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妮娜恍惚地看着他们。
一开始，大家还是谨守规矩，各自为政，不敢互相帮助，每次下课也就是相熟的几个人会讨论一下过关的方法。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好像是某次经过山地地形时，大家对于新冒出来的植物束手无策。
顾星眠突然大喊：“这是地束草，它们是通过地面的震动来判断猎物的，但它们怕冷，一旦气温低于0度，它们就会进入冬眠！”
说完，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一句，“萧穹！这是说给你听的，你听明白没有，没听明白，我就再说一遍！”
萧穹满脸都写满了无语，但还是很配合道：“刚刚风大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顾星眠便又说了一遍，然后感慨道：“要是有冰雪类的辅卡，将它们冻住就好了……”
而其中一名同学的神之卡牌技能正好是冰雪相关的，在顾星眠话音落下，那张神之卡牌立刻冲过去，朝着地束草就是一阵冰霜喷过去。
然后一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通过了山地地形。
说这是互相帮助吧，可是人家本来也是要这样通过，其他人只是“顺便”跟着通过，勉强算是钻空子，就像顾星眠的提醒，这个界限很难判定。
莱特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至此，大家就都有了默契，甚至在课后还这样堂而皇之地讨论起来。
妮娜还是犹豫过的，奈何顾星眠魅力太大，莫莉倒戈得飞快。
而且这样确实加快了进度，妮娜尝过甜头之后，也就迅速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在他们身后，看到这一切的莱特没好气地对戴柏羽说道：“这群臭小子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这么大声地商量作弊？！”
戴柏羽淡淡道：“莱特老师，说这种话的时候不要笑，或许会更有可信度。”
莱特立刻把自己翘起的嘴角抹平：“我笑了吗，你一定是看错了……”
戴柏羽：“……”
他确定了，这群学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定都是跟着莱特老师学的。
“我们当老师的，本来就只是为了让他们了解各种地形，并不是要为难他们。”莱特努力解（jiao）释（bian），“而且你也要承认，他们的进步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很多。”
“没错。”戴柏羽承认，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了顾星眠。
莱特连忙道：“星眠只是起点低，但他也一直在进步！”
戴柏羽沉默了片刻：“他的进步是最令我意想不到的。”
从一开始跌跌撞撞，到依靠萧穹，再到现在靠自己跟上大部队，甚至主动出击。
他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
虽然现在的顾星眠可能还很弱小，但戴柏羽已经开始期待他成长起来的样子了。
莱特有些讶然：“我还以为戴教官你不太喜欢顾星眠。”
戴柏羽一直都是冷硬威严的，相比于莱特的和气，同学们都很害怕他。能从他口里得到赞扬的，至今为止也就只有萧穹和宋南亭两个。
而顾星眠，除去UR卡的光环，实力比刚入学的低年级生还差。
戴柏羽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莱特一个人，慢了半怕才反应过来。
戴柏羽你什么意思？！这是拐着弯说我肤浅咯！
-
新的一天很快来临。
所有同学都信心十足地站在入口，经过这些天不断的尝试，他们已经对于前面的九种地形熟稔于心，今天有很大概率能直接过关。
莱特扫过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欣慰的表情一闪而过。
“开始！”
他话音刚落，扶风凛已经抱着菇菇抢先冲了进去，菇菇熟练地释放孢子，蓝色的孢子慢悠悠地覆盖了整片地图，蓝色的信息流不断地传入菇菇的身体。
扶风凛一边走一边说道：“七点钟方向的陷阱有陷阱正在移动，一点钟方向安全，十点钟方向的陷阱……”
其他人都比他慢了一步，靠着他“无心”的播报，很快地通过了，而且全员无伤，配合得极其默契。
在监控室的莱特看了眼表：“六分十九秒，如果能保持这个速度，或许今天真的可以被他们全员闯过去。”
“也不一定。”戴柏羽说道，“你忘了，弗雷德怕水。”
莱特恍然。
弗雷德和他的神之卡牌艾拉实力强横，在任意一种地形上都表现优异，唯独遇到河道地形的时候，每次都会失败。
河道地形相比其他并不算难，只要能解决河里的纺锤鱼，然后游过去就行。
解决纺锤鱼这种空子，他们钻就钻了，莱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弗雷德如果不能靠自己游过去，而是依靠其他同学把他带过去，这么明晃晃的破坏规则，莱特决不可能容忍。
而此时的河道地形。
弗雷德看着眼前奔涌的河水，脸色苍白，而趴在他头顶的艾拉，已经僵硬得快晕过去了。
进来之前，费雷德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
他不断催眠自己，水没有那么可怕，只是游过去，他可以的。而且最近大家一直在私底下教他游泳，他昨天已经可以在泳池游一个来回了。
可当他真正站在河边，望着汹涌湍急的河流，却让他又一次想起，之前和萧穹比赛时，掉进水里的情形。
虽然当时他很快就被萧穹给救上来了，但那种没有任何着力点，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流没顶的恐惧感却无法忘记，并且又一次侵袭了他的内心。
艾拉趴在他的头顶瑟瑟发抖。
虽然他没有进入弗雷德的精神体，但这种恐惧感似乎也传达给了弗雷德。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
放弃吧，就承认自己是个废物，承认自己克服不了对水的恐惧……
不，不可以，我想赢，我想要参加四校联赛……
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在弗雷德的脑袋里疯狂打架。
他抬起头，却看到对岸，其他通过的同学都在静静地等着他。
他绝望地大喊：“别等我！快走啊！”
他不能忍受失败，更不能忍受，因为他导致所有人的失败。
说完这些，弗雷德捂住脸，不想被他们看见自己的软弱和痛苦。
“弗雷德！”宋南亭沉声道，“你听着，我们今天通过前五个地形的用时是34分11秒，根据我们之前的计算，只要前五个地形的时间控制在40分钟之内，我们有很大可能通过地形课。”
弗雷德以为她是要放弃自己，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对的，但终归还是心灰意冷：“我知道，我们今天很顺利，所以你们才更不应该等我，快走吧！”
宋南亭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冷酷地说道：“所以，你还有5分49秒的时间赶上我们。”
弗雷德放下手，怔怔地看着她。
“等等！”顾星眠打断宋南亭，“接下来山地地形的植物我都见过一遍了，这次我可以更快把它们认出来，嗯……可以省出至少30秒。”
宋南亭看了他一眼，顾星眠朝她眨了眨眼，她轻叹一口气，对弗雷德说道：“除掉说话的时间，你现在还有6分9秒的时间。”
“我最近和我们家帝王蜂又默契一些了，雪山地形我也可以省出30秒！”
“我这边大概可以省出15秒……”
“还有我，省出20秒没问题……”
等所有人说完，宋南亭看向弗雷德，缓慢而清晰地说道。
“现在，你有8分4秒的时间度过这条河。”
弗雷德呆呆地看着同学们，他再一次地捂住了脸，但这一次，他掌心下的表情却是坚毅的。
他抬手摸了摸头顶的艾拉，轻声道：“艾拉，我们再努力一次好不好？”
小飞鼠依然颤抖着，但却揪紧了弗雷德的头发。
弗雷德疼得“嘶”了一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决心了！”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双腿用力一蹬，跳进了河里。
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瞬间就能淹没他，手脚都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在奔涌的河水中，他是那样的无力且渺小。
弗雷德一慌，身体瞬间就沉了下去。
对岸的同学们心都揪了起来。
好在没多久，弗雷德的身体又浮了起来，他头顶是湿淋淋的艾拉，尽管很害怕，但小飞鼠还是没有松开弗雷德的头发。
弗雷德紧紧地咬着腮帮子，双手奋力地朝前划着。
不知道是谁开始大喊：“弗雷德加油啊！”
很快，对岸便都是整齐划一的“弗雷德加油！艾拉加油！”
然而恐惧并没有那么容易克服，就在即将靠岸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浪头打过来，弗雷德的呼吸骤然一乱，身体顿时变得不协调起来，整个人瞬间被河水淹没。
“弗雷德！！”
可是弗雷德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浮起来。
妮娜忍不住了，喝道：“莫莉！”
蜘蛛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吐出长长的蛛丝探进水里，要将弗雷德救出来。
“你帮了他，你们俩都会失败的！”宋南亭语气急促地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妮娜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河面，“我不会放弃我的队友！”
“这只是训练！”
“训练也一样！”
而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弗雷德竟然奇迹般地又浮上了水面，他脸色苍白如纸，手脚颤抖着拨开水面。
他们的头顶原本已经响起了莱特老师的声音，却又沉寂下去。
妮娜沉默着收回了蛛丝。
在同学们的鼓励下，弗雷德的双眼似乎多了一些神采，离岸边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