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乾把面端上去,紧张地等待柳淮品尝。
柳淮夹了两筷子,点点头, “有进步,很好吃。”
张乾瞬间自信心爆棚, 决定马上开始尝试炒鸡蛋。
一碗面肯定不够吃的, 今晚刘大姐没来, 柳淮四处看了看, 从冰箱取了菜出来,随便炒了两个小菜。
看见他切菜洗菜麻利的动作,张乾有点羡慕, 同样是从小就缺爹少妈的孩子怎么他就这么菜。
以前在山上伙食都是张八卦张罗的,那家伙总是借买菜的理由下山三四天不回来。
小菜很快就炒好了, 西红炒鸡蛋、蒜苔炒肉、还有家常版的凉拌粉丝。
张乾打开橱柜拿盘, 忽然看见柳淮端出一个小碗,往里面捞了点面条, 犹豫了会儿又把面条捞回去。
张乾有点好奇,他和柳淮目前也就同居了一个多星期。柳淮总是会在放盘碗的橱柜里最显眼的地方放一个小一号的碗,听刘大姐说柳淮似乎从很久以前就有这种习惯。
不仅如此,他还总喜欢在小碗里装上点菜, 拿一双筷子,端到桌上去。
没人吃, 但摆着。
是供奉还是养鬼?
供奉供桌上那个十天半个月不出现的大渣男吗?
张乾承认他的心情有点糟糕。
柳淮把小碗里的面条捞到自己碗里,又把小碗刷刷,塞到橱柜深处去。
“不用了?”张乾忽然问。
“嗯。”柳淮缓缓点头, 有意无意回答:“从前觉得一个人吃饭太孤独, 就想着在对面摆一个碗会不会好一些。”
最开始自己生活的时候, 鬼母还不能像现在这样频繁出现,也没这么多小鬼陪他。时间久了,放个碗的习惯就留了下来。
“现在有你陪我,就用不到了。”
“哦。”原来是他想多了。
张乾装作无事的模样,端着饭往外走。
柳淮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拿着剩下的碗筷跟上去。
事实证明,柳淮的厨艺比张乾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乾吃了个半饱,放下碗筷开始琢磨辞职的事情。
有过上次手机坏掉的经历,他已经不相信人类的科技了。再先进的高科技也没有人类的一张嘴好用。
“我想辞职。”
没什么铺垫,张乾直接说出来。他不觉得柳淮会拒绝自己,傻子才会愿意一月花一万养一个闲人。
柳淮夹菜的动作一顿,没回答。
张乾疑惑看他,敏锐地发现柳淮脸色好像不怎么好。
怎么了?
张乾用眼神望向蹲在一边啃羊腿干的大狗。
你对象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大狗翻个白眼,转过头去啃骨头。
它虽然是狗没错,不代表它想吃狗粮。
张乾再次看向柳淮,柳淮已经放下了筷子。漂亮的唇角抿着,上扬的丹凤眼也半垂着,让人猜不透它的主人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寂静,大狗和鹿蜀察觉到气氛不对迅速缩进狗窝。
突然,柳淮开口问他,声音低沉失落,让张乾想起柳淮在小巷里追他的那个晚上。
那个以为自己误杀了猫咪的美人蛇好像也是这样失魂落魄。
“你是觉得钱少了?”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发颤。
张乾迟疑看他,“没有。”
一月一万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好吗。
听见他的回答,柳淮垂着头,没有回答。
“柳淮?”张乾就是再傻也意识到不对了,抬手去抓他的手腕。
那双手腕很纤细,这段时间的贪吃一点肉都没长。
在张乾握住他的一瞬间,柳淮抽手,张乾抓个空。
然后他像是自言自语,“不行,我不准,我不同意,我可以给你加工资。”
说着,他就转身上了楼。
“柳淮?”张乾下意识想跟上去,被大狗叼着衣角留下。
“你没看人家都生气了,你一会儿再去。”
张乾站在原地,欲言又止,迷茫无措。
“他为什么生气?”难道这世上还有人多到钱花不出去吗?
“谁知道怀孕的生物是怎么想。”鹿蜀也来补了一句,“你不知道怀孕的生物脑子会变笨么?”
柳淮上楼关上了门,张乾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上去看看。
柳淮的状态很不对劲。
卧室里,柳淮正在试图给张乾打钱。
他想的很简单,张乾很穷,用工作把他栓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还是他老板,张乾就得留在他身边,就不能抛弃他。
他不知道自己对张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只知道对方在自己面前救活了小黑,对方帮他做到了之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让他家里多了好多条鲜活的小生命,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他……不想张乾离开。
不想再被抛弃。
柳淮眼角微红,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敲击,就在他即将摁下转款选项时,鬼母枯槁干枯的手突然出现,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柳淮抬头,对上鬼母温柔的蛇瞳。
鬼母朝他摇了摇头。
柳淮忽然泄了气,慢慢把手机收起来,等了会儿又自顾自道:“不然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张乾那个混蛋不发在手机上,这样就可以删除,装没看见。”
他喃喃自语,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门出去。
“或许我可以把他绑起来,锁起来……不对,现在的我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鬼母站在他身后,在漆黑的卧室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它闪现到柳淮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脑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金色的蛇瞳平静地看着他,饱含鼓励。
柳淮和它对视了会儿,最终选择妥协,他颓废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恢复了理智。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张乾谈谈的。”
鬼母朝他肯定点头,揉揉他的头消失不见。
柳淮向后一靠,仰躺在床,出神似地盯着天花板。
门外,张乾敲响了门。
门里柳淮没有反应,张乾有点着急,抬手就要点门锁。
突然手机提示音响了两下。
张乾低头去看。
槐:抱歉,对你发脾气,我没事
槐:今天去了母亲家有点不开心,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只是因为母亲的事情不开心?
这一看就是在扯谎。
普通市民小张:真的没事?
槐:嗯
槐:不准打扰我!听见没有!
“……”这凶巴巴的口气,大概是真的没事。
张乾迟疑片刻,还是转身离开。
整整一晚上,他都坐在沙发上沉思。
他不懂,辞职除了拿不到钱外,对他们还有什么影响吗?
郁闷至极的张乾从沙发上平移到了小寡妇的窝外。
猫窝里,小寡妇正和一窝崽蜷缩在大黑肚皮上睡觉,小猫崽还在梦里踩奶。
莫名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张乾伸手戳戳猫崽中最能吃的那只狸花,小狸花的肚子鼓鼓的,在睡梦中还不忘拿肉垫拍他。
“……”决定了,这家伙就叫煤气罐。
大黑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用尾巴抡张乾的手,大概是在报之前和爱妻的分离之仇。
张乾把手撤走,心道:明天就断你的零食,全给小寡妇吃。
柳淮一晚上没出来,张乾想了想还是没进去打扰他,自己去空卧室搬了床被子,窝在沙发凑合睡,半夜还能查看大狗有没有起来偷吃零食。
结果半夜偷吃零食的大狗没有等来,反倒等来了另外一位。
张乾睁开眼,睡意在瞬间消散,眼神清明。他望向窗外,窗外玻璃上正有一个白色头发的人笑眯眯地敲他窗户。
大半夜敲人玻璃的能是正经人吗?
张乾平躺在沙发上望天花板,很想当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