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力道徒然增大,君渊闭着眼,声音有些发沉:“喜欢我?”
“喜欢您。”
百越看着君渊闭着长睫的侧颜,缓缓勾起唇角。他分明在笑,眸色却是浅淡的,若有人能看见他此刻模样,大抵会觉得这神情有些奇怪,“我愿意永远陪在您身边。”
君渊醉得连声音都模糊了,却还是低应一声。
转身,男人抬臂顺势抱人,百越紧张的攥紧了玄色衣襟,两人距离越靠越近,像是要接吻的姿势。
夜风吹雨,濡湿了南一大半的衣袖,冰冷刺骨。他挪开视线,望向天幕,又垂眸看了看手里已经凉掉的醒酒汤。
南一想。
这是在干什么呢?
不是早知道这样结果,为什么他还要像前世一般站在这里受辱?为什么总要让自己陷入难过尴尬的境地?就算这一世君渊对他的态度尚好,那也都如此刻亲眼所见,不会改变。
他并不觉得心痛,只是疲倦,因为太过清醒所以从始至终没有身陷,但也因为太过清醒感觉到疲惫不堪。
南一无声的笑了。他将醒酒汤搁置于窗边,转身便走,单薄身影和月色融合在一起,很快消失于回廊,像是从未出现过。
……
一夜好觉。
自从重生之后,南一夜晚常常做梦,梦里景象系挂着前世,避无可避,好睡的时候反而太少。
早膳时辰,内殿走进宫侍布置。眼见着四下安静,便开始闲聊,其中一人道:“€€,你知不知道?昨晚七焚斋闹出好大动静!幸好我们两没被调去当差。”
“到底什么事啊?好像值夜的宫侍全都被尊上杖毙了……”
“听说是半夜酒醒……发现身边伺候的人不对?没听说尊上还要指着谁伺候呀,总之发了好大火。”
“€€,可怜离司法也跟着受了罚。”
南一编完发辫,走出内殿,刚好听到末尾那句,冷不丁出声问:“离希姐姐怎么了?”
宫侍慌慌张张的跪下,请安道:“小主子,您起来了。”
“真巧。”南一细瞅两眼两人,挑眉道:“又是你们两位啊。”
她们便是那日在一梦多秋嚼舌根,被南一打发走的宫侍。没想到如今还在御膳房当差,大抵是今日离希不能给南一送早膳,又阴差阳错的派了过来。
“小主子赎罪……是奴婢们又多嘴了,奴婢们该罚。”
两宫侍苦不堪言的求饶,怎么回回嚼舌根都能撞见小主子……
南一端起牛乳,浅饮一口,正待继续询问,门口突然有人传话:“小主子,九幕先生找您,现在已经在外头等候。”
九幕先生怎么来了?
难道夫人的病已经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主角是没有上帝视角的,所以请不要用上帝视角去要求主角行为与内心活动。
第23章 赠灵药之情 只是我不想见你罢了。
几日未见, 九幕先生的身形仍旧消瘦,精神瞧着却好了一些,正站在回廊下静静等候。
“先生。”南一探近, 从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夫人的病好了吗?”
“小主子。”
九幕先生转身间,竟欲掀袍下跪。他一向是邪枢院院首, 备受尊敬爱戴, 以往连见君渊也无需下跪行礼。
南一连忙拉住他手臂,头疼道:“千万别!你怎么大清早就来吓我?”
“小主子,我特意来向您道谢。”九幕先生反握住南一的手, 真诚道:“此次夫人病重垂危,多亏小主子聪慧, 才能转危为安……只是那天在竹林水榭, 小主子走的急,人多旁杂, 我也没来得及向您表示感谢。今日夫人病情已经稳定, 我便第一时间来找您了。”
闻言,南一故作轻松道:“我那是歪打正着, 运气好而已。夫人安康我便乐得少挨一顿罚, 哪里还敢让你行如此大礼。”
南一绝口不提那日受得委屈, 九幕先生却愈发愧疚感激,“小主子宽厚, 我却无以为报。”
音落, 他从袖口取出一个红缎锦盒,“希望小主子收下此物, 也算是我和夫人为感谢小主子救命之恩的心意。”
那红缎锦盒的外观精妙, 绘画仙界符文, 虽未启封,仍能感觉到内里涌动丝丝灵流,绝非凡品。
南一瞅了两眼,说:“不要。”
“小主子先别着急拒绝。”九幕先生轻启锦盒,露出绸锦中心存放的一枚金色丹药,“我早年游历三界,曾有幸参与过一次仙盟大会,虽无缘见到岁华女君,却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枚她亲手提炼的「固元丹」。”
“此物为三品仙丹,可以固元气,凝识海,洗髓化骨,有益凡人修炼筑基。我原想着夫人体弱,正好能用于补气血,但现在夫人伤病已痊,不如送给小主子,想必会对您的修为提升有所帮助。”
岁华女君不仅为青雾山、玄缈宗开宗创派鼻祖,更是千万年来三界八荒首屈一指的医修大能。
她善控仙灵木植、修疗之术奇佳,绝技甚多。最出名的术法称作「岁华六合」,六合中半夏为炼丹术,据说经她之手炼化的仙丹灵药,珍稀程度在修仙界,乃至三界都是万金难求。
南一顶着九幕先生恳切的眼神,又说:“不要。”
九幕先生只当他少有与外界接触,不知这枚丹药有多珍贵,又夸了固元丹好一些话,活像是推销假药的郎中,最后道:“固元丹难得,好处甚多,您现在刚开始修炼,如果有固元丹辅助,提升便会高效不少。”
“好意我心领了。”南一侧目,看出九幕先生眼神里的肉疼之色,轻笑道:“但这枚丹药是您的珍藏,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岁华女君亲炼的丹药本就珍稀,何况现在她已经仙逝,恐怕三界也再难寻到一枚。
“小主子一定要收,否则我不能安心!”九幕先生不等拒绝,直接将锦盒塞入南一怀内,然后握着他肩膀翻身往里推,动作一气呵成,快到像生怕自己后悔那般。
“就当为了给我们冥界争一口气,您既然和百越打了!就千万别辜负我们对您的期待!”
“我们冥界的人当然要强过仙界,您一定要赢百越!一定要赢!”
“……”
南一尚在发懵,待回神时,九幕先生早已一溜烟跑远。他只得在身后喊道:“那就多谢先生好意了!”
耽搁半响,早膳时辰已过。
南一正琢磨着找人端盘甜糕,却见内殿里安安静静,宫侍们靠墙而站,动作僵硬,神情更是噤若寒蝉。
“怎么了?”南一笑问,余光却瞥见珠帘突然被挑开。
君渊不知是何时回来,仍身着昨日的君袍,唯独额心红玉未缀,神情颇为冷冽,一双薄情凤眸还透着阴郁之色。
好似一夜不曾好眠,有些难得憔悴。
那鹰隼般幽邃的目光盯上了南一,没挪动分毫,却并未开口。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南一微笑,语气软糯,神态一如往常。仿佛两人之间没有发生、存在过任何不愉悦,这让君渊微冷的神色稍微好转,但又更快阴霾遍布。
小狐狸这种态度。
是不是代表他心里根本就不在乎……
君渊昨日醉酒,半夜苏醒,方知错把百越认成南一抱着睡了半宿……虽并未发生什么,但也把自己气得够呛。
并且。
离希还说南一来过。
昨晚。
小狐狸到底看见没有?或者听说没有?
君渊心中像压闷着一块岩石,郁结成疾,躁火欲欲。他第一次有些失了冷静,不能自控,顾不得两人尚在冷战期,顾不得面子,顾不得其他,天刚亮便赶回佛恶殿,担心南一误会,害怕南一伤心。
但现在看来……小狐狸很好,还能笑的出来,一点也没有难过。
“回来更衣。”君渊半阖凤眸,遮住眼底情绪,冷硬道:“你去哪儿了?”
南一端起桌案上的牛乳,乖乖道:“刚刚九幕先生来找我,闲聊了一小会。哥哥,你要用早膳吗?”
“不用。”
君渊明明有很多话想问,想解释,现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小狐狸既不需要解释,那他何必多此一举?
倒是自己这幅紧张的模样甚为可笑,有失往日风度,也不正常……
沉默半响,君渊冷道:“你来伺候我更衣。”
南一点头,顺从的去拿衣服。他以前也经常为君渊更衣,所以动作坦然又熟练,没有丝毫不自在。
“这件可以吗?”南一选出件玄云袍,递上前问。
君渊抬眸看他,小狐狸的手指葱白如玉,骨节纤细,捏着那一件深色玄袍,衬得更为精致,漂亮极了。
“恩。”
南一为他褪下君服,随口道:“哥哥可以让宫侍送衣物到七焚斋呀,不必亲自回来换。”
君渊看着南一忙碌,连眸也未抬一下,“我不能回来?”
“当然能回。”
€€€€只是我不想见你罢了。
南一弯着眸笑,动作很轻,隔着衣服尽量不碰到君渊的身体,“只是想着哥哥平日辛苦,何必来回跑呢。”
男人实在太高了,南一只能垫着脚去够他的肩膀,抚平衣服褶皱,“下来一点。”
君渊配合俯身,距离拉近瞬间,两人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他嗅到南一身上淡淡的南檀清香,心口处的窒闷郁躁、糟糕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可以了。”
南一稍微后退,转瞬,手腕却突然被握住,目光只得顺着那有力的动作游移而上,“?”
“腰带。”君渊紧紧地盯南一,哑声说:“腰带没系。”
南一疑惑道:“这衣服有腰带吗?”
“有。”
君渊眼神未动,看也不看旁边便随意从层叠衣物里抽出一根腰带,言简意赅道:“系。”
行吧。
黑衣服配绿腰带。
南一无奈接过云锦。男人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腰腹劲窄,轮廓线条锋利又流畅,赤身时不仅充满爆发力还很性感。
就是一只手无法抱全。
南一不得不弯着腰、低着头去系锦带,动作很是认真专注。这个角度,君渊能看清小狐狸低垂的长睫,精致鼻梁与樱色唇瓣。
君渊的喉结微滚,手臂轻抬,却忍着没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