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虚无是一开始就存在，还是这片土地不断消亡的结果？如果是后者，那会不会连带着他们此刻生存的空间也会不断消亡？
而就在所有人的惶惑不安中，顾星眠将手轻轻地触碰了那片虚无。
“星眠€€€€”
萧穹惊骇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触碰，也突然消失了。
顾星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无数星子闪耀着，一个又一个星图漂浮在他的身边，构建出盛大又灿烂的星空。
这就是他意识里的那片星空。
或者，他还可以称呼这片星空的另一个名字€€€€
神之卡池。
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星眠，你想起来了吗？”
伴随着这个声音，顾星眠的记忆仿佛回溯到了许久之前。
他原本只是个普通人，死后灵魂没有消亡，反倒意外穿越了，可惜他灵魂强度不高，在被撕成碎片即将消散的时候，一道温柔的气息将他救了下来，并且将他的灵魂给修补好。
对方是诞生于这片土地的神明。
顾星眠灵魂中的记忆启发了神明，让€€创造了这片大陆上的第一个智慧种族€€€€人类。
三千年前，€€想要看看自己创造的种族，于是好奇地来到大陆上游玩，误入了一个部落。
部落的人热情地招待了€€，此时的神明单纯地如同一张白纸，有人对€€好，€€也对对方好，于是，€€慷慨大方地赐予了他们属于神明的力量。
可€€没想到，€€的慷慨反而惹来了灾祸。
部落的大祭司起了歹念，他诱惑了八户人家，同他们一起，用得自神明的力量杀死了€€，并吞吃了€€的血肉。
神明即是这片土地，他的血肉是用来构建这个世界，和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无数种族。
神明靠着残存的力量逃回了€€的初生之地，那里还散落着无数即将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生灵，可如今，失去了力量的神明已经无法让他们诞生了。
不仅如此，€€的身体也在不断虚弱，等到有一天神力消散，这片还未完全长成的大陆也会跟着消散。
在茫茫宇宙中，因为种种原因消散的神明与大陆数不胜数，€€并不为此感到可惜，唯一令他难过的，是那些永远无法诞生的种族，以及最终与这片大陆一同消亡的人类。
即便被自己创造出的人类伤害了，但神明并未将仇恨加诸于整个人族。
可€€到底低估了这些人的贪婪与狠毒。
大祭司等人原本以为，吞吃了神明的血肉，就会成为神明，再不济也会成为半神，拥有神明长生不死的能力。
但他们失算了。
他们的身体照样变得苍老，唯一让他们与别的人类不同的是，他们窃取的神明之力与他们的血肉结合，会诞生出新的物种。
然而这个新物种却极其残暴，诞生之后便大肆屠杀人类。
普通的人类对他们根本毫无办法，死伤惨重，大陆之上哀嚎漫天。
一旦人类灭绝，没有任何智慧种族的大陆会迅速消亡，比他预想的时间还要快许多。
这让神明忧心不已。
这时，修补好灵魂的顾星眠从长久的睡眠中苏醒。
他知道了神明的苦恼，于是提出建议，以抽卡的形式让这些无法诞生的种族以另一种方式去往大陆，与人类订立契约，让人类的精神体与卡牌连结，彼此共存，互相帮助。
这不仅让这些种族能诞生，也帮助了人类，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人类的信仰竟然可以让神明的力量渐渐恢复，虽然微弱，却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那名大祭司并没有死，他用了特殊的法子，在另一个人身上重生了。
而且，他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神明的代言人。
不仅如此，他还用了许多阴毒的法子，利用同吃了神明血肉的那八户人的血脉镇压和污染神明。
那些成为了邪灵的卡牌就是被他污染的。
如果神之卡池彻底被污染，这片大陆就会成为真正的炼狱。
为了不让这一切发生，顾星眠才决定要以卡牌的身份来到圣罗维斯大陆。
只是他也没想到，宇宙法则如此强大，不仅封印了他的能力，甚至连他在神之卡池的大部分记忆也封印了。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03章
中央城, 神殿。
道格拉斯焦虑地走来走去。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可他还是没有等来休伯特的任何消息，虽然他安慰自己, 休伯特他们那队那么强, 又有“那东西”助阵，不可能阻止不了格温。
或许只是因为格温他们负隅顽抗, 休伯特他们为了完成任务, 与之同归于尽了。
毕竟这么久过去了, 军区那边也同样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话虽如此, 他却还是忍不住地焦虑。
因为在神殿外抗议的人越来越多，反应也越来越激烈。
这就像是一个即将要爆炸的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点火星子, 就能彻底引爆。
想到这里, 他就有些愤懑。
制卡师家族的先辈图勒€€加洛林，实际上是个小偷。
他原本只是初代大祭司的仆人, 大祭司和其他八户人谈事的时候, 被他偷听到了, 于是他便趁他们不注意，偷走了星纹。
他靠着这个, 成了所谓的辅卡之父，收了一堆徒弟, 有钱有势, 风光无限。
当初代大祭司找到他时，他不仅没有羞愧，还用这个秘密威胁大祭司。
那时候正是神殿建立的关键时期, 大祭司也怕留下把柄, 只能忍了下来。
这些年, 他们两方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勉强相安无事。
虽然有些膈应，但道格拉斯也就跟之前的多任大祭司一般，当做看不见，直到他们找上门来。
说实话，当他们说出来意时，道格拉斯是想杀了他们的。
神殿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威胁他，更何况是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制卡师家族。
最终还是对方拿出了多年积攒的财富，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本以为有神殿的威慑，那些贱民叫嚣几天就会离开，现在才意识到，他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他们不仅没有退缩，甚至还将这把火烧到了神殿头上。
事到如今，道格拉斯也不禁有些后悔。
但他此刻骑虎难下，将人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搞不好会以为神殿怕了他们，那不是助长那些贱民的气焰吗？
想到这里，他问身旁的神官：“现在外面的情形如何？”
神官神情有些惶惑，小声道：“几名主教试图安抚他们，但并没有多少作用……”
道格拉斯阴沉着脸：“他们就不知道再想些其他办法吗？废物！”
神官立刻闭上了嘴巴。
道格拉斯平复了一会心情，又问道：“神殿内部还有中央城的情况怎么样？”
神官连忙道：“前几天的确有些人心惶惶，但属下按您的吩咐，去敲打了他们，现在已经好一些了。”
道格拉斯这才好受一些。
不过他也知道，这也只是一时之计，如果休伯特他们完成任务，顺利回来，那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但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也得给自己准备另一条退路。
当务之急，还是要提早完成神塔下的阵法，就算真的出事，到时候他也可以让剩下的那些神殿骑士带着他离开。
虽说没了大祭司的身份有些可惜，但有这些年神殿积攒下来的财富，他照样能过得很好。
想到这里，道格拉斯的表情渐渐缓和，对神官道：“你做得很好，不过一味敲打也不是办法，你再去安抚他们一下，就说事情很快会解决，让他们不必恐慌。”
神官连连点头：“是！”
-
在这番安抚下，中央城内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
其实也是众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因此才有些慌乱，他们大部分人自小长在中央城中，几乎没有出去过，对外面一无所知，对神殿多年的信任，让他们丝毫没有怀疑。
只有克莱蒙特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这些日子，他一直想要找机会再去神塔底下，但近来城外的事情闹得城内也是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满天飞，不少酒馆和赌馆之类的都关闭了。
负责看守他的那名见习神官也没有心情去赌，在他血刑的时候，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克莱蒙特自然脱不开身。
既然无法下去，克莱蒙特也没闲着，一边打听城外的消息，一边去搜索安东尼有关的信息。
而越查下去，他就越觉得，安东尼的死有猫腻，他八成是知道了神塔下方的秘密，才被杀害的。
但这并没有打消克莱蒙特想要往下追查的信念，反倒令他更加坚定了。
再加上神殿最近的行为让他很是迷惑，总觉得他们态度敷衍，不太像是想要要解决这件事一般。
这都加深了克莱蒙特的紧迫感。
好在因为神殿的安抚，中央城的人瞬间忘记了前几天的担忧，再次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方式，关闭的赌场也开了。
那名见习神官果然没能忍住。
克莱蒙特没有进入血池，而是靠在门边，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又等了一会，确定那见习神官没有再回来，才推开门，朝着神塔下方走去。
然而，越往下他就越觉得心惊。
往下的每一层格局都和上方差不多，但里面的陈设却是天差地别，只让人觉得阴冷诡异。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克莱蒙特都在想，神殿信仰的，究竟是神明，还是邪神？
这个骤然闯进大脑的念头，令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结冰了。
他们所有人都痛恨神殿的贪婪傲慢，却从未有人怀疑过神殿的信仰，因为他们从出生起，就被教导神殿是神明的代言人，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定式，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的定式。
可是，如果这样去思考的话，神殿的那些行为，似乎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克莱蒙特的脑子瞬间变成一团乱麻，既往所接受的教育、观念，仿佛瞬间倒塌，甚至让他开始怀疑，他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不是假的。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碰到了口袋，一个硬硬的触觉唤回了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