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有一块棉花小垫子坐的小傻子抱着膝盖,信服地用力深深点头。
闻枫燃:“……”
“好,这个问题解决了。”
穆瑜揉了下他的后脑:“下一个呢?”
闻枫燃有点恍惚,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结结巴巴:“孤,孤儿院,我弟弟妹妹……”
穆瑜想了想:“想带他们一起去上学吗?”
闻枫燃:“??”
穆瑜稍一沉吟:“我可以去试着运作。”
他低头看向闻枫燃:“小老板,如果我们一起去保证,你有一天能当上顶流巨星,并且给他们代言,我应当能说服他们接收孤儿院的所有孩子。”
闻枫燃:“???”
闻枫燃现在同意修车行老板的看法,也觉得那个私立学校冤大头到有点离谱了:“写,写血书,当不上就把我剁了卖还债那种吗?”
穆瑜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可以吗?”
“写!”闻枫燃狠狠咬了下腮帮子。
要真有这好事,就是有油锅他都敢往下跳,剁了他他也认了,“我回去就拿刀拉大腿!”
穆瑜适当提建议:“买只鸡就够了。”
闻枫燃还是觉得不放心:“够吗?会不会不够有诚意?”
穆瑜摇摇头,揉了揉他的脑袋:“够了。”
€€€€事实上,要解决这里的问题,最好的方法是斩草除根。
解决掉盘踞在这里的这些黑武馆,还有那一整条匿在暗处见不得光,拿人命当刺激的暗链。
但这件事无法一蹴而就,S13世界是法制世界,不能直接把那些人送去黑土星。
而且,穆瑜也打算把这件事,留给长大一点的闻枫燃。
他会用一些方法,限制这些人在接下来的行径,不再牵涉无关的人。
至于铲除掉这些人,应当由长大的闻枫燃,和那些轮流值班、就为了给孤儿院留个耳朵及时出警的片警们亲自来做。
这一次,老片警的家不会再毁在一场抓不住凶手的火灾里了。
……
闻枫燃还有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但又不像梦。
他哪能做出这么好的梦。
“不用都减免学费€€€€我能挣,能把他们都带去吗?”
闻枫燃抓着穆瑜的袖子,他觉得自己现在又分成了两个,理智知道这种场合不该说这个、该拎着砖头去和那些人打架,可嘴和脑子根本停不下来。
“能不能先借我们几间宿舍?空的大教室也行,桌子拼上我们就能睡。”
“被褥什么的也不用,我们都自己带……枕头也自己带,我回头租辆货车。”
“校服必须要买统一的吗?有没有二手的转卖?要是没有我就请花布店老板做,肯定保证差不多,不影响校风校纪。”
“学校有打工的地方吗?有没有用我们帮忙的,他们都能干活……”
闻枫燃有时候都会想,他可能就这点出息了。
要是有一天,把他架在火上当烤串烤,能换弟弟妹妹安安稳稳长大,闻枫燃都能自己给自己刷调料自己翻面。
一边翻面一边撒孜然,被烤得里外都熟透了,还要小心翼翼地问,您看我脆吗,能不能给我那群弟弟妹妹每天一袋牛奶啊。
给他们喝点牛奶好不好,听说喝牛奶长得高。
闻枫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一口气问个不停:“我们可能吃不起食堂,能自己带菜自己做饭吗?大毛驴蛋都可会做饭了,大孩子会给小孩子喂饭,不用老师管,我拉菜过去€€€€”
几道漆黑的阴影由他身后阴魂不散投下来。
其中一个被另外几道影子谄媚搀着,带着浓浓鱼腥味,又有新来的人,带铁块的靴子底重重踩碎砖块的脚步声。
闻枫燃刹住话头,猛地清醒过来。
他的肩膀条件反射地发紧,攥牢手里的砖头,想要回身,却被穆瑜的手按住。
“有事吗?”穆瑜温声说,“我在和我的老板说话。”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上下打量这个弱不禁风、斯斯文文的“经纪人”,都忍不住奚落着喷笑出声。
刚才那一下意外太过离谱,没人会认为那个蹦起来顶人的小屁孩真能把人撞飞,也没人会认为闻枫燃的砖头能把人拍出那么远。
€€€€当常识无法解释的时候,人的本能是决定把那当做是场意外。
至于究竟是什么意外,或许是恰巧踩了某块翘起来的砖,或许是那时候恰好有阵风刮得太猛了。
“识相点就滚。”有人啐了一声,“我们找这小子,他跟我们签了生死状,得跟我们走。”
那人过来就要扯着闻枫燃走,却还没来得及拽到少年手臂,肩头露出的恶鬼文身就被一柄手杖抵住。
穆瑜神色平和,他今天穿了件休闲款式的工装夹克,并不如西装乍眼醒目,不明就里的人看不出这些衣服和工装的区别,只当他气质特殊才看着不同。
大片文身的效果一向醒目,在有些帮派里用来斗勇耍狠,甚至还有门道区分等级。也是因为这些负面影响,才会让许多人见文身就想到不正经、走歪路。
那柄手杖抵住恶鬼狰狞的青面,不躲不让,已经算是明晃晃的挑衅。
那人脸色骤沉,抬手就要拨开:“你他妈€€€€”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被肩头寸劲炸开的痛楚掐住声带,踉跄着向后跌出几步,难以置信跌坐在地上。
先前摔出去的拳师瞳孔一缩,猛然扭过头,按了下仍疼得仿佛针刺的胸口。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闻枫燃的身上,他看见了闻枫燃抄的砖头,也看见了那找死的小孩,却唯独没注意这个站在角落、腿脚不方便的所谓“经纪人”。
只有拳师自己知道,那一下根本不是什么风太大了,他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剑突。
剑突那地方最怕重击,他没防备,一下就重重岔了气,疼得往后急躲,又眼前发黑看不清,才会那么狼狈地摔出去。
是这人在暗地里帮忙捣鬼€€€€这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一下就差点砸掉了他半条命!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硬茬子,手上真有点要人命的东西!
一时间,有几个看出端倪的人彼此对视,看向穆瑜的视线都有些错愕惊惧,谁也没敢立刻再上前。
“生死状不合法。”穆瑜说,“是可以作废的。”
后面一个愣头青嗤笑出声:“你说作废就作废?当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吧?”
拳师在鱼摊子里挣扎了半天,回头瞪过去,脸色已经连白带青。
偏偏后面的人不知好歹,还在语带嘲讽地威胁闻枫燃,要野小子认命,老老实实回去,给他们继续打拳挣钱。
闻枫燃看不见身后情况,听见这话,急得用力挣,额头都憋出了一脑门子汗。
“小老板。”穆瑜低头问,“要认命吗?”
闻枫燃刚看都不看地给自己又签了份卖身契,换了弟弟妹妹好厚一摞货真价实的入学邀请,恶狠狠咬着一嘴血沫子:“认个屁!”
“命认我我不认识它!”
“我他妈要带我弟弟妹妹过好日子,堂堂正正做人的好日子!”
少年嗓音凛冽得透着血,一砖头狠狠砸碎禁锢自己的笼子:“谁他妈还要拦,来啊!打€€€€”
他记住了假经纪人说的,不提“死”,把“打死我再说”咽回去,好好一段特别有气势的发言就卡了个壳:“打,打€€€€”
穆瑜哑然,温声说:“打一场吧。”
“痛痛快快打一场,以后再不打了。”穆瑜在他背上轻轻一按,“以后去过好日子。”
闻枫燃狠狠拿袖子一抹脸。
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胸口烫得像是刚拿开水泼在天窗上。
那是他十三年里最高兴的一天,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快过年了,他们擦干净了孤儿院所有的窗户。
一群小黄人被他带着,人手一块抹布玩命擦,擦干净一层叠一层的污垢机油,擦得玻璃咯吱咯吱响,放进来亮堂堂的太阳光。
血红大野狼拎着块砖头,炸着毛凶狠地冲了上去。
一起冲上去的还有和小傻子顺利沟通完毕、听说这里有三十几张糖纸可以发的雪团。
大野狼一板砖一个大混混,总觉得自己手里的砖头隐约没砸实,一低头就看见不约而同出手的漂亮小孩。
雪团一脑袋一个大混混,总觉得和平时的力道隐约不同,一抬头就看见不约而同出手的128号红毛朋友。
双方一致认为对方果然是好身手,相互抱拳,并礼貌互赠大拇指。
穆瑜有修车摊老板悄悄还回来的自行车代步,从容见缝插针,用手杖往外清人,一边询问小老板对住宿方面还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系统刚被宿主当高尔夫球打出去,威风凛凛地把那个拳师砸进了鱼摊,现在又被当台球打得到处乱飞,激动到不行,用雪团能听见的频道欢呼:“咩啊!!”
穆雪团小同学很喜欢这个词,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很有气势:“咩啊!”
从没开过口的小傻子紧紧攥着小棉花垫,目不转睛盯着哥哥用板砖抡人,第一次放声大喊:“咩啊!!!”
宛若置身羊群的闻枫燃:“……”
本来就没想打、只想快跑的拳师:“…………”
穆瑜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捏了下闸,撑住自行车,打开笔记本:“小老板,那个学校有一项实验。”
闻枫燃从没这么痛快过,大汗淋漓大口喘气:“什么实验?”
“喝牛奶对长高的影响。”穆瑜说,“正在征集对照组,每天必须喝一袋牛奶,报酬是免费提供一个学期的营养餐。”
闻枫燃已经放弃动脑思考这所学校的神奇逻辑了:“报名!!”
穆瑜点了点头,翻过一页,手杖横栏挡住一个见势不妙要跑的打手:“还有,学校很注重体育项目,如果报名学校的武术队和长跑队,可以免费提供校服。”
因为夏练三九、冬练三伏,平时也需要保证训练,所以校服也会相对应地提供夏、秋、冬三季。
训练量会非常大,目标是把每个孩子训练成能跑能打、身强体壮的优秀队员,所以校服会提供两身以供换洗。
闻枫燃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喊得就差破音了:“报名!!报名!!!”
穆瑜点了点头:“学校没有多余的空教室,也不提供宿舍,是走读制。但图书馆的一楼闲置,可以借给勤工俭学的学生暂住。”
勤工俭学的内容是整理三楼的图书、打扫二楼的机房,定期维护四楼的天文台和观星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