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走到生活区,沈顾礼才€€从那种状态之中抽出身来,他垂眸盯着自己脚下的地砖,走到院门口, 停下脚步,抬手€€去开门。
景翊没有说话, 没有询问,径直跟着沈顾礼,进了他的院子。
沈顾礼恍然地看着这个人。
景翊道:“我来监督你。”
他不是在征求这个人的同意€€。
沈云雾的做法已经证明了,温和的询问根本没法让这个人过€€得更好。
沈顾礼眸中没有多少情绪,伸手€€去开自己房间的门。他按照以往的惯例,拿了衣物,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景翊就站在门口,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盯着他,像是真的监督他一样。
沈顾礼吹完头发,这个人还是没有离开。
他走到这个人面€€前,开口道:“我要€€睡了。”
言下之意€€是景翊该离开了。
景翊出声道:“我又不会打扰你。”
沈顾礼沉默良久,盯着景翊。
随后,他转身走到抽屉前,抬手€€取出一管药,转手€€丢给了景翊。
景翊接过€€那管药,垂眸看了眼上面€€的药名。
这是一管具有止血功能的药剂。
他身上的伤口因为今天晚上的动作,又裂开了来,鲜血被衣服吸收,湿哒哒的衣料贴在他的伤口上。
“谢谢。”
景翊出声,就看见€€沈顾礼翻身上床,关上了灯,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面€€。
景翊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
浴室里的水汽氤氲开来,还留有橙香的清淡味道。
景翊脱掉外套和上衣,侧身背对着镜子,手€€指撬开药剂的盖子,抬手€€倒在了后背上。
等到他一个人处理好伤口,再走出来的时候,他安静地走近,看向床上的人,然后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安静的氛围里,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微弱地透了进来,随着时间的移动而变换光影。
景翊一动不动,突然间想起了四€€年前的一幕。
在谢家孤岛上,沈顾礼对星野乘出手€€的那个晚上,那应该是沈顾礼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星野池。
当天晚上,这个人发了烧,他以为这个人是发情期来了,准备给这人找一支抑制剂,这个人说自己是发烧,不是发情期。
那时候,他只当沈顾礼嘴硬得很,没再劝,翻身下床,去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这个人睡着了,就连他探手€€触碰这个人滚烫的额头,沈顾礼都没有任何反应。
简直脆弱得要€€命。
那天晚上,他也像这样坐在沙发上,盯着这个人。
他每隔一个小时都要€€去碰碰这个人的额头,怕这个人真的因为嘴硬而发烧死掉了。
那时候,他的心€€境是怎么样的呢?
指针指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景翊突然出声:“沈顾礼。”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景翊起身走过€€去,弯腰在闭上眼睛的沈顾礼耳边道:“别骗我了。”
“你没睡着。”
景翊坐在这个人身边,低声道:“不用装睡。”
他伸手€€将人捞起来的时候,沈顾礼睁开眼,在微弱的光线里,盯着他,眸光中没有半点睡意€€。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当景翊真正接触到沈顾礼的状态时,仍旧感到心€€疼。
这个人怎么能把他自己的生活过€€得这么糟糕的?
景翊放缓声音,问道:“是睡不着?还是……不敢睡?”
沈顾礼没有出声。
好半晌后,景翊起身出了门。
他再回来的时候,换了衣服,手€€中还拿了水和一个熟悉的小药瓶,抬手€€打开床头的小灯。
景翊将人拉了起来,将小药瓶里的药倒了两粒给沈顾礼,又把水递给他,出声道:“吃吧。”
沈顾礼看了他一眼。
景翊道:“不能多吃,珍惜点儿€€,你就今天一个晚上可以吃着药睡觉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隐约不善的生气。
沈顾礼仰头,就着水服用了手€€中的两粒药。
景翊道:“你从前是不是随便吃的药?”
那种抬手€€一倒,小药瓶里滚出多少粒药,就吃多少粒药。
沈顾礼将水杯还给景翊。
景翊接过€€水杯,转手€€放在不远处,顺带着关掉了床头的小灯,将这个人裹进自己怀里,躺了下去。
他能明显感知到这个人身体的僵硬,语气僵冷地道:“现在才€€知道反抗?迟了。”
“等你睡熟了,我就……”
他能怎么样呢?他完全不能够把这个人怎么样。
景翊试图去威胁沈顾礼,话到一半,便自主地没了威势,轻声喃喃道:“你真像只小猫。”
从前是清冷漂亮的小猫,现在是生命力脆弱的可怜小猫。
景翊安静下来,轻轻安抚他怀中的人
直到那两粒药的药效逐渐上来了,他才€€能感知到这个人变得放松的身体。
他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这像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惊喜感知。
安静的氛围里,景翊嗅见€€从沈顾礼身上传过€€来的甜橙香气,身体的生理反应永远无法克制,想要€€和这个人死死纠缠。
这个人真的太€€可怜了。
景翊静下心€€来,沉默地感知着这个人还活着的生命力。
第€€二€€天早上,景翊先于沈顾礼清醒过€€来。
他无声无息地起身,出了门。
沈顾礼睁眼醒来的时候,目光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意€€识慢慢聚集起来。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沈顾礼才€€坐起身来,盯着门口的人。
景翊道:“既然醒了,那就起床吧。”
沈顾礼起身洗漱,收拾好自己,离开房间的时候,看见€€景翊站在餐桌前,朝他招手€€。
紧接着,景翊走过€€来,把他生硬地拉到餐桌前,道:“来吃早饭。”
景翊抬手€€,把人按在桌前的椅子上,将筷子塞进沈顾礼手€€中,解释道:“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得按时吃饭。”
沈顾礼盯着他,沉默不语。
“没有胃口?”景翊出声威胁道,“没有力气,身体养不好,将来你怎么打得过€€我?”
沈顾礼垂眸,看着桌上的早餐,用筷子将那个煎鸡蛋夹到自己盘子里,安静地吃了起来。
景翊看着这个人慢条斯理地吃着那个煎鸡蛋,心€€里微松,伸手€€喝了些水。
两分€€钟后,景翊抬眼瞥见€€沈顾礼还在解决那个煎鸡蛋,心€€里又揪了起来。
他平淡开口:“除了煎鸡蛋,还有其他东西。”
餐桌上的早餐种类真的很多。
沈顾礼一言不发地吃完鸡蛋,又挑了些其他东西来吃。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景翊将那半杯没怎么动过€€的牛奶放到沈顾礼手€€边,微抬下颌,道:“我知道,你对牛奶不过€€敏。”
他阻绝了沈顾礼所有的退路。
沈顾礼盯着剩下的那些早餐,没有说话,目光平静。
景翊道:“剩下的,我会解决,不用你管。”
说罢,他如同风卷残云般,速度很快地解决掉了餐桌上剩余的早餐,起身收拾餐桌上的残局。
沈顾礼垂眸,将那半杯牛奶喝完,收拾好自己。
景翊转过€€身来,将空掉的牛奶杯取过€€来,一起洗掉。他的目光落在毫不留恋、准备离开的沈顾礼身上,眸中情绪翻涌。
几分€€钟后,景翊在前往办公区的路上,追到沈顾礼,跟在他身边,出声道:“你每天两个小时的心€€理疏导不能断。”
沈顾礼去了新的临时办公室。
九点的时候,陈明应邀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看见€€景翊的时候,他神情为愣了下,出声道:“景先生?”
景翊道:“你们沟通你们的,我不会来打扰。”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去了一趟行医室。
小何道:“大爷啊,你可真能干,顶着伤,在病房里找不到你人,一夜未归,去哪儿€€了?”
景翊淡淡地看了一眼小何,出声道:“你说说你和他之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就告诉你,我昨晚去哪儿€€了。”
小何“呵呵”笑了两声,愤懑不平道:“又不是我的身体,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撩起袖子,威胁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医嘱,我这个医师都当够了,明天我要€€改行去火拼打架!”
景翊忍着痛,沉默寡言地等着小何给他上完药,闭眼心€€说:那份基因全检报告一定很重要€€。
他得找个时机,问一问沈顾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