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直接从他手上接过行李箱,“看你这弱不禁风的,万一晕半道上,还是送送你吧。”
梁柯低头走在贺铭后面,悄悄抹了把眼泪,走了几步忍不住抬头望向贺铭的背影。
贺铭比他高半个头,肩膀又特别宽,背影像座山一样让人想要仰望追逐,他累了,承认自己追不上了。
到了楼下,贺铭把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梁柯习惯性地坐到了副驾。
从这到学校只有四公里,这个点不堵车,他们最多还剩十分钟的时间。
贺铭爱开快车,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开的特别慢。
连着两辆车在后面按喇叭,这下梁柯确认不是错觉,是真的很慢。
他难免会自作多情,难道很不舍得他走?
还剩最后一个红绿灯了。
“那个……你逼董健退学,不光是因为他绊我那下吧?”
贺铭哼了一声,“谁说是为了你,少自作多情。”
“那是为什么?”
“造谣我是老头子,还影射我有艾滋病,没告他诽谤算便宜他了。”
梁柯愣了一下,脑袋转过弯来以后,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之后郑重其事向他道歉:“对不起啊。”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梁柯难以置信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不会是在给他台阶下吧?
于是他试着就坡下驴,“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贺铭又不耐烦,“别问我。”
梁柯厚着脸皮道:“要不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保证痛改前非,以后对您毕恭毕敬百依百顺。”
“看你表现吧!”
贺铭突然变道,梁柯看到他压线了,提醒他:“你压线了。”
贺铭紧接着掉头,原路返回,梁柯咧着嘴努力不笑出声。
回去只用了五分钟不到,车停在地下车库,梁柯正准备下车,贺铭身子横过来挡住了他,眼神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梁柯心脏砰砰直跳,“你别乱来啊,这里随时有人经过……”
贺铭不废话,直接堵住他的嘴,同时按下按钮把座椅放平。
俩人没玩过车震,梁柯虽然也觉得刺激,但是他更怕被人看到,“还是回家吧,关上门随便你怎么玩……”
别说他现在身子虚,就算平时他的力气也不足以跟贺铭抗衡,贺铭一只手把他两只手腕按在头顶,一只手揉他下面,嘴也不闲着,边舔他耳垂他边用撩人的气音说:“刚刚还说对我百依百顺,才过了几分钟又不听话了?”
梁柯被撩的手脚发软,基本缴械投降了,“被人看到怎么办?”
贺铭用牙齿解他衬衣的扣子,呼出的热气喷在梁柯的胸口上,那里的皮肤敏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梁柯被他撩出火了,无心也无力再抵抗,“算了,反正要丢人一块丢,别按着我了。”
贺铭松开他的手腕,梁柯两只手一恢复自由,立马紧紧抱住他。
贺铭今天很没耐性,直接用蛮力扯开梁柯的衬衫,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胸膛后,倒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尽是责备,“你多少天没吃饭了,怎么瘦的皮包骨?”
边说着手指边一根根划过凸起的肋骨,梁柯扭着身体躲,“痒。”
贺铭的手指狎昵地绕着激凸的乳头打转,“是不是想我想的?”
梁柯受不了他磨叽,“你他妈还做不做,不做给我起开。”
“我怕做到一半把你干晕过去,先回家,吃饱饭我再好好收拾你。”
梁柯没想到他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回到家以后贺铭连着给他炖了一个星期滋补粥,就把他的肉养回来了,还给养的白白嫩嫩气色红润。
话说起来,贺铭不会做饭,但煲粥是一绝,不过仅限于他有空闲且心情好的时候才会露一手。
回味起那粥的滋味,梁柯肚子一阵叽里咕噜,戳了戳旁边的狱友问道:“几点放早饭啊?”
“八点,还有半个小时,快了。”
第3章
梁柯在看守所吃了睡睡了吃,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突然被释放了。
出了看守所大门就看到陈森在外面等他,“你怎么知道我被放出来了?”
“我托一个警局的朋友帮忙留意你的消息,他今天一大早通知我的。”
“哦。你没事吧?警察有没有找你?贺家的人有没有报复你?”
“没有放心吧。”
“酒店那边呢?”
“他们想查监控看是谁搞的鬼,但是监控已经被我删掉了,没有证据只能把我辞退了。”
梁柯心里很过意不去,“对不住了。”
“都是兄弟说这个干嘛。你怎么样,在里边有没有挨揍?”
“没有。”
“他们怎么又突然把你放了?”
“我顶多算是扰乱公共秩序,又没犯啥大罪,关我一个星期也差不多了。”
陈森还是忧心忡忡,“贺家人会不会找你麻烦?”
“爱咋咋地吧。走,陪我去吃烧烤,看守所里的饭一点油水都没有。”
梁柯大吃大喝了一顿之后回到家里,静静等待贺家人上门来报复,结果等了一个星期啥事没有。
他偷偷打听过贺铭的消息,但是什么也没打听到,只知道他和林岚的婚事取消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仍然无事发生。
一切都太平静了,平静的反常。
梁柯打算再等一个星期还没人找上门的话,就去别的城市散散心,越远越好,没准就不回来了。
火车票都买好了,临走的前一天收到了贺铭的短信。
对方约他今天晚上十二点见面,并且让他带上身份证和护照。
梁柯没有天真到以为他会带自己私奔,十有八九是为了引他上钩。
梁柯觉得有点好笑,何必绕弯子呢?他俩在一起这么多年,贺铭还不了解他吗?他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吗?就算贺铭说你来了我就弄死你他也会去的。
所以无论如何梁柯都决定赴约,他们之间该有一个了断。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出门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地面很快就湿了。
梁柯最讨厌下雨天,湿漉漉的不舒服,还会把鞋弄脏。
梁柯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把伞,这把伞还是贺铭送他的,有钱人连用的雨伞都无比奢华,手柄是镀金的,手柄头是水晶雕刻的,他本来不想用他的东西,但是实在找不到第二把了。
虽然没抱希望,但他还是把身份证和护照都带去了。
万一呢?
贺铭约他见面的地方很偏僻,是临近高速入口的一段小路,梁柯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这个点又下雨,四周空无一人。
梁柯站在路边撑着伞在雨中静静等待,头顶雷声轰隆隆不断,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当年父亲跳楼自杀的前一天,他也有这种感觉。
梁柯掏出手机,给陈森发了条短信,把自己的银行卡和支付宝的密码都告诉了他,以防万一出什么意外。
刚发完短信,一束灯光打来,抬头一看,一辆小货车朝他开了过来。
梁柯怕被溅到水,往后退了两步。
没想到小货车突然加速,直冲着他撞了过来,梁柯想躲已经来不及,被撞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跌落在地上,雨伞从手中脱落,被风不知吹到哪里。
梁柯浑身剧痛,尤其是胸口,肋骨应该断了,鲜血从喉咙和鼻腔里一齐喷了出来。
余光看到小货车停都没停直接就开走了,目标这么明确又这么果断,显然是被专门雇来取自己性命的。
梁柯没想到贺铭真的这么狠心,他是真的想要他死。
不过他也是活该,谁让他毁了贺铭的名声和前途,贺铭这么做也是一报还一报,他死的不冤。
就算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搞砸他的婚礼,因为他只要活着就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贺铭跟别人结婚。
现在这样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至于以后的事,反正他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柯别说想要动一动,连呼吸一下都剧痛无比,雨水浸透了身体,冷彻骨髓,他清晰地感到生命在和体温一起迅速流逝。
雨越下越大,应该不会再有人经过,他会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快速回想了自己这一生,前十年都是很幸福的,父母健在,家庭和睦,生活也算富裕,十岁时发生了转折,父亲投资失败跳楼自杀,母亲抑郁成疾很快也随父亲走了,他被接到了亲戚家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光要看人脸色还时常吃不饱饭,上了高中他遇到了贺铭,之后的日子既不算幸福也不算不幸,但总归还是有一些美好回忆的。
他心中没有怨恨也没有遗憾,而且不觉得死亡有多么可怕,万一死后的世界比现在的世界幸福呢,说不定还能和死去的亲人再会,这样想着,他从容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度恢复意识,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他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姿势扭曲的尸体,身体周围是一圈暗红色的血迹,尸体面部已经被雨水泡的肿胀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样。
仔细辨认后他意识到这具尸体就是他自己,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成了一团只有意识没有实体的空气,这就是鬼魂的形态吗?
此时一位晨练的女孩路过,看到尸体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然后报了警,很快警察和120都赶到了,梁柯看到自己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抬上了车,自己的魂魄自动跟着尸体一起移动,一块来到了太平间。
没过多久,陈森就被警方通知来认尸了。
陈森对着尸体哭得天昏地暗,梁柯从来没见他哭得这么伤心,本来不难过,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兄弟如手足,爱情如衣服,果然不假。
陈森的爸爸跟梁柯的爸爸是同学,多年的友谊,梁柯跟陈森从小一起长大,陈森的爸妈都是普通职工,家庭条件一般,梁爸欠了债之后,陈森的爸妈几乎掏出全部的积蓄帮忙还了一部分债,后来也一直接济梁柯,梁柯欠他们一家太多了。
好兄弟,你们一家的恩情我只能下辈子报了。
法医尸检确认了死因,警察调取监控很快找到了肇事者,通过调查最后认定这是一场交通意外,陈森跟警察据理力争,说这是谋杀,凶手就是贺铭,是他买凶杀人,但是没有用,警察只是催促他尽快把尸体火化,陈森无可奈何,只能把尸体送到火葬场火化。
这期间贺铭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梁柯想,哪怕他不露面,就寄一束花假惺惺地表示一下哀悼,他都能够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