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冤枉钱也就罢了,竞价讲究慢抬,他竟直接把价格翻了一倍,这是生怕别人抢夺,还是有钱烧得慌?
青字房位处南一隔壁,他稍微侧目,便见众人口中这位冤种正姿态闲散的坐在旁边。
露台中隔的朱红漆柱挡住了对方面貌,单看身量像一位白衣少年,衣袂素雅,衣摆也没有任何花纹图腾。看不出家族门派,衣服面料却是云纺烟棉,并非冥界所有,十有八九是仙门的人。
凤诩打了个哈欠,看的有些无聊。
“若无竞价,那天澜蚕丝便归这一位青字房贵客了。”
羽妙灵笑意渐深,心情甚佳,毕竟天香客栈这种销金窟,每卖出去一样宝物,便能从中分得一笔不菲的数目。
本以为此物归属已板上钉钉,随着羽妙灵音落,竟有一位更冤的大头,直接从三楼扔下两块羽牌!
众人暂楞半刻,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唏嘘声!就连羽妙灵面上的笑意也微微僵住,天澜蚕丝确实珍稀,但再翻两倍的价格,那就远远不值了……
鬼王殿下瞬间来劲,也不喊困了,微眯视线挪向刚刚扔牌的紫字房,勾唇道:“今晚有大人物在这儿啊。”
大人物?
南一轻挑眉,即便扔了牌,对楼紫帷仍旧拉的密不透风,贵客没有丝毫露面的意思。
须臾,白衣少年又有动作,三块羽牌紧跟着不要钱似得往下一扔,颇为豪横!
现场氛围猛然被推至高点,众人吵吵嚷嚷,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两位冤大头究竟是何身份。
“有点意思,”凤诩端过桌案前的瓜果盘,翘腿而坐,“乖乖,隔壁那小鬼看起来和你年纪相当,好像还挺有钱。”
南一附和道:“确实有钱。”
凤诩玩笑道:“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挺羡慕,要不然你也跟着扔两块牌。”
“我穷。”
“这有什么关系,”凤诩瞥向南一的腰侧,引诱道:“你身上可是有君渊的乾坤袋,堂堂净莲魔尊,谁敢与之比较……只要你肯用,想要什么买不下来?”
南一眼也没抬,显然懒得搭话。
他既下定决心要离开君渊,自然各方各面都要干净了断。而且公然在天香客栈露面太过危险,他现在和凤诩都是冥界的通缉犯,行事切忌夺目,最好别买、别碰、别说,看看就行了。
“紫字房贵客再次加价五千斛金珠!”激烈竞价又过了几轮,羽妙灵雀跃的报着数字,笑得差点合不拢嘴。
目前天澜蚕丝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一万斛金珠,这不仅已经超过蚕丝本身价值,至少上百年,天香客栈从未出现过如此高昂的竞价,场面一时颇有些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意味。
半响,隔壁的白衣少年没了反应。
南一正想着他应是放弃了。转瞬,少年却猛然撑桌起身,随着前倾动作,从朱红漆柱后露出面容。
少年不似多话之人,竞价至今都未曾开口,但长相却出乎意外的没什么冷感。五官白净,年轻清俊,宛如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只是那气势可真不是一般骄纵€€€€青色灵光随着他手掌翻动倏而乍泄,桌面的羽牌筒竟一股脑被掷下楼底!
羽牌四溅,竹筒落地砸得七零八碎,清晰震耳的响动直接压过了现场热火朝天的气氛,议论声戛然而止!
少年身边站着一位身量高挑,五官平常的男子,冷笑道:“我们家少爷说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不管出多少都不在乎,还有那位要跟价吗?”
挑衅话语,无疑是势在必得,大有买不到就要砸店的气势!
羽妙灵收起笑,微微摇扇,他似乎也察觉到这次鉴宝会卧虎藏龙,来了几个惹不得的人物。
“贵客哪里的话。”羽妙灵微眯眼,也不喊价了,直接道:“羽筒都被您给扔了,这天澜蚕丝自然也是您的了。”
说罢,他直接将砚台放入承盘,由女侍送入三楼青字房,而一直与少年抬价的紫字房也没了声息,好似默认。
毕竟面对这样的天价金珠,三界有此实力的人屈指可数,少年的身份绝对不容小觑。
最终,天澜蚕丝以十万斛金珠的离谱价格成交,翻了整整百倍!刚刚开场就如此波涛汹涌,导致第二场,众人还未缓过神,一时之间竟没人注意到台上又拿来了什么宝物。
直到羽妙灵拍了拍手,笑意盈盈道:“各位贵客,且看这次鉴宝会的第二样宝物。”
“此物更为珍贵稀有,乃是三清岁华女君的枕上泪。”
枕上泪。
此物并非字面意思,而是岁华女君独创的一种仙药凝露,其作用也不能提升修为或医治疾病,反而带有绮念的意味。
人生在世,大多爱别离,求不得,充满了遗憾与悔恨。许多在现实里无法做到,醒着无法实现的事,往往可以依赖梦境成真。
只要饮下枕上泪,便能在梦境里回忆心中执念,所想之人,所求之事,皆能成全为黄粱美梦€€€€并且此物还有一个隐藏妙用,能够共享他人梦境。
虽然噱头多过实用性,却是玄缈宗医修祖师,岁华女君炼制,也担得起一声珍稀。毕竟自百年前大战后,玄缈宗便严守岁华女君遗物,还能流传出来的丹药更是少见,随便一样都能引得众人争抢。
果然,枕上泪的竞价比天澜蚕丝更为昂贵。
羽妙灵的掌心托着那一枚小巧青花瓷瓶,淡道:“枕上泪起价,一万斛金珠。”
起价便是一万斛!更何况后面还有竞价,这谁买得起?原本有些动心的人都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场面一时寂静。
羽妙灵也不着急,慢悠悠朝着紫字房瞥了眼,顷刻,里面传出一道女声:“十万斛金珠。”
犹如沸水炸溅油锅,寂静场面再一次被打破!
“疯了吧?这谁买得起……”
“今晚的竞价怎么都这么吓人€€€€”
“对啊,这他吗十倍十倍往上加!!”
凤诩刚剥完一小碟瓜子,准备一口吞,便见南一顺手取过食碟,替代他完成了这个很爽的吃法。
“……”
南一两边脸颊鼓的软白可爱,看向他道:“怎么了?”
凤诩笑问:“您口渴吗?”
南一还有些欠反应,“确实有点口渴。”
凤诩黑着脸继续笑:“那我再给您倒一杯茶吧?”
这次南一反应过来了,微微有些脸热。其实也不怪他,只是以前在明无魔宫,养尊处优,习惯被人伺候,像剥瓜子倒茶这种小事总有宫侍准备好,刚刚的行为也是顺手为之,绝非故意。
凤诩还想再开口,却听得隔壁砰一声巨响,竟是那白衣少年掀了桌,直接从三楼纵身跃下!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虽然有一些小可爱不说话,但会默默给我投液!谢谢!我都看到了!谢谢老板们!!祝老板们财源广进身体健康阖家欢乐事业有成学业上进天天开心。
第55章 无极偃甲师 还要打吗?
犹如一只翩然落地的仙鹤, 那白衣少年落地动作又猛又凶,同时一道贯以雷霆之力的灵光迅闪,直朝羽妙灵袭去€€€€
但羽妙灵明显也不是善茬!只见他急退两步, 一手夺过承盘,一手狠狠旋动羽扇,平地骤然飞起一阵劲悍狂风, 堪堪将灵流攻击消弥化解。
灵流激荡, 震耳欲聋,坐近的看客纷纷遭殃,桌椅板凳更是掀翻了一地!
“这位贵客, 好没规矩。”
羽妙灵稍微站定,冷眸道:“这是要在我们天香客栈闹事吗?”
少年极为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不解道:“什么是规矩?”
这话问的好笑。
若换个人、换种神态, 毫无疑问是大放厥词的狂悖之言,但偏偏少年眸色懵懂, 语气也格外认真, 竟像真不知道似的。
难不成这位衣冠楚楚的少年竟是个痴儿?
羽妙灵眯了眯眼,试探道:“天香客栈的规矩, 向来买卖公平。你若想要枕上泪, 需得大大方方竞价, 不可私自抢夺,否则, 我便要不客气了。”
“我听不懂你说话。”
少年蹙眉, 声音带着几分天真的恼怒,“不过这是我师姑的东西!谁都不准拿, 更不准卖, 还给我!”
师姑。
话音刚落, 现场一片哗然!
三界四海之内,居然有人敢称岁华女君一声师姑!
羽妙灵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少年,怀疑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陶如。”
他老实答话,随后向着羽妙灵便摊开掌心,一幅势在必得模样,“你们偷了我师姑的东西……现在还给我。”
这种情况倒是史无前例头一遭。
虽然鉴宝会的宝物大多数确实来历不明,但这里是酆都啊!三界的三不管地带,只要入了天香客栈的东西,谁还管得着宝物以前归谁?从何处取得?
€€€€也断然没有不长眼的人敢在此处闹事!
现场众人一时愣怔,鸦雀无声。羽妙灵常年刀尖打滚,见惯大风大浪,闻言也丝毫不慌,反而嗤笑道:“小少年,你刚刚说岁华女君是你的师姑?”
“如何证明?谁知道你是不是信口雌黄,故意在这里闹事。”
陶如道:“我为什么要证明?我是蓬莱岛的弟子,岁华女君本就是我的师姑。”
蓬莱岛……
无极仙宗!
这次就连羽妙灵也有些震惊了。
蓬莱岛坐落于南海之上,早年只是神道宗的一个小分支,由青帝掌管。可自从上圣陨落,这些年无极宗已经渐渐发展成修真界最有势力、最有声望的仙门之首。
无极宗收弟子的条件严苛非常,天资、家世、样貌、样样拔尖都不一定能得青帝青睐。甚至外界传言青帝全凭喜好收人,因此其门下弟子数量凤毛麟角,几乎不会出蓬莱岛,简直千载难逢!
若真是无极宗的人来了,莫说天香客栈,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够看。羽妙灵心思百转千回,明显不相信面前这痴傻少年会是无极宗的人。
须臾之间,陶如已经失了耐心,“你这里好生无趣,我不想呆了,把枕上泪还给我!”
音方落,少年疾步跃身,竟欲直接抢夺!
现场霎时更加混乱。
羽妙灵的身形轻巧,惊鸿若影,他有意试探对方,因此只防不攻,未尽全力。陶如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极宗弟子,却并不拔剑,一来二去,纠缠几番,羽妙灵与他连过几招后已稳当占据上风,彻底不相信了。
众目睽睽,若仅凭这痴傻少年几句话就交出宝物,那天香客栈日后还有何颜面继续做生意!
“管你究竟是不是无极宗的弟子,这里是酆都,天香客栈,物进钱出,向来不问来历出处。”羽妙灵一双美目微微泛出狠光,警告道:“我劝贵客赶快停手,赔偿一应损失,倘若还是执迷不悟,即可诛杀……”
陶如对威胁不为所动,愈发穷追不舍,羽妙灵冷笑一声,随即不再手下留情。罡风与灵流卷袭在两人之间,锋芒毕露,衣袍飞扬,局势一时难分难解。
凤诩换了个闲适坐姿,看得津津有味,“这傻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真有意思。”
南一的视线紧随陶如,莫名生出几分怜惜感觉,少年与他年龄相仿,虽然心智不全却也天真无邪€€€€难道要为了一瓶丹药搭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