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幻觉之外,剩下的,是真实存在的。
然而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就导致了,在周围人的眼里,黎杭等人为了自救而做出的行为,就是发疯了。而且池宴发现,像黎杭那样,被身上的异变攻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比如小警察身上的蜘蛛,蜘蛛明显不满足于只占据眼睛,开始以眼睛为起点,对着小警察整个人织网,试图将小警察捕捉。
还有老人身上的树枝,枝条也越长越多了,花朵也越开越多,花朵还会自己授粉传播种子。虽然老人依旧十分健康,可池宴看着他,总有种那些枝条都是扎根在老人的血肉中,吸取养分来生长。
池宴心知肚明,如果当时和老人擦肩而过后,从老人身上开出来的那朵花,飘出来的花香没被绞散的话,他大概也和其他被传播了种子的人一样,身上开始长出植物了。
这种能传染蔓延的异变,目前好像还只存在于植物异变上。起码池宴暂时没发现其他异变有类似行为。不过池宴推测,等动物类的异变达到一定程度后,可能会开
始产卵,将卵寄生到别人身上。
被自己身上的异变攻击的人,不止黎杭和老人。其他人也是如此。无非是早点晚点的区别。
显然,黎杭之前一直被影子攻击,很可能只是因为,他出现异变的迹象最早,发展得最快。在其他人还在逐渐改善身体素质的时候,他在进一步加强体质的同时,还走到了下一阶段:能看到他人身上的异变€€€€被自己身上的异变攻击€€€€能看到自己身上的异变。
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无疑让他们更加害怕。
不仅是怕自己被发现被拖去切片,更害怕会彻底变成怪物,然后死亡。
“最近怎么回事?送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好多地方的精神病院都离谱地迎来了所谓的旺季。医生护士人手奇缺,偏偏病人源源不断。这让人忙碌之余,越发疑惑。
同样疑惑的还有警察,小警察身上发生异变的时候,派出所里并没有人看到。
可后面小警察开始看到自己脸上的蜘蛛,其他人身上的异常,以及幻听幻视的时候,派出所的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小宋多好的人,怎么就得了这个病。没听说过他父母长辈有精神类疾病啊,”派出所里,小警察的家人过来给小警察办理离职手续,说要送小警察去治疗,等人离开后,有警察忍不住叹息,“之前他说脸上有蜘蛛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档案室那边的卫生没做到位,天花板或者档案柜上面,有小蜘蛛落到他脸上。”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谁也没多想。
“我还特意嘱咐小王做保洁的时候注意一下天花板和档案柜柜顶这类死角。没想到竟然是幻视,难怪第二天我问起来,小王还说打扫的时候没看到蜘蛛。现在想想,当时就有苗头了。可惜那会没引起重视,要是早知道,早提醒他去看医生,没准后面及时治疗控制,就不会发展得这么严重了。”
“谁也想不到会这样。不过说起来,小宋这个年纪确实是这类疾病的高发期。”
“小宋前两天还告诉我,说有蜘蛛在他眼窝上做巢,把我吓得啊。还以为他开玩笑呢。还觉得小宋怪不会说笑话的,只吓人一点都不好笑。”
现在知道真相,就更吓人了。
还有警察也跟着补充:“我是看到小宋在洗手间里疯狂扒拉身上,当时我还问怎么了呢,结果他告诉我说,他被蜘蛛缠住了,整个人都快变成蛛丝茧了。他是蜘蛛的猎物,他得逃脱成为猎物的命运。我还问他最近玩什么游戏了,走火入魔成这样。结果还不如是玩游戏入迷了呢!”
警察们越说越难受:“希望还能治愈吧。”
“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像小宋这样突发精神疾病的人有很多,咱们最近执勤的时候也小心点,隔壁兄弟单位执勤的时候,还碰见了好几个精神病患者发疯伤人,他们去阻止的时候伤了不少人,还有个兄弟直接去手术室躺着了,没一个月估计是出不了医院了。”
各地警察发现这类人越来越多,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那些犯罪嫌疑人为了逃脱罪责想出来的借口,谁知道除了个别之外,剩下的居然都是真的。
这样的人多了,哪怕普通人看不到真相,也察觉到了异样。
伤人事件屡屡发生,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们没事都不敢出门了。生怕一不小心就遇上个发病后乱攻击人的,就是报警制服了对方,人家来一句他杀妖怪杀丧尸呢,你都没处说理去。
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池宴也终于从一团乱毛线中,揪出了一丝线头。!
第59章
如果说最开始,其他人以为那些发生异变的人,是不幸生病,精神出了问题才会行为异常,胡言乱语。大家都说他们疯了,但是这些人被关在家里或者送去就医的时候,不管他们行动上有没有反抗,心里却都十分清楚,自己没疯。
要是一个人这样是疯了,那么碰到其他‘病友’的时候,总不能大家疯的症状,都是看到了同样的幻觉吧。
彼此一沟通,他们就明白,他们不是疯了,只是身体出现了变化。
早期不管别人怎么说,异变的人都能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变。可渐渐的,他们开始意识到了不对,觉得那些同样身上发生异变的同伴们,有些好像真的疯了。
植物异变者开始叨叨着天气太干了,太阳快把他们晒萎了。
为了缓解这种干涸,他们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浇水。还有说该生根了,于是在地上挖坑把自己埋进去的;有说风太大了,快把自己吹折了,于是躲在屋里不出门的;有说缺肥的,开始拼命往卫生间跑,双脚踩进马桶里,别人拉都拉不住。
甚至还有个人跑去网购了一堆化肥,到货后拆开袋子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嘴里倒,最后被拉去洗胃的。
他才从医院里出来没几天就又被拉回去了,这回是觉得自己该修枝了,要不是家里人看得严,他差点拿刀把自个胳膊给砍了。即使家人阻止得及时,他胳膊上也被划拉出一道大口子,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各种各样的行为都有,总之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不止是植物变异者,其他变异者也一样。
而且一开始他们的作为只是伤己,没多久很快就发展到了伤人的地步。
植物异变者已经不满足于给自己修枝了。对肥料的认知,也逐渐产生了变化。动物排泄物和化肥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够满足生长所需了。他们开始需求新鲜的血肉。
虽然还没人杀人埋土里做肥,但是他们的家人往往在起夜的时候,就会看到厨房那边亮着微光,冰箱门开着,有人站在冰箱前,似乎是在翻找食物。
家人如果好奇地走过去一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吃什么?
对方一扭头,家人就会看到他嘴里咬着冷鲜肉,血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在地板上积出一洼血。
你就说这吓不吓人吧。反正尖叫声能穿透几栋楼。
小区里深夜扰民的事频频发生。
这和看别人吃三分熟牛排或者吃刺身,完全是两个感觉。
尤其是这些人的表情,给别人的感觉,那压根就不像是在吃牛肉猪肉。
同样是动物肉,对方更像是在活生生从人类身上撕咬下血肉,大口大口地嚼,吞咽的同时,他们贪婪的眼神还死死地黏在其他人身上。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就算吃相文雅点的,补肥方式没那么狰狞的,行为看起来也极其怪异吓人。
有人早上叫家里人起床的时候,一进门就发生不对,自己家人闭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单,身上盖着的被子,上面都洇出了一团团血迹,活脱脱一凶杀案现场。
他吓得腿都软了,结果警车救护车呼啸而来,警察和医护人员将被子掀开一看,就发现根本不是凶杀自杀,床上的人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一堆新鲜血肉中间,表情美好的好像是躺在草坪上晒太阳似的。
实际上,即使从对方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能看出这人还活着,可他这样子,给人的感觉简直比躺在摆满了鲜花的棺材里还可怕。
死人看着都比他有活气。
医护上手一检查,人压根没事,身上床上的血,都是那些动物肉浸漫出来的。
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这能是正常人?
他们的行为太异常了,官方想不注意到都难。尤其是很多出现异常的人,本身就是官方工作人员,其中不乏高层。
而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官方工作人员,一开始发现自己幻听幻视的时候,有被害妄想的,或者出于种种顾虑,对自己的变化隐瞒不说的人是不少,但也有很多人,或是第一时间,或是在犹豫过后,都选择去医院。
在专业的医疗人员对他们进行检查,排除了精神疾病群体爆发,药物致幻等因素后,官方也意识到了是世界在改变,发生了什么他们目前难以理解的事情。
起初官方在发现不对的时候,为了社会的稳定想过封锁消息,然而现实让他们意识到这根本行不通。
很快这件事就成了半公开的秘密。尤其是一些本来身体毫无变化的人,也开始产生了同样症状后。知情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他们还有亲朋好友。
一传十十传百,就是身体没出现变化的人,很多人也都知道了。
要说这些变化都是坏处,倒也不是。除了行为怪异之外,同样的,这些人的身体素质都肉眼可见地变强了。
在身体发生变化之前,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健康强壮的。先不说现代人因为熬夜加班饮食不当等问题导致的亚健康,亚健康在很多人看来压根不算问题。
比起这个,多的是折磨人,让人绝望又痛苦的病症。
像是风湿痛风之类的疾病,发作起来别提多难受了,疼得满地打滚,难以忍受的时候直接把患处剁掉的人都有。还有各种癌症绝症,治疗过程肯定是煎熬且痛苦的。
但能治好已经是足够幸运的。
有不少人在经历过痛苦,在家人的陪伴下,配合着医生护士披荆斩棘过了一关又一关,所有人都全力以赴了,可最后人还是没能活下来。
甚至还有的人,从一确诊,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以现有的医疗手段根本没办法治好,只能拖时间等死。更惨点的,很多人连拖时间都不行,前脚确诊后脚死亡的人比比皆是。
阎启跃确诊白血病的时候,就只有二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未来却看不见一丝希望。
他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后一直都很努力,为了多存点钱平常也很节约。因此租住房子的时候,也都是尽量在众多便宜房子里,挑性价比相对高的租。
原本一直没事,直到去年合同到期,因为房东想收回房子自住,双方就没再续约,为此,阎启跃新找了套房子。
这套房子房租不高,虽然是老房子,房间又小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屋子还重新装修过,看着十分干净整洁。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因为新装修,屋里还有点气味。不过在房东的一再保证下,说是已经通风半年了,甲醛绝对在安全值内。阎启跃还是当场签了租房合同,很快就搬了进去。
直到胸口发闷,觉得人不舒服的时候,阎启跃还没意识到不对,只以为是加班加太多,连轴转身体有点吃不消,想着这周尽量不加班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结果没多久,阎启跃工作到一半的时候倒下了。同事老板都吓了一跳,连忙叫了救护车。
白血病!
确诊的时候,阎启跃感觉天都塌了。更让他崩溃的是,和房东打官司扯皮要赔偿是条漫漫长路,极有可能在赔偿到手之前,他人就先没了。
赔款没拿到也不能不治疗,偏偏他家经济不好,根本提供不了帮助。他这么多年打工赚的钱全砸进去,也看不见水花。
筹款因为曝光不够,最终也没能筹到多少。
不止医疗费是大问题,因为他被确诊的时候,病情已经比较重了,也就是说,即使有钱,他也很难被治好。
因为清楚这一点,阎启跃和家人的情绪一直很糟糕。
“说到底,咱们家这姓就不好,姓什么都不该姓阎,这下可好,真的要早早去见阎王了。”阎爸爸拿粗糙的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懊恼不已,“当初就该让你随你妈姓!”
说完被老婆狠狠瞪了一眼,他还没反应过来不对,没意识到不该在病人面前提这个。
什么阎王不阎王的,孩子听了心里能好受?
何况这和姓有什么关系,封建迷信。
当然,要是封建迷信有用她早就带着儿子和户口本去派出所改了。可这不是没用嘛!
她只好拿了个橘子剥掉皮递给儿子,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来,吃个橘子。”
阎启跃心里清楚自己父亲就是这么个人,不太会说话,倒没想太多,他顺从地接过橘子吃掉。
他这病大概率就是这样了,现在就希望和房东那边的官司能打赢,这样等他走了,自个父母手里有点钱,不至于老了没着落。
阎启跃盯着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日期时间,清楚地意识到了他的生命在快速地流逝。
大概很快就要死了吧。
阎启跃这么想着。
阎爸爸夫妻俩即使很不愿意往这边想,却也清楚地知道这点。
医生护士更是对他的病情了如指掌。
甚至他还办了出院,反正都是等死,不如死在外面,还能省点钱,省点医疗资源,让给其他更需要的人。
没必要在医院里占一张病床,定期回来检查就行了。
阎启跃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