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看了他好几眼,似是没料到他竟半点不为主持的神机妙算而惊讶,但还是按照吩咐规规矩矩的将人请了进去。
老主持于殿内蒲团上闭目打坐,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视线落在那一袭紫衣的贵客身上时眼眸微微一沉,而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裴施主请坐,您以进入半步化境,此来可是论道?”
裴错玉落落大方的坐下,他说:“我前日已经步入化境,但却无法飞升,论道无益,此来是听闻主持能看轮回?”
老主持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略一沉吟,道:“我看不出施主的过去,也看不到你的未来。”
“这是为何?”
“看不到施主的过去,是因为施主身上有天机眷顾非我可窥;看不到施主的未来,是因为施主的命运罗盘上没有未来。”
裴错玉眸光一动,笑道:“主持这话有意思,我只要活着,每往前走一步便都是未来,除非我下一秒就会死去,否则如何没有未来?”
老主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又或者是他也无法回答。
裴错玉也没再纠缠,他本就只是来稷山寺试一试,根本没抱有太大希望,见状便随意的转开话题:“既如此,那主持可能帮我看一下姻缘线?我有一些疑问想要找人解惑。”
这句话,让活了百岁的沉稳老主持都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像裴错玉这等临近飞升级别的修士竟也会有姻缘苦恼,他的表情微妙了一瞬,但还是配合道:“裴施主请讲,老衲会尽力一试。”
“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在情爱之事上寻求佛家的帮助,”裴错玉自嘲般的笑道,却也坦荡,直白的讲出自己的烦恼:“过去我向来喜欢你情我愿的感情之事,虽算不上专情,但对待每一任枕边人都说得出是问心无愧的好,聚时是一场盛宴,散时也是尽兴而归。”
“可近段时间开始我周遭的美人都开始走向极端,若是一开始就固执霸道的美人也就罢了,可有些本是纯情可爱或小意温柔的美人,可不知为何也会慢慢的变成极端的性子,愈发的让我头痛。”
老主持试探问道:“具体的极端表现是?”
“即便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情爱于我而言并非全部,绝不可能束缚住我的自由,但到最后还是总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因为在意我过去的风流史,从而试图用一些特殊的方式表现出他们的唯一性。”
裴错玉平静道:“我不觉得这世间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强迫我收敛本性,从此过上没有爪牙只剩安分的日子。”
“这样的人,是我在过去从未遇到过的,近期却频频发生。”他疑惑道:“我在想,问题到底是出在我现在认识的人都有问题,还是我自身出现了一些问题导致接触过我的人都会走向极端?”换句话说他觉得是自从他后面被“开荤”后,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诅咒?这很晦气。
老主持拨弄佛珠的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珠盯着裴错玉看了许久,缓缓道:“施主,你将情爱视作游戏看的极轻,可你这一生却注定为情爱所束。”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裴错玉微微一怔。
老主持已经阖上双眸。
“施主,请回吧。”
*
稷山下有一小酒楼,裴错玉坐在雅间安静的剥螃蟹,蟹肉莹白细嫩,蟹膏丰腴肥美,被那一双灵活的巧手轻易的剔出分门别类,只是旁观便觉赏心悦目。
他尝了一口,淡声道:“我上一次吃螃蟹已经是很久之前,那时候陪我吃饭的是一个很讨厌的人。”
对面空荡荡的椅子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红色身影,影未凝实,轻笑已至,鬼仙并不觉惭愧,反而悠悠道:“那这一次,你又要和一个讨厌的人吃螃蟹了。”
裴错玉夸他:“你很有自知之明。”
薄恕轻叹一声,道:“小师弟你分明是我亲手带大的,却对师兄如此薄情,当真令人伤心。”
“别装了师兄,你分明很享受,我面对你时情绪越激烈你越快活,为了让我恨你恨得彻底,你还特意设下这么大一个局陪我玩游戏。”
裴错玉轻嗤一声,拆穿道:“那日我想飞升结果却根本飞不了,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才算彻底明白了你的用心良苦。”
“招仙阵的阵法是你故意让我发现的;你的死亡也是你特意引导我动手的,甚至一早就做好的专修鬼仙的准备,就为了给招仙阵铺路;你引苗疆大巫与裴氏一族去秘境给我添麻烦,也是为了招仙阵能顺利进行下去,在这场局里你甚至可以连你自己一起牺牲做垫板€€€€”
他看向对面的红衣鬼仙,看不清面具下的脸,却能看到他眼底的愉悦。薄恕笑眯眯道:“我可你的好师兄,呕心沥血就为了让你解开封印以偿夙愿,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裴错玉道:“因为我解开封印,修为越高,我与灵脉融合的越深,这是我的优势也是我的束缚,意味着我将以人形灵脉的身份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抬手勾住鬼仙的下颌,好笑道:“薄恕啊薄恕,你说,你哪来这么大的执念,便是爱恨不论,一定要将我牢牢地困在你的手里?就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未听过你的话?”
薄恕握住了他的手腕,从容道:“因为你是我的,永远都属于我,谁也不可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裴家那群昏庸无能的老头子不行,苗疆那小蛮夷不行,你自己也不行。”
“裴错玉,被你爱着或许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你生性凉薄,能够施予他人的爱意太少太浅薄了,”鬼仙低笑着,带着近乎扭曲的偏执,他享受般的对裴错玉说:“相比之下,让你能长久的憎恨我反而容易得多,尤其是我们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相互折磨着,这对于我而言就是最极致的享受。”
被这样炙热浓烈的情感包裹着是一种什么体验?裴错玉细细的品味着,评价道:“或许我应该感到荣幸。”
他的反应异常的平淡,甚至还饶有兴致的提出一个新观点:“我突然觉得,师兄你这么执着于让我恨你,是不是在记恨我幼时因为那场封印忘记了你,因为我忘得太轻易,后来对你表现的又如此冷漠,所以让你很难接受。”
他的身体前倾的更厉害,几乎是凑到了对面的面前,与那张獠牙面具不过一指的距离,裴错玉弯起了唇,轻声说:“你不是享受恨意,你是恨我,你委屈,你难过,可你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你的委屈,如何诉说你被我忘记的委屈,所以你只能让心态愈发的扭曲,开始通过汲取我的憎恶来获取满足。”
鬼仙的身体猛地后倾,裴错玉却扯着他的前襟将他拉了回来,隔着面具轻啄了一下男人的眼睛,笑道:“我的好师兄,你呕心沥血的帮我恢复实力,这样的奖励够不够?你若早些将你的委屈说给我听,我又何必一直和你对着干呢?我肯定会给你更好、更丰厚的奖励。”
薄恕呼吸一窒,狭长的凤眸慢慢的眯起来。他早就知道,不该让裴错玉恢复记忆,因为恢复记忆的坏东西太会撒娇,太会利用自己长处来左右他的情绪了。
可偏偏他明知道这个坏东西不怀好意,但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沉溺在那虚假的几分旖旎中。
就像现在,他的理智在说将人推开,可一只手却早已牢牢地扣住了裴错玉的腰,暗哑的嗓音不紧不慢的问:“那你能给师兄什么样的奖励?”
锁链再一次穿透他的肩胛骨,薄恕闷哼一声,讥讽道:“这就是你的奖励?”
裴错玉的手指一路向下滑,轻佻的勾住男人修长的大手把玩着,还带着几分在逗弄阶下囚的意思在其中,“师兄想要什么样的奖励?让我想想……”他轻笑一声,从容不迫的说出后面的话:“师兄是想,做我的入幕之宾?”
“这是小师弟的新把戏吗。”薄恕说着,却没有挣扎,眼神愈发的暗沉。
裴错玉却没说话。
他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疑惑的神情看着薄恕的手,准确的说是他尾指上的那一抹红,“这……是什么?”他与薄恕认识许久,过去这个东西可从未出现过。
薄恕看了一眼那个红点,暗哑的嗓音缓缓道:“那不是上次小师弟以短刃穿透我的手掌,为我留下的纪念吗,怎么,不认识了?”
裴错玉的大脑嗡的一声,他突然抬手,一把摘下了薄恕脸上的面具。
男人的脸颊侧了侧却没有挣扎,任由面具脱落,露出一张浓艳重墨的俊颜,脸颊一侧的猩红符文让这张脸更具有攻击性。
当真是绝色。
但裴错玉却后退了一步,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
“……小师弟?”薄恕的眼中罕见的露出几分迷惘,似乎不懂他为何表现的如此怪异。
因为这张脸……这张脸美则美矣,却是与庄揽洲长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尾指红痣,甚至还是由裴错玉亲手造成的。这一瞬间两个人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让裴错玉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
【被铁链锁住的薄恕一袭红衣,张扬恣意,对他的情感浓烈到超越了爱情,只剩下扭曲的疯狂。】
【轿车上,庄揽洲在他耳边低笑,冷静的发疯:“阿玉,生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吧。”】
两个人开始逐渐重合,被控制、被占有、被重塑三观的经历让裴错玉的寒毛完全竖了起来。
【滴€€€€检测到任务目标陆承已死亡,临死前恨意值达到满分,任务已完成可脱离该世界,请问宿主是否选择€€€€】
【€€€€脱离!】裴错玉的大脑根本没来得及思考,本能便已下达指令:【立即脱离该世界!】
【收到,开启下一世界€€€€检测到宿主这具身体无法脱离,系统将尝试将宿主的灵魂与身体一同带走!】
房间里,裴错玉一手撑在茶桌上,身形却逐渐开始模糊、溃散。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薄恕的心头,分明应该被困死在他身边的裴错玉却在慢慢消失,鬼仙粗暴的挣脱了铁链的束缚直奔裴错玉而言,却€€€€
抓了个空。
“裴€€错€€玉!”这一次,薄恕的声音被愤怒与慌张完全填满。
裴错玉消失了。
不需要渡劫飞升,他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未留下一丝痕迹。
算无遗策的薄恕终究还是算漏了一次,代价就是失去了他一生中最渴求、也从来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
薄恕半跪在地上,他低着头令人看不清阴影中的模样,无数的红色符文从他的脖颈蔓延至侧脸,猩红的字符看得人触目惊心,像是危险爆发的前兆。
“小师弟……”薄恕在笑,却没有愉悦只剩下无机质的疯狂,像是被掏空的躯壳没有了任何情感。
他的手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取出来了一颗黑红交织的心脏,用力的碾碎,伴随着呕血的声音,碎裂的心脏与他身上的符文完全融合在一起。
“我会找到你的,无论你逃到哪里去,我都可以定位你的行踪。”
*
“参见新宗主€€€€”
卯简白覆灭了苗疆,很自然的接手南陵宗,成为新宗主。
他没有处理内务的兴致,只是在宗主的书房里环顾了一圈,莫名的觉得眼熟,他按了按眉心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从前是在前宗主手底下做事,如今那人已飞升,便换他顺理成章的接班。
“前宗主叫什么名字?”他问。
下属答:“裴错玉。”
“裴错玉……”卯简白低喃着这个名字,陌生的很,可又有种揪心的刺痛感,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鬼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书房里。
下属如临大敌。
卯简白冷冷的看着他,身体里涌上来一阵本能的敌意。
薄恕却满脸冷漠无动于衷,他一抬手,一块牌位丢给了卯简白。
牌位到手的一瞬间,小毒物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无数的记忆回笼,他的手死死地抓住地面,眼睛被猩红填满,“阿玉€€€€”
薄恕道:“他已经逃了,你与我合作,才有机会将他从别的世界抓回来。”
*
【小世界积分结算€€€€】
【结算异常,结算异常€€€€终止结算,进入下一世界€€€€】
【启动S+级世界,开始跳跃€€€€】
裴错玉只觉得胸口一阵灼热,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才在刺鼻的潮湿气息中慢慢清醒过来,他坐在木板床上警惕的向四周望去,看到的却是一处荒废破旧的老房子。
不过可以明确的一点是,这个新世界是一个现代社会。
裴错玉还没从薄恕与庄揽洲之间的联系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来,他坐在木板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对系统道:“把你采集的世界信息发给我。”
【我给你的是原著。】
裴错玉充耳不闻,在大脑中打开那个绿色的阅读软件,点开第一页,立刻就浮现出一个翻书的图案:加载中……
解析错误,请描述操作过程并页面截图,联系管理员,异常代码:{‘code’:0,message’:’10.1..00.11.13000数据库链接失败,pconnecthsuen……}
【……】
“果然是现编的。”裴错玉无情的评价了一句,等系统恢复正常后,他才打起精神阅读第一页,然后就被无数的黑框糊了一脸。
口口口星
在口口口星没有口口只有财阀,口口口被四大财阀所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物欲横流的奢侈口口口口,而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沦为财阀的口口,一辈子被口口口口口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