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死。”
他的声音冷酷如同地狱来使,只交锋这一瞬,苏里青格尔便知,他不是此人对手。
那厢,黎昌压根没有理会他,见到黑鹰骑并不恋战,他目标明确€€€€执行陛下的命令。
燕然太子并非此行目的,他来去如风,立刻带着骑兵们从容绕开了他们。
苏里青格尔无暇去追击黎昌了,他迅速退回黑鹰骑亲卫的重重保护中,扬声道:“杀了他!”
不等他吩咐,身旁数十个亲兵已经向秋朗冲过去。
秋朗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甚至极为难得地露出一点笑意。
那是某种被激起斗志和杀意,面对死神也自信能战而胜之的笑容。
“就凭你们,也配?”
冥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霎时间,便有敌人的头颅高高抛起,血溅五步!
※※※
同时,燕然军营的另一侧。
一身黑色软甲、面带湿面罩的莫摧眉,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敌人中间。
黑夜与大火是最好的保护,他如同一道虚影,在阴影中无声无息游走。
在连续偷袭了三个燕然军后,他成功获知了敌人粮草的两处具体位置。
待他赶到时,正好撞见有反应迅速的燕然军在组织灭火。
一旁足足五个大水缸,一桶桶的水搬出去泼,他若是再晚来一步,只怕就要叫对方成功救粮了。
莫摧眉指间几粒石头,朝着水缸迅如闪电激射而出€€€€
“砰砰砰”连续数声,储水的大缸应声而破,里面的水没一会便流了个精光。
“怎么回事?!水呢!”
“有敌人!敌袭€€€€”
莫摧眉微微一笑,从腰间小心取下几只小陶罐,以及一竹筒的油,用力往粮堆远远投掷过去€€€€
“砰€€€€”
剧烈的爆炸刹那间膨胀起数丈高的气浪,将周围的燕然军全掀飞出去,生死不知。
火舌紧随在后,越烧越旺,渐渐与周围连城一片。
成功得手的莫摧眉早已鸿飞冥冥,朝着另外一处囤粮点而去。
……
今夜的时间仿佛过的尤其漫长。
直到黎明时分,东方的天空隐约亮起一线灰白,苏里青格尔和一众燕然将领才勉强扑灭火情。
整夜在大火中奔波,燕然太子和几个万户都狼狈不堪。
身上的甲胄破破烂烂,脸都熏黑了,嘴唇周围起了一圈燎泡和干枯的皮。
头发更是不知道烧焦了多少根,乱蓬蓬的稻草一样炸开。
若非他们身后拥簇着一大群同样狼狈的亲卫士兵,光看这尊容,只怕还以为是一群逃难的难民。
一夜之间,十来万大军和军奴减员几乎将近两成,远超在攻城时牺牲的人数。
其中绝大部分根本不是死于黎昌袭营,而是睡梦间被烧死在帐篷里,或者被混乱的军马冲撞,甚至在爆炸的大火间,因不能视物自相残杀和相互踩踏。
苏里青格尔竭力压抑着怒火,沉默地听着副将阿木尔战战兢兢地汇报伤亡情况,脸色铁青。
其他人大多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谁也不敢出声,触太子霉头。
半晌,苏里青格尔长叹一声,正要开口说几句勉励的话。
不料,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冲过来,连行礼都忘了,颤抖着声音道:
“殿下,粮草……粮草都烧没了!”
“你说什么?”苏里青格尔脸上强撑的表情瞬间皲裂,眼前一黑,咬牙切齿一声怒吼,
“萧青冥!!!”
作者有话说:
萧:狗儿砸叫爸爸干嘛?
苏:三天之内鲨了你!:)
第20章 无愧大胜
燕然大营在一夜的大火中几乎烧成废墟, 士兵们各个灰头土脸,没精打采,谁也没有力气说话, 只是沉默着搬运焦尸和压垮的栅栏,又或者远远望着烧缺了一个角的帅帐。
周围死寂一片, 苏里青格尔的怒吼声在营地里回荡,听上去分外凄凉。
他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毫无办法:“不是安排了两处囤粮点吗?昨天天上掉下来的灯笼, 怎么可能烧的那么远!”
“还有水井呢?备了那么多水,就为了防火,你们这群废物!”
在他身旁, 苏摩沉默不语, 阿木尔不敢说话,铁心铁木两兄弟战战兢兢, 剩下几个万户虽也狼狈, 但看这位嚣张不可一世的太子吃瘪,又难免心中微妙暗爽。
尤其是罗树和格亚,曾在城墙底下吃过大亏损兵折将, 之前可没少被嘲讽和排挤, 如今可好,栽了个这么大的跟头, 可谓史无前例。
有亏大家一起吃,这才公平, 两人连带着对萧青冥的感官都好了不少, 不愧是启朝天子, 是个有种的人物。
全然忘了, 他们之前是如何在心里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亲兵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烟尘熏得灰白的脸孔,更加僵硬难看,他哭丧着脸,期期艾艾:
“本来大家都在救火,可不知道从哪里混进来敌人,也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法,突然就地震了一样,又是爆炸又是大火,去救火的弟兄一个也没有活着出来的……”
苏里青格尔还要发火,却被苏摩拦住,后者蹙眉问:“是黎昌带领的亲卫骑兵吗?绝不可能是什么妖法,想必是对面暗藏的某种攻击手段。”
光头壮汉来回走了两步,沉吟道:“没想到萧家天子竟如此沉得住气,有这样诡异的手段,忍到现在才拿出来。”
副将阿木尔有些急了:“这下该怎么办?昨夜那样的天降大火,对面会不会故技重施?这根本是防也不防住的,要是天天夜里都来这么一招,谁受得了?”
他左思右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防范火灯笼大范围火攻的应对办法。
若是派军队进攻,人数再多,他们都不怕,但那些诡异的火灯笼,根本不是人。
它们不但会燃起大火,甚至还会产生震天动地的爆炸,杀伤力比起普通的纵火,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而且从天上掉下来,射箭也不是,不射也不是,总不能给大营加个盖吧?
以后还怎么打仗?不如干脆回家放羊得了。
几位万户不约而同皱眉,在心中腹诽。
“不,不对。”苏里青格尔此时也冷静下来,“昨日那些火灯笼是顺着风飞过来的,只要我们回到上风向,从北城门攻击,那些火灯笼总不可能逆风飞过来。”
话音刚落,几人同时陷入了新的沉默。
他们想起了为何从北面转移到南面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北面的陷阱太厉害吗?
难怪另一侧没有挖陷阱,原来是因为还憋着更阴损的坏招,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苏里青格尔深吸一口气,忽而意识到,他们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攻北面,势必要折损更多兵力和奴隶,而且对面的攻防手段更多,此消彼长,己方这几日积累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反之,继续攻南面,更是愚蠢之极,谁知道对面还有多少这样的火灯笼,和可以爆炸的玩意?
无论选择哪一种,都只能显得自己像个可笑的蠢货!
苏里青格尔脸色铁青至极,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吃这种哑巴亏。
“现在,恐怕不是懊恼的时候。”苏摩看着太子不断变化的神色,叹口气道,“太子殿下,我们最大的问题是,粮草没有了……”
苏摩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没了粮草,还怎么打下去?
几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个天文数字,虽然后勤补给是一直在续着的,可补充粮草需要时间。
一旦囤积的粮食骤然失去,别说继续打仗,就连撤退都不够路上的消耗。
几个万户都看向苏里青格尔,没人敢主动提出退兵的建议,可那一双双虚弱又犹豫的眼神,已经完全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这是苏里青格尔作为太子的第一次领军,就出师不利,他自然不愿意功败垂成。
“……我们可以紧急向周边搜刮,或者杀一些战马,拖延到下一批粮草运过来,奴隶不要管他们,其他人一天一顿,还饿不死。”
苏里青格尔咬着牙,极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苏摩摇摇头:“恐怕不妥。”
其他几个万户也是一脸不赞同,就连副将阿木尔都忍不住想开口劝一劝。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苏里青格尔压下眉头,拎着他的枪,大步迈出帅帐。
此刻天色已是蒙蒙亮,朝阳从晨曦的迷雾中隐约露出一弧明光,废墟一样的大营完全暴露在视野里,到处都是大火烧过的烟尘和余烬。
嘈杂的人声乱糟糟的,不少燕然军挤在一处,朝着远处城池的方向指指点点。
“发生了什么事?”阿木尔拦住一个士兵问。
士兵指着京城城楼的方向,结结巴巴道:“好像有东西飞过来€€€€”
苏里青格尔和身后一众万户瞬间大惊,第一反应就是对面又要故技重施,趁着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再烧一次大营。
他们急忙抬头望,天空中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冷风什么也没有。
“又飞过来了!”有士兵惊呼一声。
这次,大家终于看到了对面投掷过来的东西,启朝士兵们把投石车推了上来,里面捆着一个一个硕大的麻布袋。
投到半空中时,麻布袋里装的东西一下子散开来,像是散乱的小石头,四处抛飞,砸在离燕然大营外不远的地方。
它们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引起任何爆炸和火光,于是有士兵大着胆子,跑出营地捡回来。
阿木尔看着士兵呈上来的东西,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这是炊、炊饼?”
士兵吞了口唾沫,又递上来一个包裹着石头的纸团:“还有这个……”
阿木尔展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