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叫敌人得逞,我们数年来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一切都将恢复从前的样子。”
“你们得到的土地,将会被收回,那些世家大族会重新垄断知识和科举之路,通过特权兼并土地。”
“武人会继续被歧视,回到从前被人嘲弄役使的卑微地位。”
原本安静听训的禁卫军方阵瞬间响起一阵骚动,皇帝的每一句话都无比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一字一句都通俗易懂,完全戳中了他们心底最大的痛点。
士兵们有的愤怒,有的不安,有的焦灼,广场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肃杀。
萧青冥沉声大喝:“诸位,难道你们愿意回到过去吗?”
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发出愤怒的吼声:“不愿意!”
“跟叛军拼了!”
呼啸之声如沸,直冲云霄,强悍的气势几乎震得看台都抖了三抖,坐在椅中的众臣们皆面露震惊之色。
兵部尚书关冰历经两朝,尤为感叹,对着身边的吏部尚书厉秋雨道:“早年间的军队,但凡有今日一半、哦不,三分之一的果敢和悍勇,哪里会轻易丢掉幽州呢……”
厉秋雨同样一阵唏嘘:“当年燕然军围城时,禁军中多少哀鸿遍野,每天都要派人巡捕逃兵,现在真是截然不同了。”
萧青冥抬起双手微微往下压,很快,看台上下渐渐重新安静下来。
“说得好。”他点点头,“朕也不愿意,并且,绝不允许任何人企图毁灭我们来之不易的硕果。”
“今时不同往日。诸位早已不再是当年一片散沙的禁军,朝廷更不是曾经无能的朝廷。”
“朕,将御驾亲征,带领诸位平定叛军,收复幽州。”
听到御驾亲征四个字,众人不可置信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看台上几个武将虽然此前就已经知道皇帝的决意,此刻依然兴奋得涨红了脸。
无论是秋朗、张束止、叶丛这些最初便忠于萧青冥的,亦或者凌涛、陆氏两兄弟,以及左遇明等半路归顺的人,皆是目光灼然地望着他的身影。
作为武将,跟随皇帝亲征,被亲眼见证在战场上如何杀敌立功,是多么大的荣耀。
感受到这股渴望的目光,萧青冥环顾四周,肃然道:“诸将听令。”
武将们齐齐跪倒:“末将在!”
萧青冥:“这次出征,朕为帅,禁卫军统领秋朗为前锋大将,副统领张束止和御营骑兵统领叶丛二人为副帅,其他指挥使各自统制麾下兵马。即可清点大军,准备出征。”
“末将领命!”秋朗低头抱拳,面色冷淡一如既往,只是微红的耳根隐约暴露出内心的激动。
几个武将偷偷瞄向秋朗,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几乎喷火。
一旁的莫摧眉深恨自己这个红衣卫头子不是武将出身,又被秋朗这厮得了便宜!
前锋大军诶,最容易立功的位置!
其他卡牌们,都忍不住向二人投去羡慕的眼神,好歹莫摧眉还能跟着去,他们这些文职基本只有留守京城的命了。
方远航不服气地抱着胳膊小声哔哔:“我们技术学院给了军备厂研究改进了多少装备,怎么着功劳也该有我一份。”
花渐遇笑呵呵地摇着扇子:“如今国库军饷充裕,怎么看也有我一份功劳。”
江明秋和善地笑了笑:“希望这次水师也能尽一份心力,不求功劳,只要能帮上陛下,我就安心了。”
几人忍不住瞥他一眼,面上都是一言难尽之色。
林若矜持地抿唇一笑,没有说话。
待众将领清点完毕,萧青冥低头看了看手里森冷如霜的天子剑,“铿”的一声抽出长剑高高举起,一挥而下,仿佛将虚空中的敌人斩成两截。
他肃然道:“不管有多少敌人挡在我们面前,叛军也好,燕然也罢,都必将为我们所败!”
“众将,出征!”
广场上大军如同奔腾的麦浪般逐个朝萧青冥半跪行礼,气势如虹:“愿为陛下披荆斩棘!”
“大启万胜!”
长长的平叛大军沿着城门口宽阔的国道前行,黑底烫金的皇旗旌旗招展,铠甲鲜亮,枪尖锋芒,在全城百姓的注目下,缓缓离开京城,朝着雍州方向远行。
京城的百姓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整肃的大军,浩荡的气势震撼人心,御驾被环绕在大军之间,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是御驾,陛下在里面吗?”
“报纸上说圣上要御驾亲征竟然是真的!”
“在哪儿呢?让我看一眼€€€€”
人群中,祝祷和山呼之声渐渐兴起,最后连绵成一片此起彼伏的海浪:“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青冥坐在御辇之内,正闭目养神。
系统忽而响起提示:【蜀王叛乱特殊任务开启,请尽快平定叛军,为期一个月,失败将面临严重惩罚!】
他只是淡淡一挑眉,没有丝毫犹疑之色。
记得刚穿越回来时,同样面临危机四伏的战争阴影,而今回首前路,再也不复来时的风雨飘摇,孑然无助。
萧青冥轻轻撩起车帘回头望去,身后高大巍峨的城楼渐行渐远,唯有人们山呼万岁的声音自后面传来,经久不灭。
第139章 帝王亲临
长恒关扼守雍州和京州两州交界的门户, 两侧是连绵的山脉。
若要绕开此关取其他道路进入京州,起码要多费一个月的路程不说,沿途几乎没有重大城池, 难以就地征收粮食供给五十万大军。
而长恒关内的长恒城是北地重镇,百姓众多, 不但粮草和物资充足,一旦攻破,京州往后便是一马平川, 再也无险可守。
蜀王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抬头遥看近在咫尺的长恒关城头,手里是一支木质的望远镜。
这是他花了大价钱, 好不容易派细作从京州弄到手的, 一到手他立刻要求蜀州工匠仿制,光是几片凸透镜就烧毁了不知道多少次批。
最后从一个走私商手里购入了一批次品玻璃, 工匠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磨出几个像样的成品, 当成奢侈的小玩意献给蜀王把玩。
蜀王想象中给大军批量生产装备的美梦彻底破灭了,为此还恼火了好一阵。
“啧,这种好东西怎么偏偏落在那等竖子手里, 真是暴殄天物。”
蜀王闭着一只眼, 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见对面城头上,士兵们紧张来往巡逻的身影, 安装在城头的投石车位置,也暴露的一清二楚。
蜀军主将站在一旁, 恭敬地给蜀王牵马, 笑道:“听说这些玩意都是那个皇家技术学院里面的工匠捣鼓出来的。”
“等王爷攻入京城, 铲除暴君, 那些匠人手里纵使有再多精巧的宝贝, 最后也是王爷所有。”
“哈哈。说得好。”蜀王踌躇满志地大笑一声,指着对面城关道,“这处关隘一旦打通,京州再无屏障可言,燕然王必定不会放过这个良机。”
“到时候,本王五十万大军,与燕然大军南北夹击,再加上夷族的十万大军,号称百万雄狮都不为过,萧青冥拿什么抵挡!”
主将微微皱起眉头,面露忧虑之色:“末将只恐怕,请神容易送神难,打垮伪帝固然容易,可燕然南下,要夺取中原江山怎么办?”
蜀王冷笑道:“不必多虑,燕然军势必会与雍州军先交手,打垮萧青冥,他们也必然元气大伤,大不了重新议和,多划几个城池,送些岁贡和奴隶给他们就是。”
※※※
长恒关内。
城头守将在€€望楼上看着浩浩荡荡的蜀军自远方压来,犹如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几乎要把西方的天空都淹没一般。
如此庞大的军队,士兵和马匹的脚步声踏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不休,哪怕是脚下的险关也无法给他们丝毫的安全感。
举着望远镜的侦查士兵,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和铺天盖地的烟尘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这……这得有多少人啊!”
守将站在城垛处,忧心忡忡地叹口气:“向朝廷求援的急信发出去了吗?”
副将擦了把汗:“前几天就发出去了,这会圣上应该已经知道了。”
守将目光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忐忑不安的脸孔,沉下脸道:“都精神点!别忘了这里是长恒关,朝廷必然会派援军前来,守军上下,务必协心协力,坚持到援军到来!”
守将中气十足,但应声者却寥寥无几,话虽如此,可蜀军实在太多了,朝廷的援军也不知是猴年马月。
关内的城池里,大量的百姓开始拖家带口往东门逃出城,拥挤的国道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马车都被人群挤得走不动道。
“长恒关不是地势险要吗?蜀王大军短时间打不下来吧?”
“蜀王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长恒关扛得住多久?”
“还是跑吧,蜀王谋逆也就罢了,万一燕然军趁火打劫南下,把我们抓去草原做了奴隶,那可怎么办?”
关内混乱和逃难的局面整整持续了数日,蜀军只在城外就地驻扎,赶制攻城器械,间或派人往关内投掷劝降书,在城头下喊话,并无其他动作。
直到这天清晨,天色蒙蒙亮,蜀军的攻城骤然拉开了序幕。
几十架硕大的投石车被一队队士兵吃力地推上前线,上百架云梯接踵而至,伴随着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在不安噩梦里的长恒关守军霍然惊醒€€€€蜀军终于开始攻城了!
“砰砰砰€€€€”上十发石€€接连轰击上城头,巨大的震动声憾天彻地。
守将皱眉大惊:“蜀军到底准备了多少投石车?竟然上来就起€€,疯了吗?”
副将无奈道:“听说这个蜀王财大气粗,征召了十几二十万的民夫,他们每天凿石砍树,几天里恐怕都能造出几百台投石车来。”
“只依靠城里的囤积的军械物资,拼消耗怕是拼不过他们。”
城头守军立刻回应了数轮密集的箭雨,敌方蜀军将铁铸的盾牌高高举在头顶,任由箭雨叮铃哐啷狂砸,依然缓慢而坚定地推着投石车和云梯前进。
投石车不断将战线往前推进,抛出的巨石越抛越远,甚至能砸入关内,不少倒霉的守军被生生砸成肉泥。
眼看蜀军的石€€越来越密集,脚下的城楼不断颤抖,守将面色肃冷,咬了咬牙,下令道:“不能等了,把我们的投石车也抬出来,对准他们的€€车给我狠狠砸!”
副将焦急道:“可是城内的石头不够多啊。”
守将厉声大喝:“那就把城里那些石门石墩全拆了!都这时候了,有什么都要往上顶!”
副将匆匆领命而去,不多时,城关的投石车也被士兵们推出来,以€€对€€,勉强缓解了被动挨打的状况。
蜀军后方的观战台上,蜀王举着望远镜淡定望着前方激烈的攻城战。
他的视野里,先锋部队好不容易趁着石€€压制,将数十架云梯高高架起,立刻便有蚂蚁般的士兵挨个往云梯上爬。
可惜还没爬到一半,城头早有准备的守将便将滚烫的金汁泼下,夹杂着居高临下的箭雨,第一轮登城战很快就宣告失败。
蜀王脸上并没有任何失望之色,反而微笑起来:“耗吧,本王看这长恒关能耗多久。”
他转头问主将:“对面城头的€€车位置,都看准了吗?给本王瞄准,全部砸烂!”
主将重重点头,传令兵飞快去传令,没过多久,蜀军阵营中竟又推出来数十架小型€€车,车内不仅装有石€€,更是被火烧得滚烫,上面还绑着带着引绳的油罐。
一时之间,大量的石€€飞向城关上的€€车,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宛如一朵朵象征死亡的烈火红莲。
蜀王在望远镜里瞧得一清二楚,冷笑道:“对面的守将太急了,我们只需要继续维持今日这般激烈的攻势,这样消耗下去,要不了十天半月月,城里的石料和箭矢都要告罄。”
一整日的攻城战足足打到夕阳落山,蜀军才鸣金收兵。
城头守军只觉疲惫至极,甚至等不到换防,就靠在城垛上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