝茶,被这声大骂吓了一跳。
抬头就看见几件低级阴物朝他砸过来。
其中一个是染血针管,C级阴物。
陈英民手腕一翻,拐杖一挑,染血红针管里的诡异就跳了出来。
那是一坨血糊糊的东西,一露头就泼了在场所有人一身血。
陈英民作为针管最下方那个,浑身上下一点没逃过。腥臭的血液顺着老头的小胡子往下流,滴答滴答落在茶杯里。
屋内一片寂静。
代葱和午怅都知趣地没敢讲话。
老爷子阴沉着脸站起来,盯着门外跑路的几个身影。
紧接着,他抬起手,反手将拐杖丢了出去。
“都给老子站住!混账东西!”
柳河被拐杖击中,整个摔在地上,领口里的人脸蛇趁机跑路,一溜烟没了。
而柳河看着怒气冲冲走出来的血人陈英民,整个人都是傻了。
完蛋了。他都干了什么?
柳淮屋子里,抱着玩偶的小男孩豆丁站在窗边,朝柳淮竖了个大拇指。柳淮点点头,悄悄翻身下床。
“查清是谁在针对张乾了吗?”
柳淮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张乾,小声问。
豆丁点点,在窗户上用血写了一个字:
柳。
柳淮表情瞬间难看。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假眠的张乾才微微睁眼。
柳淮已经乖乖缩到他怀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张乾无奈叹气,鬼母外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知道谁又招惹柳淮了。
半夜,几辆阳司专用六座黑车开进有常村。
车上下来一排黑衣人,各个手提黑色工具箱,井然有条地冲进天师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