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 第20章

小反派低着头,手指揪着袖口,红着脸憋了半天,轻轻“啊”了一声。

燕隼被穆瑜裹上小白帽子小白手套白羽绒服,冰刀也是白色的,因为冰场的温度低,脑袋顶上是真实体化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看起来特别像是快要熟了的雪团子。

快蒸熟了的雪团子眼疾手还特别快,明明已经快要把脸埋进衣服领子里,发现穆瑜的手探过来,依然能第一时间扑过去牵,抓一根喜欢的手指牢牢攥住。

系统有幸围观过小反派挑喜欢的手指头。那时候穆瑜在填带走燕隼的申请表,的确没太留意身旁。

暖融融的小屋里,系统在玩毛线,燕隼在抱着保温杯试图保温,并盯着穆瑜握笔的那只手苦思冥想。

#情绪探测仪提醒:年仅五岁的反派,遇到了人生中最严肃的问题之一。#

穆瑜被攥住了手指头,低下头,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他抬头去欣赏冰场平整的冰,于是燕隼原地复活,牵着那只手不舍得放开,绕着穆瑜蹦蹦跳跳,灵活地用冰刀画小蝴蝶。

“余牧最后那份剧本。”穆瑜在意识里对系统说,“还有其他问题。”

系统差一点就被小反派勾搭去玩,连忙拿起笔记本:“什么问题?”

穆瑜的胳膊即将被沉迷绕圈圈的小雪团拧成麻花,不着痕迹用刃点冰,转了个圈,救下自己的尺骨和桡骨。

他已经观察过这个冰场所有的少年队员,因为是在雪谷拍摄的综艺,邀请的配合方自然也顺理成章,是正在这里集训的伯格黑德俱乐部少年组。

穆瑜上次来这个世界,做伯格黑德经理人的时候,在冰雪运动的艺术类项目上,这支俱乐部有着几乎不可撼动的绝对霸权。

实力顶尖、天才迭出,在断层级别的顶尖实力垄断下,被公认作冰雪运动的唯一巅峰。

这也是燕父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舍得丢掉在这里的教练职位€€€€他只差一点就能升到A级,只要再带出两、三批闪亮的冰坛新星,再收割两、三茬金牌。

系统琢磨了一会儿,隐约品出端倪:“宿主,那些队员是他升级的台阶。”

穆瑜发现小雪团想飞,向上一提,举着胳膊的小家伙在冰上漂漂亮亮转了个圈。

冰刀在冰场上落得极稳。

燕隼完全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他在穆瑜身边就能安心玩,兴致勃勃继续蹦,没发觉附近隐蔽投来的讶异视线。

“本末倒置。”穆瑜接住自己身上蹦的小雪团,“只凭一个燕溪,是毁不掉这么多人的。”

余牧对俱乐部的流程管理一窍不通,所以能编出“燕隼偷改训练方案、导致多个天才少年队员出现严重意识损伤”的故事。

事实上,这件事不止燕隼做不到,燕溪也不可能做到

燕溪未必没这么想过€€€€他心思扭曲、抗压能力极差,见到这些原本被他压得抬不起头的队员,一个接一个超越他,不可能不恨得昼夜难眠。

可对于冰场来说,从燕溪选择了放弃、把冰刀重重摔在冰面上的那天起,他就成了外人。

伯格黑德的最后一任经理人,曾经抱病制定过严谨的训练章程。没有任何一个外人,能越过伯格黑德聘用的职业教练,毁掉这么多无辜的天才。

穆瑜说:“除非。”

系统抱着那块伯格黑德经理人的印章,看着在冰上苦练的少年队员,没说话。

它已经能理解宿主要说的意思。

€€€€除非,这个职业教练本身就有问题。

除非对这个教练来说,队员的前途、队员的发展,队员的身体和心理健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拿金牌,是出成绩。

金牌是教练的金牌,成绩是教练的成绩。

至于谁来拿、拿了以后又会怎么样,都无所谓。

只想踩着台阶往上走的人,是不会在意台阶是石头是木头,又会在什么时候坏掉的。

高益民在又一次落冰时没能踩稳,脚踝一拐,砰一声摔在地上。

他看见两道人影过来,想起自己还有配合录制的工作,连忙要起身,踝侧却被微凉触感点住。

半旧的金属手杖抵在鞋帮上,力道不重,将他因为摔倒有些扭曲的右脚腕推回自然态。

高益民皱起眉,迅速撑着冰面一骨碌爬起来,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限位钩开了。”对方提醒,“多绕两次鞋带,绑起来不容易松。”

那人领着小豆丁,穿着款式简洁的休闲外套,瘦削清癯,单手撑着支金属手杖,说话的样子平淡温和。

高益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冰鞋的鞋带果然不知什么时候散了,鞋舌头也有一点歪,怪不得刚才跳的时候忽然吃不住力。

来人身后跟着摄像机,大概是要继续录制,却也并不催促,只是看着少年队员滑到角落,低头飞快绑鞋带。

等高益民把冰鞋的问题处理好,才又听见他问:“燕教练说了什么?”

高益民下意识张口,又立刻把话咽回去。

他低着头,把鞋带绕了一圈绑牢,沉默起身。

……燕教练说,录制综艺的时候会来一个叫“余牧”的编剧,要给燕隼当老师。

这个余编剧,会想法讨好他们这些少年队员,在镜头前对他们处处关心。

余牧会装得温柔周全,让他们去休息、替他们出头,说他们的训练强度太大。

但其实对方不过是个三流编剧,根本什么都不懂,只是为了在综艺里刷脸装好人提升名望。如果真听了余牧的话,一定会打乱他们的训练进度。

这段话对外保密,没人敢说出去。对内组里的所有人都听了,也都听得懂€€€€谁被分来带余牧这一组谁倒霉。

这套手段对付外面的人或许有效,对他们这些没日没夜训练、稍松口气就会被刷下去的花滑队员,除了荒唐只剩嘲讽。

€€€€你休息的时候,别人难道不休息?训练不上强度,难道要看着别人练出高难度动作,一路碾压你去比赛?

会有那种念头的人,根本不会被带到这个俱乐部,即使因为天赋侥幸进来,也会在前几轮筛选中就被淘汰出局。

高益民的家境在花滑队里最差,早就猜到这个差事多半要到自己头上。高益民没什么不满的心思,毕竟对他来说,能进俱乐部就已经够像做白日梦,用高妈的话说,“肯定是哪个祖坟冒了撮青烟”。

高益民也这么想,他就想本本分分训练、本本分分比赛,拿个名次,让家人过点比现在好的日子,再供妹妹去学早就想学的芭蕾。

至于在余牧这耽搁的时间,加练补回来就行了。反正他跟燕溪滑,也一样要加练。

他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那个“余编剧”看起来也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只是靠在场边,看其他少年队员的训练。

高益民算了算自己的跳跃次数,记了个数,踩着冰刀滑过来。

在余牧身边的那个小豆丁,自己跟自己玩得白雾缭绕,蹦得又高又飘,落地还都稳到不行。

也不知这个余编剧是怎么做到的,小豆丁一旦蹦偏了,不等摔倒,就有只手稳稳当当的半道拦住,把人拢回原位。

“你刚在做练习。”穆瑜说,“3F五十次,在尝试3A。”

……他还知道3F跟3A。

高益民抬起头,看了眼对方。

不是他们看不起余牧,实在是燕教练口中的“余编剧”是个纯纯的外行。

就算临时抱佛脚,学了几个专业名词,光看动作就能分清哪个是哪个,对外行来说也算不容易了。

高益民不知道怎么搭话,“嗯”了一声,又忍不住去看其他队员。

3A,阿克塞尔跳,冰场上的荆棘王冠。

少年组已经有几个能跳出3A的,虽然成功率不高,但在训练队里,依然令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

高益民无意识攥紧栏杆,回过神时,恰好听见余牧的声音:“……我看了你的跳跃。”

来了。

外行的好听话。

高益民深吸口气,把焦躁压下去,准备按燕教练说的,当成彩虹屁听完就算。

穆瑜说:“跳得很差。”

高益民:“……”

“我鞋带散了。”高益民低声反驳,“平时不那么摔,就差半周就成了。”

嫌余牧碍事是一回事,不愿意被外行这么说又是另一回事。

他给燕溪当陪练,藏着自己的跳跃不敢露出来,可真要铆足了劲跳,在少年组里也是数一数二。

运动员的好胜心是本能,高益民被燕溪压惯了,什么话都听得了。可上来就被这么说,多多少少还是激起了些不服气。

穆瑜弯下腰,拦住一飞上瘾就不知道累的小雪团,给小家伙擦了擦汗,变出泡好了奶糖的小号保温壶。

穆瑜拧开壶盖,试了试温度:“会崴脚。”

高益民的回答理所当然:“崴脚也没事。”

“温室”会模拟伤病,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受伤和生病,只是疼而已,不会影响身体继续做出相应的动作。

崴一百次脚,只要能扛着不喊疼,做出来的动作质量还是一样的。

燕教练手底下的队员都这么练,疼狠了就去申请止痛剂,直接注射进培育舱里,几分钟就会有效果。

穆瑜半跪在冰面上,一只手帮忙扶着保温壶,让小雪团安心小口小口喝水,右手轻甩开折叠手杖。

不等高益民回神,手杖的一端已经点在他的内踝侧。

仍然是之前那种不算重的力道,高益民的脚腕却忽然一拐,歪得差一点跟冰面平行,整个人毫无预兆失去平衡。

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调整重心,没来得及,砰地重重坐在了地上。

“鞋带散了会摔,说明你在依靠鞋帮的支撑和限制。”

穆瑜说:“靠鞋帮借力,说明脚部没有力量。”

高益民摔懵了,坐在冰上,愣愣瞪着眼睛。

穆瑜等燕隼喝完水,拧紧壶盖,系上条两指宽的彩虹色带子,把小水壶挂在小雪团的脖子上。

“足踝无力,足跟浮飘,足弓曲度不够。”

穆瑜撑着手杖起身:“连冰刀都踩不稳,你控制什么?”

他的语气很寻常,嗓音温淡和缓,听不出任何责备或是质问,并不像高益民在俱乐部里见过的那些威风凛凛的专业教练。

可点出来的问题,又分明一针见血。

高益民答不出,又或者是连思考这个问题的脑筋都没缓过来,还在想燕教练口中的那个“来刷脸的编剧”。

什么编剧……编冰上芭蕾舞剧的编剧吗?

他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坐在冰上,手脚并用爬起来,脚踝外侧又被手杖点住。

长久的训练早已刻下诸多自动反应,高益民的脚腕下意识顺着力道内收,等踩牢冰刃时,发觉触感竟然和平时微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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