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朝开国以来,以国力奉养宗室,并施行封地制,不断给皇室后代子孙扩大封地和种种特权。”
皇帝这话一开口,宗室们就暗叫不好,可是他们除了等着头顶那把闸刀落下来,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些年,朝廷国库空虚,战乱连年,而宗室却日益庞大,臃肿不堪,朝廷越来越不堪重负。其中,更有为争夺皇位,内斗不休,以至于国力越发衰败。”
“前车之鉴,不可不查。”萧青冥目光落在怀王身上,后者羞愧地缩着脖子,不敢与他对视。
“念在怀王曾护驾有功的份上,朕暂不追究知情不报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萧青冥一句话,怀王和陈太后等人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只听皇帝淡淡道:“暂且保留怀王封号和王府,但所有实授封地,全数收回。”
“从今往后,所有宗室世袭的王爵,每传一代则削一级爵位,不再实授任何封地,三代以后,若无寸功,则与庶人无异。”
宗室们哗然一片,皇帝这一刀一下子砍的太狠了,几乎把他们的收入来源全部砍光!
削爵意味着,亲王的世子也无法继承王位,最多只有郡王位,将来孙子可能只有一个子爵,玄孙就什么都没了。
宁越郡王苦着脸,小心翼翼问:“陛下,没有封地和税收,若是国库也不再奉养,岂不是要叫我等饿死吗?”
萧青冥笑了笑,道:“放心,朕怎会不为各位长辈考虑呢?”
“朕会适当放宽宗室科举入朝为官的限制,宗室子孙既可以选择出仕博功名,也可以从军挣一份军功,还可以出海经商,若是愿意向周边蛮荒之地开拓领土者,朕还会额外嘉奖。”
宗室们窃窃私语一阵,不少人心动了,更多人依然发愁。
宗室早已习惯了被奉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他们跟平民人家一样,拼死拼活读书,或者上战场厮杀,或者去海外闯荡,那跟白手起家又有什么区别?
萧青冥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总而言之,朕已经为诸位指了明路,从今往后,若是再有人对朕的政令指手画脚。”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道:“真不介意皇陵再多些人去守。”
宗室们彻底没了脾气,只好盼望着瑾亲王说句公道话,却见对方喟然一叹:“陛下为了督促宗室进取图强,实在用心良苦。”
“将来有志气又肯下功夫的宗室子孙,必然能脱颖而出,前途无量。”
宁越郡王等人一脸无语地望着他,大部分宗室子孙是啥样子,瑾亲王真的没数吗?
还前途无量,敢情他们这些人注定被淘汰呗?
萧青冥微微一笑,望着瑾亲王道:“皇叔一直以来掌管宗室财权,公正严明,从无出错,昔日在京城被燕然大军围困时,更是挺身而出,替朕筹集军费。”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知皇叔是否肯出山,为朝廷效劳?”
瑾亲王有些诧异:“陛下的意思是?”
萧青冥道:“户部尚书钱云生谋刺老师,结党营私,贪墨国家钱粮,更勾连皇觉寺妖僧妖言惑众,鼓动百姓对抗官府,罪不容诛,如今罪证确凿,只等秋后问罪。”
“户部尚书一职极为重要,不可或缺,朕有意,请皇叔暂代一段时间。”
众人一愣,不可思议睁大眼睛,户部尚书,那可是中央二品大员,仅次于吏部尚书最实权的部门,将来甚至能拜为丞相的存在。
比起既没有封地,也没有实权的虚衔亲王,尚书才是实实在在的风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巴结的对象。
宗室们眼巴巴地望着,早知道皇帝这么大方,还不如学瑾亲王早早抱上大腿,何必跟着太后一条死路走到黑?
※※※
皇宫,御书房。
时已夏末,酷暑的艳阳依旧晒得人浑身燥热。
萧青冥穿了一件薄薄的绸衫,坐在书桌后,他面前摊开的共有十一张卡牌。
第一次十连抽还剩下最后一张配方卡尚未使用,萧青冥扫一眼卡面,【晒盐法】。
京州范围内并没有大型盐池,他转头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堪舆图,目光落在东北,宁州和渤海国接壤一带。
宁州有一处天然大型盐场,本来作为垄断专卖,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可惜这几年不断与燕然交战,对各州控制力大为下降,宁州盐场出场的盐越来越少。
更可恶的是,渤海国趁着大启和燕然打仗,无暇他顾,打着共同经营互利互惠的名号,死不要脸地强行占据了宁州盐场一半的控制权。
中央朝廷没有更多精力去管,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青冥手指轻轻抚过这张卡,冷笑,等他整治完京州,下一个就是宁州。
他将这张卡放下,目光又落在新抽到的十张卡上,除了已经用过一次的道具卡吐真剂,还剩九张。
英灵人物卡共三张,两张SSR,一张SR卡,剩下六张全是技术配方卡:
SR火药,SR高炉炼钢法,SR雕版印刷术,R大型水排图纸,R还魂纸造纸法,R水泥配方。
萧青冥勾起嘴角,都是好东西啊,虽说这些技术配方,将来他可以引导皇家技术学院慢慢研究,但哪有系统直接送来得快。
他面前最后三张卡,也是最重要的人物卡。
【SSR英灵人物,花渐遇,百年前江南一带白手起家的巨商,曾一手建立泊海商会,率领船队出海贸易,富可敌国,死于一场意外的海难事故。】
【SSR英灵人物,方远航,前朝进士,曾著有一册《万物融合法》自称能练出长生不老仙丹,被前朝列为禁书,革除进士功名,后不知所踪。】
【SR英灵人物,林若,前代探花,博学多才,尚公主为驸马,后因欺君而被处死。】
萧青冥面色古怪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目光落在最后的“驸马”身上。
这位探花驸马模样之清秀,萧青冥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他注意到对方的颈项。
萧青冥挑眉:“把头抬起来。”
驸马身子一僵,默默抬起头,眼睛却始终垂着,不敢与皇帝对视。
萧青冥一时无言,他可算知道对方是如何犯下欺君大罪的了€€€€这位“驸马”没有喉结。
在他身后,秋朗和莫摧眉一左一右静静侍立在侧,两人面色冷淡,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对面三人,半分“同僚”的友善也无。
作者有话说:
莫:可恶,怎么都比我等级高!(〃>皿<)
第58章 争圣眷的卡牌们
御书房中没有宫人侍候, 就连书盛也被打发去了殿外值守。
除了秋朗和莫摧眉,白术也在一旁,给萧青冥请过平安脉后, 又絮絮说了喻行舟伤势恢复情况,抱怨病人不省心, 不安心休养还整日到处跑。
萧青冥懒散散靠在龙椅靠背上,目光玩味,逐一扫过面前三位新来的英灵人物。
他暂时略过那位特殊的“驸马”, 看向站在最左侧的花渐遇。
这位曾经一手创立泊海商会的大海商,年纪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样貌十分年轻, 五官英俊风流, 一身青墨色绸缎外袍,以金银丝线刺绣着繁复的花纹, 在御书房明亮的灯火下显得万分奢华。
他手里一柄竹骨折扇合拢在掌心, 注意到皇帝的眼神,花渐遇不敢放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花渐遇, 商人出身?可曾读过书?”萧青冥指间夹着一张金色SSR卡牌, 面带微笑地望着对方。
“能够白手起家,成为一代富可敌国的大商人。想必, 你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花渐遇矜持地笑了笑:“启禀陛下,草民出身于宁州一带的士绅家族, 只不过草民是花家旁系支脉, 而且还是庶出, 并不受家族重视。”
他隐约露出追忆的神色, 他已经死去了上百年, 魂魄浑浑噩噩拘在混沌中,差点都快忘记自己也曾是个名震宁州的人物。
“草民的母亲曾是贱籍女子,虽与父亲相爱,但无法迎娶,只好做了妾室,后来父亲病死,长房大妇将我和家母一起逐出家门。”
“最穷困的时候,家母靠绣花勉强维持生计,也因此熬坏了眼睛。草民当时便立誓,此生一定要出人头地,不再让母亲半生凄苦。”
“后来草民便不再读书,放弃了科考入仕的路,开始跟随一位商人做学徒,行商,出海,到了三十岁时,有了自己的船队,也算经营了一番不小的事业。”
说到这里,花渐遇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竹骨扇的扇柄,自嘲地笑了笑:“草民富有之后,本想圆母亲的念想,将她被勾掉的名碟,重新纳入花家族谱,将来的坟地也好葬入花家祖坟。”
“却不料我那同父异母的兄弟成功入仕,做了当地的官员,大妇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我母亲的事。”
“天下长久以来重农抑商,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士人最受尊崇,我虽有财力,却也不过是九流中排行最末的商贾罢了。”
“为了刁难我和家母,我那当官的兄弟找借口查封了我的商行,并对当地港口贸易科以重税,家族非但没有替我主持公道,反而眼红我的商队日进斗金。”
“后来甚至以纳税不够为理由通缉我,我被迫在并不适合航行的天气动身出航,可惜苍天不眷,最后还是葬身了大海。”
萧青冥有若所思,宁州啊,商税确实一直很重,只是能真正进入国库的很少罢了,世人对商人的身份天生歧视,甚至比武人地位更卑微,商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问:“如今你的家族还在吗?”
花渐遇摇了摇头:“或许还在吧,一百年了,草民也不知。敢问陛下,为何草民还能死而复生?陛下莫非知晓通灵之术?”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萧青冥,哪怕是生前最风光的时候,他也从来没奢望过有朝一日,能进入皇宫,在皇帝的御书房里跟天子对答。
对于一个社会地位末流的商贾而言,哪怕赚再多钱,也换不来这样的殊荣。
若非他在商道沉浮多年,又经历过生死间的大恐怖,磨炼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只怕早已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了。
萧青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道:“或许这是你命中注定命不该绝,朕只是赐予你一个机会,实现你生前未了的遗憾。”
“你愿意留在朕身边,替朕办事吗?朕承诺,会赋予你一切应有的地位。”
花渐遇眼神微微一震,他知晓许多商人都迷信鬼神之说,逢年过节祭拜财神,出海前甚至要找神婆算卦,但他却对此嗤之以鼻。
没想到,已经死去的人生竟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得了皇帝青眼,凭借他经商敛财的能力,博得天子欢心,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死而复生,从一介被官僚拿捏的商贾,到天子近臣,天下还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
花渐遇愣神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干脆利落跪倒在萧青冥面前,朝他行大礼:“多谢陛下抬爱,臣愿为陛下尽绵薄之力,万死不辞。”
他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萧青冥满意地微微一笑。
商人,还是海商,是曾组建船队,有出海贸易经验的大海商。
人才,能赚大钱的人才,都是心头宝。
原来不是所有的SSR都像秋朗那么傲,见对方如此上道,萧青冥费尽心思准备了一肚子笼络人心的话,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如此甚好,鉴于你没有功名在身,朕先赐你商博士的职位,可以在宫中行走。”
一瞬间,他感到两道过于灼热的目光,牢牢盯在自己背后,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秋朗和莫摧眉。
萧青冥一挑眉,侧过脸睨他二人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两张略带委屈的脸。
秋朗两片薄唇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仍是那副面冷如霜的神色,无言地盯着他。
莫摧眉两条漂亮的眉毛垮下去,既幽怨又可怜巴巴:“陛下,当初您对我们可没有如此厚爱……”
刚来的新人,寸功未立就先赐官职,虽然只是没有品阶的博士,那也是明晃晃的偏爱,多么令人不爽!
这才几个月,他们的陛下就喜新厌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