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 第267章

责任感油然而生的小缄默者立刻有了新的使命,紧张地攥了攥拳:“我,我去做饭!”

“不过这也可能只是个例。”漂亮小槐树戴着崭新的草帽,意犹未尽摸摸肚皮,还在念叨,“也可能是记错了,我总觉得没有这么多……”

小缄默者的行动力超级强,众人说话间,已经套上小银斗篷跑去了集市。

短短几分钟,时润声已经背回来了一口相当壮观的铁锅。

铁锅大得有点夸张,小花猫用领域扛着锅跑回来的时候,大狼狗都被吓呆了。

村子里的人也震撼了一路,到现在买白菜的客人还在和摊主争论,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长了腿的大铁锅,一不留神就会自己往家跑。

“……行啊。”闻枫燃揉了揉脑门,“我去告诉小屁孩们,今晚留着肚子吃火锅。”

已经跟反派大BOSS和小槐树哥哥吃过一次,早就特别向往全家吃火锅的小缄默者:“!!!!”

血红大野狼眼疾手快,抓住差点又要起飞的勤劳弟弟:“不用去打猎!我们带的东西够吃了。”

小花猫还没见识过现代工业化的生产效率,有点担心,乖乖被捉住:“不用去抓四十条鱼、采四十筐蘑菇、烤四百张饼吗?”

“……不用。”闻枫燃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放心吧,我们带的东西可多了。”

在孤儿院里,团圆饭可是件相当重要的大事,谁都不会有半点儿马虎。

€€€€尤其小黄人们一个赛一个的有出息,已经开始有东奔西跑跟着比赛、跟着封闭训练的,还有集训的住校生,经常有一大半不着家。

大伙能凑到一块儿的时间变得珍贵,自然一点都不能马虎,这次趁着暑假出门,来山清水秀的麦田边上郊游,一群小黄人已经玩疯了。

哥哥们拆白塔的时候,小黄人们也半点都没闲着,把小木屋里里外外打扮得又干净又漂亮,还给大狼狗也做了新的炫酷项圈。

几个小姑娘还发现了藏在屋后的小稻草人,悄悄动手给小稻草人做了手、做了脚、穿上了整洁好看的衣服,还戴上了一顶遮阳的大草帽。

麦田边上什么都能玩,骑着扫帚假装到处飞,拿扁担当跷跷板,白天追蜻蜓、晚上追萤火虫,在钢筋水泥里待惯了的小黄人在田埂边上翻跟头,土被太阳晒得松软,摔倒了也不会疼。

闻枫燃把弟弟从大铁锅上摘下来,把“照顾好反派大BOSS、不让大BOSS被太阳晒成稻草人”的重要使命交给弟弟,这才拎着镰刀回到地里,继续指挥小黄人们捡麦穗。

……

对于这种活动,十九岁的穆影帝当然非常愿意配合。

小缄默者才一阵风似的跑到麦垛边上,就亲眼看见身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反派大BOSS飘飘悠悠,变成稻草人被风吹走了。

时润声:“!!!!”

时润声急得拔腿就追:“请等一等!我们晚上吃火锅!我这就给您做烤鸭、麻辣烫和牛肉手擀面……还有绿豆汤!我冰镇了绿豆汤!”

系统变成的风相当不讲道理,不止认路还会拐弯,熟练地扛着冒充宿主的大稻草人,一路绕回荫凉下。

时润声一边用力招手,一边拔腿飞跑,把自己给大家准备的惊喜全招供出来:“我还做了委托,换了四十个西瓜……二哥还教我做了糖水和烧仙草!”

系统拽着一片云,帮小缄默者挡太阳:“宿主,宿主,小木头人要跑摔了!”

穆瑜及时用银线接住小缄默者,把自己的外套从“小缄默者诱捕器”的大稻草人身上摘下来,重新穿好。

时润声扑进榆树下真正的荫凉,被怀抱稳稳当当接住,大口大口喘着气,立刻牢牢抱住大BOSS:“请您不要变成稻草人!那不快乐,很不快乐……”

傀儡师用银线拢住小缄默者,用清凉的风帮他降温,拂去蛰痛伤口的汗水:“不快乐吗?”

小缄默者立刻用力摇头:“我弄错了这件事,我以前弄错了。”

€€€€以前的时润声确实认为,当稻草人会很快乐。

因为那已经是小缄默者在那个时候,能想到最轻松、最舒服的愿望,他那时的确认为那是场好梦。

傀儡师伸出手,接住浑身烫得软绵绵的孩子。

系统变成小冰袋辅助降温,银线解开两颗扣子,把领口稍稍敞开。

时润声其实早就用完了力气,他还要养伤,昨晚的力量又消耗太过,不适合做重体力劳动。

如果不是因为缄默者的领域在源源不断地自行治疗,大概早在割麦子的时候,小花猫就会因为体弱和中暑,一头晕倒在哪个被麦田覆盖的田垄里。

小缄默者被银线托着,咕咚咕咚痛饮冰镇绿豆汤,还在努力给反派大BOSS描述,其实最好的梦不是他原本想象的那样。

“要好,好很多。”小缄默者喘匀了气,又认真把手臂撑到最开,“回家比当稻草人好这么多。”

这是在遇到反派大BOSS,被反派大BOSS绑架走以后,时润声才想起来的事。

“您看,稻草人是插在地上的,对吧?就算有腿也不能跑。”

小缄默者和哥哥们学了很多讲道理的办法,图文并茂,张开胳膊假装自己是一个小稻草人:“就不能割麦子,不能出门买锅,还不能做饭。”

穆瑜笑了笑,摸摸小缄默者的头发:“只有这些吗?”

“不止!”时润声立刻补充,“还不能一起睡觉、不能一起玩、不能一起爬到房顶看星星,不能一起吃火锅……”

还不能在大伙出门的时候,蹦起来喊一声“请等一等”,然后拔腿就追上去,被哥哥揉脑袋,笑着扛到肩膀上。

不能在大伙回家的时候,偷偷抄近路先跑回去,把灯点亮、把水倒好,把地扫干净,家门都打开。

……

小缄默者上次这么干,被哥哥们正义制裁戳痒痒肉,笑得力气都没了,又被哥哥抱起来检查伤口、喂加了槐花蜜的水。

“下回再一个人偷跑,还要正义制裁。”血红大野狼二哥还敲他的脑门,“你这么小,就不该操心这么多,不该这么辛苦。”

“没错,没错。”小槐树被小云杉树扛着,两个人穿一件反派大BOSS的银斗篷,一本正经教育弟弟,“罚你睡饱八个小时,再赖床一个半小时。”

小缄默者就没睡过这么久,被哥哥抱着,笑得坐都坐不住,耳朵通红通红,小声回答:“……会睡成小野猪的。”

“小野猪又怎么样?小野猪也有大野猪照顾啊。”小槐树神气地叉腰,“我跟你讲,我跟你讲,家人就是这样的……”

时润声其实是刚开始学,要怎么做一个小孩。

这件事时泉荫和叶晴柔没来得及教他。他们的工作太忙、任务太重,等他们察觉到的时候,小花猫已经懂事得不需要照顾,甚至反过来照顾他们。

那对天赋斐然、战功赫赫的A级向导和哨兵,被送到槐中世界疗养,记得最清楚的不是哪次荣誉或激烈的战斗,而是他们的孩子。

时润声在槐树的指引下,去救与兽灵缠斗的他们,手臂上的擦伤流出来的不只是血,还有金色的小稻草。

就像十九岁的反派大BOSS,只要用银线划破手指,就能淌出一缕风。

这是缄默者的天赋,他们能把自己变成不会疼的模样€€€€但这样的状态久了,偶尔就会忘记,伤口流出来的应当是血。

小缄默者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完全没有发现,在自己讲这些事的同时,有稻草从他的身上落下来。

那些金色的稻草不再捆住他的心脏、绑着他的手脚,时润声的脸色变得红润,泛白的伤口被不小心扯动,渗处一点淡红色的血痕。

傀儡师摸摸小缄默者的头发,笑了笑,熟练地帮他重新处理伤口,不着痕迹地往绷带里塞了张复原卡。

能流出血的伤口,就能放心地治疗、放心地愈合了。

……

三十大几号人组成的收麦子小队,只用了一整天时间,就圆满完成任务,甚至捡干净了所有掉下来的小麦穗。

虽然枫燃哥已经三令五申,每个人都留足肚子,晚上吃火锅,但小黄人们还是馋得差一点就吃撑了。

€€€€毕竟谁也顶不住这么诱人的冰粥、糖水烧仙草、冰镇绿豆汤、现切大西瓜。

小缄默者跟着傀儡师学艺,专心练习在非战斗模式下操控银线,拎着小筐勤勤恳恳送好吃的,还撑起了一大块遮阳棚。

清凉的风来回游荡,这一头带过去的是小雨雾,那一头带回来的是小冰晶,

中午那一顿又是冰镇红糖槐花粉和香喷喷的肉夹馍,坐在阴凉底下痛痛快快咬一大口肉夹馍、喝一大口槐花粉,枕着胳膊在麦荫底下吹着凉风,美美睡一觉,简直舒服得拿什么来都不换。

割好的麦子晒好了,捆成捆、堆成垛,就变成满满当当的小山包。

穿着小围裙,还在奋力熬火锅底料的时润声被一群小黄人包围,热热闹闹地拖着他出去看:“金色的!”

“漂亮的!”小黄人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围着新哥哥喊,“磨面粉!做麦饼!做麦芽糖!”

大狼狗今天也出了大力气,拖着小爬犁来来回回运装了麦穗的麻袋,相当英雄地挺胸昂头,晃着尾巴“汪、汪”叫个不停。

时润声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被一只只小手拽得有点站不稳,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来。

他曾经做过最好的梦,是麦田没被人毁掉、没被天气毁掉,顺利地成熟,然后他一个人一刻不停地收上两个星期,把它们收完。

在小缄默者的心里,那已经是他所能想象的,这个世界会给他的最大的仁慈了。

“不要吵,嘘,嘘。”几个大一点的孩子管住弟弟妹妹,“枫燃哥说了,润声哥有伤,不能这么用力拽。”

“是润声哥的麦子,不准乱动,不准随便拿。”那几个孩子特别严格,“大家都蹦一蹦,跳一跳,翻个跟头,看看有没有挂在身上的麦子……”

时润声连忙摇头:“不用的,我们是家人,可以随便拿。”

“家人也不行!家人也有自己最重视的东西呀。”小黄人们被教得特别好,立刻大声回答,“比如钱多多就不准别人动他的变形金刚!”

“谁说的!可以……可以摸一下!就是不准掰。”叫钱多多的孩子立刻大声反驳,“钱少少还不准别人动她的储钱罐呢!”

“说了多少遍!我不叫钱少少!我叫钱妙妙!”旁边的小丫头举起充气锤子捶他,“本来就是这样!哥哥说了,这是天经地义。”

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爸妈,没人照顾,只有哥哥教,从小就知道尊重别人的私人领域、不乱动别人的东西。

即使是家人之间也要互相尊重,互相包容,留有每个人的边界,这是天经地义。

他们知道麦子对润声哥很重要,所以只是帮忙收割,年纪小的拿着小麻袋拾麦穗,把麦田收得干干净净。有个小黄人不小心碰散架了一捆麦子,还急得直哭,被银线戳戳小脸蛋,变了个“麦子捆好了”的魔术,才破涕为笑地抹了眼泪。

小黄人们原地蹦蹦跳跳,互相帮忙检查背后的衣服,翻口袋和挎包。

有几个小黄人还不会翻跟头,抱着脑袋想在地上骨碌,被时润声眼疾手快抱住:“不用的,不用的。”

“麦子是大家的,本来就是我想送给大家的。”小缄默者的耳朵又红又烫,“等回了家,我给大家用麦子做好吃的,我们把它们都吃光,来年再种……”

时润声的腿上没了力气,他跪在地上,咳了几声,忽然抬手捂住嘴。

小黄人们吓了一大跳,立刻团团围上来,有人拔腿去找闻枫燃:“枫燃哥!哥哥!润声哥不舒服……”

时润声从喉咙里咳出稻草、咳出一团荆棘,咳出槲寄生早已枯死的根系。

他昏昏沉沉地被冲过来的闻枫燃抱住,红枫色短发的少年搂着弟弟,轻轻拍他的背:“没事……咳出来。”

“都咳出来,咳出来,然后就跟这个世界没关系了。”闻枫燃说,“你就自由了。”

闻枫燃其实见过影子少年在怀里悸栗。

最后一次被救出来的影子,在昏迷中咳出尖锐的钉子和刀刃碎片,咳出被世人塞进他们喉咙里,不准他们反驳的刀匕暗箭。

没人会问一个不会说话的稻草人疼不疼,就像没人会问一片湖、一缕风。

时润声咳净了最后一团尖锐的棘刺、最后一片稻草叶,他甚至已经遗忘了很久,在梦里做一棵干干净净的小杜仲树是什么感受。

自由得好像能飞起来,能痛痛快快地长叶、痛痛快快地发芽,拔高枝条去追逐太阳。

……小缄默者是被一阵能把人香迷糊、香到连风都想喝一口的火锅香拽醒的。

他们回到了那片时润声从未忘记过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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