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珩以为元熙这话的意思是他同意放过高玮了,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又担心起自己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来。
元熙微微沉了脸色:“你既在宫中,便该一心一意伴学,朝堂如何,不是你该窥探的。”
他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但高珩听出来就是另一种意思。
你做了我的男宠,就该乖乖待在后宫,不能再去关心别的。
从此高珩就是元熙的深宫禁脔,只配在这宫中侍奉元熙,外界的一切都再与他无关了。
“是……”高珩会错了意,悲声道,“臣……恳请陛下,允许臣出宫,最后再见兄长母亲一面……”
他要去找皇兄母后做最后的道别。
元熙实在没跟上他想法,听他请求出宫只觉自己有机会钓萧淙这条大鱼了,想也没想就同意:“好。明日朕便让人陪你出宫。”
“谢陛下隆恩……”高珩重重伏地行礼。
元熙道:“退下吧。”
“是……”
玉珠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终于一口气缓了回来。
太痛苦了,还好古人说话含蓄,不然她真的会尴尬死。
元熙的目光瞥过来:“玉珠,你是怎么了?”
“回陛下,想起一些让我痛苦的事情。”玉珠抓紧衣领,“就比如说,在这御书房,高珩刻意勾引,您把他摁在书案上,奏折撒了一地。”
元熙:“……你给朕闭嘴。”
……
高珩出宫后,最先去的却是安阳侯府。
他说是要出宫拜访兄长母亲,但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兄长。高怀瑜是他堂兄,也是兄长。
原文里高怀瑜给他下了套,约他见面一叙,彼时尚且单纯不知人间险恶的高珩便在得到机会出宫后来安阳侯府。他满心希冀地以为这位战神哥哥会愿意与自己合作,暗中谋划复国,结果高怀瑜就是想借机获取元熙信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还对元熙一通表忠心。
两人的对话被监视安阳侯府的人上报元熙,高怀瑜彻底得到元熙信任,而高珩又一次承受了元熙的怒火。
你竟敢妄想复国?朕就让你知道,你一辈子也只能是朕身下的玩物!
高珩绝望地被这样又那样,黑化程度又深了几分。
高玮和太后把他送给亡国仇人,一直仰慕的战神哥哥竟然欺骗他利用他来获取亡国仇人的信任,亡国仇人一次又一次地羞辱他,他被所有人深深伤害。他要报复!
只要能报仇,利用自己的美貌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还没落进圈套的高珩此时进入安阳侯府,在长乐的指引下来到高怀瑜暂住的东院。
京兆尹府的人已经取证完走了,事情调查清楚之前,高怀瑜都会被保护着。
房中的书案上摆了一个小沙盘,高怀瑜年幼时随大将军霍飞学兵法,霍飞便常拿这种沙盘游戏给他玩,直到如今依然是他闲来无事时的消遣。
高珩入门时他依然在低头摆弄沙盘,听到声音才抬眸道:“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兄长……”高珩咬唇,“我的来意,您应该知道的。”
高怀瑜轻笑:“我倒还真的不明白了。”
高珩定定看着他:“兄长……您究竟为何……为何一定要残害手足呢?”
高怀瑜嗤笑道:“残害手足……高珩,你还小,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会怪你。可这残害手足……我可担当不起。”
高珩愣住,瞬间想到了当年之事的许多诡异之处,咬牙道:“当年……您究竟……为何要离开大燕?”
“那日宫宴,你已经问过一次……你便想如此知道么?”高怀瑜沉默良久,望向高珩,语气忽然冷了几分,“你的皇兄,才是大燕最大的叛徒!”
他因着文昭帝之子的身份,被文宣帝一脉猜忌。高玮刚继位就想方设法要除掉他,却又得倚仗他抵御外敌,拖了许久都没找到机会动手。
高怀瑜并非如元熙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是因为怯懦而一再退让。
元熙后来明白了,他只是知道外有强敌环饲,燕国内部不能乱,所以才妥协。只要高玮能放心,他退让些也没什么。
他隐忍只是为了大燕,他当时兵权在手,完全有造反的资本。可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大燕内乱之源,为此他交出兵权称病不出。
大燕即便没有他领兵,只要高玮什么都不干,其余的将领也不会让大燕灭亡。
可是高玮干了很多事,还杀了霍飞。高玮根本不会管大燕如何,只想让他死!
“当年我不想大燕内乱让人趁虚而入,交出兵权求他安心,他却以谋反之名要我死。魏军攻入建平之时,他想的不是守城死战,而是向北投奔乌环。他何曾在意过大燕?”
高珩怔在原地,心中忽然间无比矛盾。他想到了自己,被皇兄母后抛弃的自己。
他所崇敬的战神堂兄,并不是不忠之人,而他的皇兄,却是如此不堪。
“可是兄长……你便不想复国么?”高珩颤抖着道,“因为皇兄,燕国已灭……你我身为高氏族人,难道便要从此沦为魏臣?就因为你恨皇兄么?可元熙才是我们的敌人!”
高怀瑜闻言不语,只是轻轻地皱起了眉,抓过放在案上装饰的短刀。
*
作者有话要说:
忠犬影卫攻:快跑!我就是这么死……(咽气)
怀瑜:给你来个double kill?
第22章 《穿书后我差点把原文主角都杀了》
高怀瑜的目光冰冷到了极点。
不知为何,每当有人撺掇他复国,怂恿他背叛元熙,他就会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无名的怒火会一瞬间几乎烧光他的所有理智,仿佛听到这句话于他而言就已经是罪大恶极。
那他必定要将害他如此罪大恶极的人碎尸万段。
“兄长……”高珩似乎被他突然的杀气吓到。
高怀瑜微微抬起的手在听到高珩声音的那一刻收回,他摩挲短刀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孩子,他又何必苛责。
而且高珩得皇帝允许出宫,来安阳侯府上一趟就死了……总不能也说是高珩想行刺,结果被他杀了,他不好解释。
他缓了缓,慢慢冷静下来。
他原本不会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如此动怒的,可高珩说出那句要复国的话时,他脑海里便闪过了许多高珩起兵作乱画面,好像他真的见过……
那一刻的愤怒和仇恨,足以让他丧失一直以来的温和恬淡。
你真的会如此么……高怀瑜望向高珩,又一次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复国……说说也就罢了,高珩若真的敢,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高珩。
“兄长……大燕灭亡,您难道便不难过么?”高珩在他森冷的目光下,还是鼓起了勇气,“您难道不恨元熙么……”
“恨他?”高怀瑜轻笑出声,“他救了我,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我为何要恨他?”
“可您是燕国人,是高氏子孙€€€€”
“大燕落得如今的下场……”高怀瑜打断了他,笑得愈发嘲弄,说着对高珩而言极为残忍的话,“我很欢喜。”
看着一群任人唯亲残害忠良的蠢货得到报应,没有比这更让他快意的事了。
可是不够啊……只是灭国而已,他们不还好好活着么?报应还没完呢。
高珩震惊道:“兄长……”
身为高氏族人,竟然能说出这种话,高怀瑜究竟对高氏皇族恨到了何种地步?
“我此生只愿能辅佐一位明君,得见天下太平,百姓康乐。”高怀瑜冷笑,“燕国,没有如此明君!”
他在高珩惊诧的目光中拂袖起身,径自走了出去:“长乐,送客。”
……
元熙换了一身十分低调优雅的常服,上了香满楼的二楼雅间。
这是玉京城中比较有名的一家酒楼,价格适中,大堂中间还搭了个台子请些舞姬乐伶跳舞唱曲揽客。到了晚上,好些人会约上三两个好友来此处点些小菜喝一顿聊聊天,极是热闹。
虽然元熙出身名门,如今还是个皇帝,可他并没有那么多骄奢的臭毛病,那些极为奢侈高雅的地方他会去,这种市井小民多的地方他也爱来。当年在外领兵的时候,他还亲自下地种过田呢,越是如此他越没有那种自恃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不过今天他会来,只是因为高珩就在这里。
高珩被高怀瑜扫地出门之后,先去了温国公府,又去见了韩国夫人胡氏。之后他便遇见了伪装成商人的陈朝太子萧淙。
当年萧淙在燕国都城建平,便与偷跑出宫玩耍的高珩有过一面之缘,然而如今高珩已经长开了许多,他竟一时没能认出来。
两个人攀谈之后,很快就互相以昔年的假身份相认了,萧淙便请他到香满楼叙旧。
元熙本来就是用高珩钓鱼,所以给了高珩足够的时间和自由。负责监视的人来报高珩结识了一个青年商人,他便直接出宫了。
“公子,你看那里。”玉珠给元熙倒完茶,便往楼下指了指。
高珩跟另一个男人从门口走进来,坐在了离戏台不远的一桌。
元熙微眯双眼:“萧淙……”
那个人的确就是在他初出茅庐时候,玩阴的坑了他一道,差点把他坑死的南陈太子萧淙。这篇小说里的萧淙,看上去跟他认识的那个萧淙一模一样,让人生厌!
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抓住萧淙就去跟南陈要赎金€€€€现在还不是跟南陈开战的时候,杀了萧淙没什么用,拿萧淙让南陈皇帝狠狠放一次血才是要紧的。
这可是南陈老皇帝费尽心力培养的储君,老皇帝说什么都要把宝贝儿子赎回去。
可不巧的是,高怀瑜也在楼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跟元熙不同,没有人会跟他报告高珩去见了什么人。他只是有些错乱,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脑袋里多出了许多奇怪的记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梦到过,还是真的糊涂了。
他现在看见高珩身边的人,才明白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他此刻紧紧握着随身短刀的刀柄,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抽刀扑上去跟人拼命。
“萧……淙……”高怀瑜念出了这个名字。
高珩不知道萧淙身份,但高怀瑜知道。当年在燕国时,高怀瑜也同萧淙打过交道,如今萧淙混进玉京城除了身份什么都没换,他自然一眼认了出来。
按理来说,他跟萧淙也没什么过节,可他此时看到萧淙便怒意陡起,杀意骤现。
好像萧淙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恨这个人,他要这个人死。
几乎实在念头升起的一瞬间,他便从楼上一跃而下,像只野猫一样朝萧淙飞扑而去。
萧淙还在与高珩对视笑语,一句话都还没说完,突然背后就挨了一刀。
“你€€€€”萧淙转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在身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