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人提着灯,麻木地在花海中行走。火光打在他们脸上,众人惊悚地发现这些人脸色苍白,双目空洞,已然不是活人。
摄影大哥:“难道走错了?这里不是洞房是坟头?”
“别坟头了,”午怅脸色凝重把两位大哥推开,“去告诉节目组,这里出事了,我和张乾去解决,你们离得远一点。”
“啊?”两位大哥稀里糊涂被推走,那边张乾率先闯进去。
午怅也要跟进去,一个摄影大哥眼疾手快塞他手里一个对讲机,“这是阳司新研制的对讲机,导演特地让你们带上,据说就算是S级阴域,外界也能联系上。”
“知道了。”午怅挥挥手进去,还不忘蹲下把门抬起来摆回去。
踩上屋内土地的一刻,阴风吹来,耳侧是游魂的哭喊,寂静安宁,仿佛真的进入了亡者的归处。
张乾克制住把这里拆了的冲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柳淮有鬼母护身,还有昆仑在,昆仑可是龙脉,保住自己应该不成问题。
他深吸气,午怅这时跟上来,打量着他,“头一次见你这么生气,还以为你要掀了这里。”
张乾抿唇,没有否认:“的确想过。”
“……可别!你今天要是拆了这里,你普通人的人设就保不住了。”
早就没人设了。
张乾心想。
从遇见柳淮那一刻起,人设就没了。
他闭了闭眼,忽然觉得自己心头轻松了不少,好像一场慌乱过后,有些东西堵在心头的被疏通了,整个人畅快不少。
他好像想通了点什么。
张乾看看自己的掌心。
他很担心柳淮。
不是因为崽,只是柳淮。
他有点想明白了。
沉默许久的午怅忽然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这里和以前很像。”
张乾抬头看他,午怅静静环顾四周,一向无情的眼里难得染上一点怀念。
“泥浑碗将过去的幽冥阴司整个复制了出来。”
午怅从短暂的怀念中回神。
“孟婆司消抹生魂记忆之职,她的碗没什么攻击力,只是多少取我们的记忆造个幻境,走过去找到那个碗就完事。”
午怅叹气,“你不用担心你对象,不会有什么事。”
张乾稍稍安心,又看他,“你说它会提取记忆?那这片阴司是你的记忆?”
“大概。”
张乾沉默片刻,“……我的也会有?”
午怅耸肩,“也许,爷不知道一个碗到底在想什么。”
说着,他顺着道路向着排队的人群走去,张乾跟上他的脚步。
“这里是三途河畔,每个魂都要从这里过去。”他指指前面的桥,“过了奈何桥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孟婆熬汤的地方。”
“人死如云散,前世已了,莫记前世恩怨。泥浑碗应该就在那里。”
张乾跟着他排在队伍后面,“孟婆的记忆正在苏醒,泥浑碗为什么要搞这一出?”
直接偷跑出来,被他们带走不就完了?闹大又会被阳司察觉收走。
一提这事儿,午怅黑脸,“爷哪儿知道这碗在想什么?它承载七情六欲,心情变化无常,说不定是使了什么小性子。”
“爷上次就该直接闯进阳司把它绑出来,就不用处理现在这些事儿了。”午怅埋怨。
张乾跟在游魂队伍后面缓缓行走,四处观望着,试图在人群中找到柳淮。
手机被节目组没收了,他联系不上昆仑,只能用些别的法子。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黄纸,叠了个千纸鹤,又取出一个小红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根头发塞进千纸鹤肚子里。
这是柳淮的头发,他闲来无事从柳淮枕头上取的。
午怅看了他一眼,啧啧感叹:“爷以前和老白勾魂的时候,见过不少你们这样的小情侣。”
兴许是回到熟悉的地方,黑毛午怅话多了不少,“每次都死到临头哭哭啼啼,阴阳相隔再说缘分未了。”
“你说,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这有什么说不明白的。爷最讨厌勾这些人的魂儿了。一个个都是蠢蛋!”
张乾折纸的动作一顿,掐着千纸鹤没作声,心想好像的确挺蠢的。
午怅没注意他神色的变化,还在骂骂咧咧回忆过去。
“当时幽冥覆灭的时候,爷和老白收到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去勾一对有情人的魂。那叫一个惨烈,一个意外身亡,另一个非要殉情。那着急的样子就跟你刚才踹门差不多。”
“我?”张乾不自觉反问,随手把黄纸千纸鹤放出去,千纸鹤晃晃悠悠起飞,慢慢向前飞去。
午怅瞧他一眼,“你把着急都写脸上了。”
“有吗?”张乾有点走神,他轻轻问着,也不知道在问谁。
也许是有的。
他心想。
当初昆仑和鹿蜀失踪,他就没有这么失态过。
张乾心情复杂,放飞的千纸鹤却突然落到一个人肩膀上。
那人穿着一身繁琐的红嫁衣,披着红盖头,背对两人看不清长相。
“柳淮?”张乾试探着叫了声。
不,这人不是。柳淮的身形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披着红嫁衣的人缓缓转身,端庄秀雅地站在两人身前。
有点眼熟,张乾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当初跟着陈之的A级诡异。
“是你?”
红嫁衣:“张先生好久不见。”
“认识?”午怅问。
张乾点头:“应该是原本节目组安排在这个房间的诡异。”
“那也是个被牵扯的倒霉蛋。”
说着午怅问她,“看没看见一个碗?巴掌大,灰扑扑的。”
红嫁衣微微点头,“见过。”
说着她朝两人示意,捧起一个碗。
“居然在你这里?”午怅微诧,伸手去拿,红嫁衣却手腕一拐,躲过他的动作。
“你这是什么意思?”午怅脸一沉,属于百年前阴司无常使的威压溢出,惊得红嫁衣退后几步。
“原来是无常大人,小女子有礼。”红嫁衣惊魂不定。
“你眼力劲倒是不错。”午怅脸色稍好。
红嫁衣:“我和其他诡异不同,放在百年前我也是百年厉鬼。”
午怅了然,“知道我是谁,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受人所托,暂时不行。”红嫁衣无视午怅难看的表情,把泥浑碗递给张乾。
张乾疑惑,莫名其妙接过。
还没等他拿稳,红嫁衣突然伸手往他怀里推了一下。
“?!”
手里的碗忽然发烫,张乾微诧,心里忽然冒出奇怪的感觉。
他好像……
又要倒霉了。
一阵头晕目眩后,张乾头痛,他这是被红嫁衣和泥浑碗合伙送到什么幻境里来了?
泥浑碗真不愧是孟婆的东西,吃了那多记忆,还能给他凭空拉一场幻境。
张乾适应了会儿,睁开眼。
手里的碗已经不见了,张乾正想摸摸自己身上有没有,后知后觉发现衣服居然也变了。
他先前穿的是养儿子心切小鱼给他精心搭配的酷男套装,现在变成了灰扑扑的大袄,还带着稍显乡土气息的花纹。
红嫁衣到底是受了什么人所托?要把他送到这么奇怪的地方来!
确定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朴实农村小伙后,张乾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此时是黑夜,天上无月,星星不少。
他正站在某个村庄的土路上,离他不远处有一座亮着灯的乡村小院,和长白山的有常村差不多。
而他的身侧则是一片一人高的茂密玉米地。
长长一大片,一眼过去望不到尽头。
玉米地?
张乾思绪飘忽,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张八卦给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正想着,玉米地里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穿梭。
张乾瞬间警惕。
穿梭声越来越大,渐渐逼近。
张乾静静盯着,揣摩红嫁衣到底想让他看见什么。
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