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我们不提,但有一点请你记住,有什么事说出来,都是成年人,不是谁都像我一样那么爱管闲事。”郑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向阳台。
俞斯年面对着前面第一医院的门诊大楼,给谢晟风去了一个电话。
那头接起的瞬间,他说:“你安排俞新海出国,别交给警方。”
“理由?”
“他不能死得太痛快。”一颗子弹,一了百了,也太便宜他了。
谢晟风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道:“俞董,你的声音听着不太对劲,怎么杀气冲冲的?”
俞斯年冷笑道:“耳朵该灵的时候不灵,不该灵的时候倒是挺有存在感的。”
谢晟风被呛了一句,无语道:“你之前还劝我冷静,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感觉比我还不冷静?”
俞斯年心说他还能怎么冷静,没有提刀把俞新海给剁了,已经算是冷静。
“废话那么多,照办就是,你要是办不到,我来。”
“啧,别着急嘛,你要是确定这么做,我可以把他送出国,不过到了国外之后呢?”
“交给我。”
“OK。”
俞斯年挂了电话,望着远处,心情久久未平。
腰上忽然一紧,两只手臂从身后绕过来抱住他,一只手还缠着白色的纱布。
“这事谁都可以有责任,唯独你没有,不许为难自己。”贴着他后背的郑殊霸道地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这人就这样,以前我不懂事时,那么给你难堪,你还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什么没有做好引导,但其实跟你有毛的关系?现在嘛,你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件事,明知道俞新海是个人渣,你妈又是那么决绝的性格,当初和初恋被迫分开,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是吧?”
俞斯年宛然,“话都被你说完了。”
“因为我在乎你啊,可是斯年哥,人要是能面面俱到,那就是不是人,而是神,我这凡夫俗子怕是要配不上你喽。”
俞斯年忍不住笑起来,“你可真是个宝贝。”
郑殊得意道:“那可不,所以你得把我牢牢捧手心里,不许摔了,不许化了,知道吗?”
“明白。”
郑殊看着自己可怜的小嫩手,叹道:“唉……你说说这个家没有我可怎么办?里里外外都要我操持,一个个都需要我操心,要是没有我呀,肯定得散了!”
俞斯年原本心中又酸又甜,还挺感动的,正想说点什么,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
有些人吧,给点阳光就敢跟太阳比肩,有点功劳就能吹嘘上天,但冲着那只包纱布的手,俞斯年还不能反驳,只能沉默。
可沉默……
“干嘛不说话,你不同意?”
凶巴巴的眼神之下,俞斯年扶了扶眼镜道:“没有,你是一家之主,里里外外都要你费心,要是没有你,我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还差不多。”郑殊抬起手,跟个太后老佛爷一样递给他,“我想去里面休息。”
俞斯年恭敬地扶好,另一手托他的腰,跟扶个孕妇似的把这祖宗小心翼翼送进屋内,“郑少,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饿了。”
“好。”
第100章 负伤
三十多年了,不管是爱还是恨,或者怀念,俞茴雅和傅怀惜之间其实都有太多的话需要询问和解答。
“妈。”
“阿殊,斯年,你们先回去吧,不必守在这里。”俞茴雅的目光落在郑殊的右手上,哪怕那时候失控,但她的记忆是完整的,看见郑殊裹着层层纱布,脸上露出万分的自责。
傅怀惜的腿,郑殊的手,都是因为她受伤。
“嗨,没事儿。”郑殊毫不在意地举了举手,“就是手掌擦破点皮,没几天就好了,妈你不用操心。”
“终究是不方便。”
“这有什么,有斯年哥在啊,我使劲折腾他就行了。”
俞斯年闻言看了郑殊一眼,正好郑少爷也理直气壮地回望着他,满脸写着,你不同意?
这就是个大宝贝,哪儿能不同意?
“妈,我会照顾好阿殊,倒是您……”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傅怀惜,因为两人独处俞茴雅才被刺激地失控,这要是再来一次……
“我先回去了。”傅怀惜冷然道。
“怀惜!”
俞茴雅下意识的一声,让他停下了转身的轮椅。
“我还能再去找你吗?”
傅怀惜想说别来了,他不想见,可是俞茴雅失控的场景历历在目……这到嘴的话他最终还是说不出去,他最后是沉默地推着轮椅出了病房。
*
因为是匆匆离开,公司里有一堆的事情积累,俞斯年在车上就着手机先处理了一批,忽然肩膀一沉,转头却发现郑殊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别看一整天郑殊都是笑眯眯的,还有空安抚傅若飞,安慰俞斯年,跟男人逗趣,但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估计吓得也够呛,精神疲惫加上手上受伤,紧绷的弦在回家的路上就崩不住了。
俞斯年于是把手机收起来,轻轻揽过身边的人,看着郑殊睡得无知无觉,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人抱紧。
今天要不是郑殊,俞茴雅若是一个人去见傅怀惜,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俞先生。”不一会儿司机提醒到家了。
秦伯从别墅里走出来,替他们打开门,正要将郑殊扶出去,俞斯年道:“等一下,我来吧。”
他从另一面下车,绕过来,从座椅上一手托膝,一手揽肩以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将人抱下车,这个大动作,让郑殊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到了?”
“嗯,我抱你上楼,你继续睡。”
郑殊于是重新闭上眼睛,很自觉地把脑袋往俞斯年的胸膛上靠,还弯着唇提醒道:“可别把你的大宝贝摔了。”
俞斯年勾了勾唇,“这点臂力还是有的。”
那倒是,郑殊被一口气抱上二楼,又被轻柔地放在床上,脑袋轻轻搁在枕头上,俞斯年替他脱了鞋袜,裤子和卫衣,然后拉开被子盖上,一系列动作都格外小心。
郑殊被服侍得通体舒畅,笑嘻嘻道:“我还以为我伤的不是一只手,而是半身不遂了。”
“那你这会儿应该在医院里。”俞斯年走向门口,从秦伯的手里拿过郑殊的手机,看郑殊睁着大大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没睡意了?”
“几点了?”
“9点半。”
俞斯年把手机递给郑殊,后者正要坐起来,却被按住。
俞斯年看着他撑着床铺的手,皱眉道:“你小心点伤口,别用力。”说着把人抬了起来,还拿过边上的靠枕给塞在背后。
这么体贴呀,郑殊看着这个男人,突然问道:“斯年哥,你说要是我的手好不了了,你会不会每天都这么照顾我?”
“会。”
“真的?”
俞斯年点头,肯定道:“当然。”这是作为伴侣最基本的职责。
“那我要是不能走路了呢?像傅先生那样坐轮椅,你会不会每天抱我上下楼,给我弄这弄那?”
这种严重偏离事实的假设,一般俞斯年是不回答的,显得愚蠢。
但是现在,迎着大宝贝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让人开心一下也未尝不可,于是继续点头,耐心道:“要是顶尖医疗都无法让你正常行走,那与其让我抱上抱下,不如把家里改造起来,方便你起居。”
“那你呢?”
“我会尽量在你身边,让你随时随地找到我,把重心从工作上转移,将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你……”说到这里,俞斯年忽然一顿,看着弯着眉眼的郑殊,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其实不用那个时候,等谢家的事情结束,我就把工作的节奏放缓。”
曾经的俞斯年对家庭没有什么期待,所以一心沉浸在工作中,但现在,他有心爱的人。努力工作的意义是为了更好的陪伴,而不是本末倒置,连相处的时光都没有,是他之前没想明白。
这种不是情话的情话最为动听,郑殊忍不住搂住俞斯年的脖子,“那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
“我要是变成植物人那样,瘫在床上了怎么办?”
俞斯年失笑着:“你哪儿来的这些奇怪的想法?”
“这种问题不就是一步步升级嘛,主打一个爱情的考验。”
俞斯年轻轻一叹,“好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放弃,不抛弃,不离不弃。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自然是我不在了。”郑殊想到书中俞斯年的结局,便说,“我虽然管不到那么多,但希望你那时候别是个孤家寡人。”
这话触动俞斯年的内心,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他玩笑道:“我以为标准答案应该是你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郑殊白了他一眼,“拜托,现实一点。”
你问的问题就不现实,俞斯年暗暗吐槽了一下,“行吧,郑少还需要我做什么,洗澡吗?”
“洗啊,今天天气是不热,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睡觉不舒服。”
但是伤口不能碰水,俞斯年道:“那你等一下。”
他去楼下厨房拿了一卷保鲜膜,把郑殊的手掌包括小手臂都给一层一层包裹起来,保证水流不进,便要带他进浴室。
“我要先刷牙。”
俞斯年于是给他挤了牙膏,倒了水杯。
郑殊张开了嘴,“啊……”
这副模样,俞斯年愣了愣,“你这是让我给你刷?”
“对呀,我手不能动了嘛。”
这伤得只是一只手,不是两只。
见俞斯年犹豫,郑殊斜睨过去,“干嘛,刚才还说要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现在刷个牙都不行了?”
“我怕刷不好。”俞斯年说。
“没事,你让张嘴我就张嘴,你让龇牙就龇牙,我可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