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少爷想做什么事,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一个离婚吵嚷得人尽皆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夫俩有多大的矛盾,他对小情人有多宠爱似的。
也亏得万煌公关过硬,不然还得闹上头条。
郑殊这消息一放出去,不管是地产业还是其他行业,都明里暗里地打探,不是想看俞斯年的笑话,而是抛出橄榄枝来挖墙脚。
而这位乔董,介于合作关系没有直接开口,但看着似乎也有这个意思。
方杰心知肚明,面上却故作不解地问:“您指的是……”
乔董笑了笑,“卖什么关子,其实像俞董这样的人才去哪儿都埋没不了。”
方杰跟着扯出笑容,恭敬有礼地说:“那恐怕要让乔董失望了,俞董暂时没有其他打算。”
郑殊毕竟不是蠢得无药可救,最后关头紧急挽回,以俞斯年对他的纵容,那么这场离婚风波也就当个玩笑过去了。
*
俞斯年没有走远,在大厅外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了,不出意外的,他听到了一个欢快的声音,“斯年哥!”就三个字的称呼,已经表达了无限的喜悦,仿佛接到他的电话是一件非常高兴也期待的事。
俞斯年今晚的心情并不好,甚至是糟糕,那些早些年时常出现在噩梦中,令他无比憎恨,想要毁灭的人,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光鲜亮丽,笑语晏晏,甚至待会儿还要虚伪地去寒暄,谁能开心?
不过,在听到郑殊这犹如阳光般灿烂的声音下,他拉平的唇角不由地往上扬了扬,连声音都缓和了几分,“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啦?”郑殊笑嘻嘻地问,然而不等俞斯年挂断电话,他又立刻说,“当然,我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打搅你,肯定有话要说。”
“说吧。”
“好嘞,今晚8点林夕约我在半月湾见面,之前答应你的,把夫妻共有财产都要回来,所以我打算赴约。”郑殊没有再卖关子,言简意赅地说完。
没想到他出差前随口说的话,郑殊不仅记得,还打算照做,俞斯年很意外。
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对于郑大少爷来说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俞斯年忽然有些后悔那么说了。
“要是麻烦,就算了。”
然而郑殊却不干了,“这怎么能算了?”他的音量瞬间吊高了八度,摩拳擦掌道,“我把柄都抓到了,律师也找好了,现在就杀过去,不怕那小子不肯吐出来!”
“……”这充满激情和干劲的声音,让俞斯年一度怀疑究竟他俩谁才是出轨的那个,心说行吧。
“对了,斯年哥,我还有一个重大发现,给你看照片。”那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
话落,微信传来三条消息。
“你快看看。”
俞斯年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郑殊再三催促,于是耐着性子点开来看,两张车子的后拍照,看车牌号,是同一辆车,拍摄时间在晚上,而另一张是一个人物侧面,看不清脸,也没有任何熟悉感。
他问:“这是谁?”
郑殊回答:“林夕。”
俞斯年诧异道:“你让人跟踪他?”
“对啊,我跟你说,不跟踪不知道,一跟踪就发现这小子问题大了!”大那个字还着了重音,仿佛生怕俞斯年不够好奇似的。
于是俞斯年从善如流地问:“什么问题?”
“他脚踏两只船啊!跟……我好的时候,还跟我堂哥有一腿,不对,是跟郑鸿鸣搞在一起的时候,又勾搭了我!”郑殊兴致勃勃地分享这个八卦。
俞斯年心说其实这两者没什么区别,不过心高气傲的郑少爷应该要气疯了吧?毕竟一颗真心喂了狗。
但是让他纳闷的是,听着郑殊的口气,与其说是咬牙切齿地想让这对狗男男好看,更像是发现了一个反败为胜的秘密,产生的成功在望的激动感,一副迫不及待地想要揭露的样子。
这种反常不太对劲,看在这几天他俩还算和谐的份上,俞斯年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那,你还好吗?”
第19章 道歉
“好啊……”
郑殊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是转眼一想,难得俞斯年关心他,怎么就好呢?
必然不好啊!
他立刻调转口风,声音低落下来,幽幽一个百转千回的长叹之后,惆怅道:“斯年哥,我很难过。”
难过才是正常的,毕竟林夕是唯一一个郑殊不顾一切想要离婚另娶的人,虽然在俞斯年看来,这人并不值得。
“这次算吸取教训,以后擦亮眼睛再找就是。”
郑殊别的不说,那张脸和天价的财富还是足够吸引人的,俞斯年对情爱这种东西不在行,所以安慰的语言也是苍白无力。
但郑殊这人容易发疯,要是一气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倒也令他担心,毕竟法治社会,不能乱来。
于是又劝道:“你现在还是别去找他了,让秦伯代你出面。”
“可我都快到了。”郑殊说。
俞斯年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晚上7点45分,这小子算起账来倒是很准时。
他说:“你冷静一点,身边有谁?”
那头清脆的回答:“四个律师。”
俞斯年:“……”那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似乎知道他的无语,只听郑殊一扫落寞,传出贱兮兮的笑声,骄傲且得意道:“斯年哥你以为我去干嘛,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自然是以理服人。”
现在的郑少爷已经从极端要脸改为了特别不要脸,俞斯年打消了让艾玛过去瞧瞧的念头,心说嘴巴还能贫,问题不大。
“那就好。”
郑殊嘿嘿一声,“其实我难过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是觉得以前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天天跟找茬似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无地自容,对不起呀,斯年哥。”
这一本正经的声音显然让俞斯年愣了愣,一时间颇不适应。
“郑鸿鸣当初私自挪用工程款,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我却还逼着你不要动他,实在是又愚蠢又自以为是,你那时候是不是特别想揍我一顿?”虽然这不是郑殊做的,但现在他成了这个身份,也没什么好辩解。
原来是这个事,俞斯年很快联想到下午那没头没脑的信息,眉峰一扬,“所以忽然转了我一个红包?”还是用了他的钱。
“嗯嗯,我真的很抱歉。”
“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俞斯年早就已经不在意,毕竟万煌说到底是郑家的产业,不过既然郑殊认识到这点,他便顺便提一句,“知道郑鸿鸣别有用心,今后就远离他吧。”
“那还用说,这人留着就是祸害,我要让他滚出公司,你手底下有人能帮忙吗,替我查点东西?”
俞斯年:“我让艾玛联系你。”
“斯年哥,你真好!”
听得出来,这是郑殊发自内心的夸奖,让俞斯年忍不住宛然,他抬头望了眼被现代化污染的天空,不由地低笑出声。
“心情好些了吗?”忽然,郑殊问道。
俞斯年随之一怔。
郑殊说:“刚听到你的声音,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
俞斯年平时就不拘言笑,毕竟年纪轻轻坐在那个位置上,前狼后虎的少不了以肃容威慑,以至于说话声都比别人低了八度,仿佛一直处在不高兴中。
也不知道短短几句话,郑殊是怎么听出来的?
俞斯年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但复杂程度难以言表,他做梦都没想到今天会是郑殊先发现他的异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到谢章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容。
“俞董,原来你在这儿。”谢章似乎是特意找出来的,满面的笑容跟他打招呼。
大厅之中灯光璀璨,但是在外面,路灯幽暗,打在人的脸上隐晦不明。
俞斯年说:“阿殊。”
这是郑殊穿越以来第一次听到俞斯年这么叫他,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嗯?”
“我现在有点事。”
郑殊知情知趣地答应下来,“好,我也进小区了,晚点给你汇报。”
“嗯。”俞斯年看着走近的谢章,扬了扬唇,在挂断之前,他又云淡风轻地加了一句,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我现在的心情很不错。”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抬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托,对着来人,坦然地称呼了一声,“谢总。”
镜片模糊了俞斯年别有意味的目光,也使整个人变得疏离冷漠,谢章只觉得这年轻人不太亲近,不过能掌控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这样的高姿态倒也正常。
“就说在会场里找不到俞董,原来您在这里……咦,方才您是在打电话吗?不好意思,是我们打搅了。”
俞斯年收起手机道:“没关系。”他的目光往谢章的身边移了移,面露询问。
“这是犬子博文,才刚大学毕业,今天下午在会上见到俞董,就非常想要认识您,一直催我引见,所以我就冒昧带他找过来了,还请俞董别见怪。”谢章若是当个人,话说得能比任何人都好听,再加上得体的举止,每个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觉得他是个真诚又亲切的人,值得接触。
而谢博文更是热情地伸出手,看俞斯年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敬意,“您好,俞董,非常高兴见到您。”
俞斯年短暂地握了握手,一触即离,然后对谢章道:“令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谢总好福气。”
这随意的一句客套,给谢章攀谈的机会,“哪里,做事还跟个孩子一样幼稚,令人头疼得很,要是他有俞董一半的本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俞斯年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唇,“人总是在挫折中长大的。”
“俞董说的是。”谢章看着俞斯年,忽然眉间露出一道疑惑,“冒昧询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总感觉俞董特别面熟。”
俞斯年没有说话,眼神却别有意味。
谢章尴尬地一笑,“不是故意为了拉近关系,而是俞董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亲切。”
俞斯年不缓不急道:“我在国外长大,四年前才刚回国,第一次到京市。”
谢章:“那可能是我的错觉。”
俞斯年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又有人走过来,“姐夫,你怎么还不进去,老爷子刚问起你。”
能叫谢章这人渣为姐夫,还叫的这么不见外,除了好赌成性的俞鑫海又能有谁?
俞斯年无需看清,没有一点意外。
……
“姐夫下手也太重了,我姐好歹是你老婆,真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不过这事吧,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姐肯定也有错,所以我们就不追究了,就是那项目……姐夫,你能不能再帮帮我?”
好不容易趁着照顾的人不在慢慢挪下病床去隔壁看妈妈的男孩,却在门口听到了这番话。
那一瞬间,他都忘了当时自己是什么感觉,但很清楚哪怕赤身躺在雪地里,都没有那么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