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舟从口袋中掏出他临走的时候拿的几张纸,展开来解释道。
“这是我在前辈家的地板上找到的纸。”
“是那些纸?”
宋惊眠回忆起了江醒卧室里那满地的废纸。
这些纸实在是太多太显眼了,他进卧室的时候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只是后来他直接被昏倒的江醒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又一直忙着照顾江醒,紧张之下也就忘了地板上的怪异之处。
“是的。”
苏行舟看着五线谱上的音符轻声道。
“这些谱子虽然看上去是废稿,但你们仔细看,上面的旋律是不是有点熟悉?”
跟音乐打交道比较多的宋惊眠凑近过去,试着哼了哼谱子上的旋律,然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和《sky》差不多的旋律?”
“嗯。”苏行舟承认道,“也不算差不多,他在《sky》的基础上进行了不少修改,这一段只是听着像,放在整首曲子里就是和《sky》完全不同的风格了。”
“这只是其中一张谱子,我看了一下,地上还有的谱子是根据《dream》在继续往下创作。”
“江醒他……这几天带病把自己关在家里,很有可能是在写Gory的个人曲。”
苏行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可能是因为公司平时排期太紧了,所以没有时间写曲子,发烧之后想着只是小病,在家里待几天就好了,所以没去医院,而是在家里写歌吧……”
在场的没有傻子,就算苏行舟的话没有说完,但讲到这个地步,他们也该明白了。
江醒进入娱乐圈本就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又有星娱传媒的不断压榨,现在演戏对于江醒来说究竟是一份折磨的煎熬还是一份应该热爱的事业,没有人会知道。
“……不管怎么说,总之先联系祛疤专家。”
沈言禾道。
“不管以后前辈还想不想在娱乐圈,他的脸上都不应该留下过去的伤疤。”
“好。”苏行舟点头。
他小心地折起这几张乐谱,把纸张放进口袋里,同时在心中暗下了决定。
从这几张谱子看来,江醒应该已经对Gory的个人曲有了比较完整的思路,说不定已经写出了完整的曲子。
他准备等江醒的情况稳定之后再去对方的家里找一找,先把这些重要的谱子整理起来,然后再找家政去清理满地的血污狼藉。
也不行,江醒的家里怎么能让外人进,还是他自己打扫吧。
也不知道前辈的家里有没有扫地机器人,他可不是很擅长打扫啊。
江醒是在十点左右被送进医院的,一直高烧不退,到了凌晨的时候更是差点直接冲到四十度。
“不会引起脑膜炎吧……”
秦川紧张地在病房外百度“发烧会不会死人”,看着上面的回答,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他生怕一会医生就出来给他们递一张病危通知书,问他们谁能来签字。
“不会的。”
沈言禾回答地很坚定,“我刚才问了医生,前辈这是因为受凉了才发的烧,本来就算不吃药也应该几天就好了,但是他又是昼夜颠倒又是营养缺失的,加上心理压力比较大,这才昏倒,只要退烧了就一切都好。”
“希望如此吧。”
宋惊眠轻声道。
他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现在实在是太晚了。
自从从《心跳的频率2》回来了之后,他的作息就健康了许多,平时晚上十一点就准时入睡了,现在这个点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入睡时间。
“你要是困可以先回去。”苏行舟当即毫不客气地赶人,“我们只要有人在这继续看着就行了。”
他属于昼夜颠倒的那一类人,今天下午五点多才睡醒,现在依然神采奕奕的。
“不了,我不困,我还是等前辈醒了再走吧。”
宋惊眠微笑着怼了回去。
他本是想去给星娱传媒找点麻烦的,但现在自己实在是心乱如麻,只要一低头就满脑子的江醒,一行字都看不下去,更别说动脑子去想怎么给人添堵了。
呵欠€€€€
又是一个哈欠,宋惊眠使劲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去买杯咖啡,你们有没有要的?”
宋惊眠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道。
“医院的速溶还是咖啡店外卖?”沈言禾问道。
“当然是医院的速溶咖啡。”宋惊眠无奈道,“大少爷,你也不睁眼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有哪家咖啡店会开店送外卖?”
“那我不用了。”沈言禾道。
“我要一瓶。”秦川道。
“我也不用了,我才刚醒没多久。”苏行舟也拒绝道。
“好。”
宋惊眠拿上手机,往自动贩卖机走去。
医院的白炽灯照的人头昏脑涨,消毒水的气味也不好受,宋惊眠感觉自己仿佛是恍恍惚惚地泡在白色的消毒水中。
“咔哒。”
自动贩卖机掉下两瓶冰咖啡来,宋惊眠弯腰从出货口拿出。
冰凉的咖啡罐有些冻手,冰得宋惊眠清醒了些。
他一手提着两瓶咖啡,一遍看着手机一遍往回走去,恰好手机弹窗再次弹出了《山河无恙》的广告弹窗。
嘶,不愧是国家级的项目,宣传预算还挺足的啊。
宋惊眠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山河无恙》的推广,准备看一集缓缓困意。
其实他一开始是准备刷微博的,但现在微博上一定什么言论都有,他的心情本就不是很好,在把江醒送到医院之后不久就直接暂时卸载了微博,免得到时候自己看着被气出脑溢血来。
“给你的咖啡。”
宋惊眠轻轻把咖啡丢到了坐着的秦川的腿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下,“咔哒”拉开 易拉环,喝了一大口后从口袋中掏出蓝牙耳机,点开了《山河无恙》的第一集 。
速溶咖啡中总是有着很浓重的奶精味和酸味,宋惊眠一口下去只觉得嘴里发酸,皱起了眉,直接把咖啡罐放到了一边。
其实他也很少喝这种速溶咖啡,若不是实在是困得撑不住了,他大概也不会屈尊降贵地来喝这五块钱一瓶的咖啡。
小提琴悠扬的声音响起,随着墨染的山河烽烟四起的画面消散,《山河无恙》的片头曲正式开始。
片头从主角骆山河开始拍摄,通过歌词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当时的大致背景,几个当时的经典事件一一播放。
“1912年,南京临时政府正式成立。”
随着字幕浮出,画面中出现了江醒的脸。
他穿着黑色西装,身形笔挺,站在汽油轮上,俯视着下面无边的大海。
这是他饰演的角色,白严生。
这位海归的有识之士一身书卷气,气质如竹玉,哪怕只是倚着栏杆靠着,也不改身上的那股生来的优雅的气质。
他的背后,是渡轮内的舞厅,里面富丽堂皇,管乐队演奏着悠扬的华尔兹,水晶灯随着波涛微微晃动,折射出了奢靡的反光,穿着漂亮的晚礼服的小姐和少爷们站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这一切都与刚才“南京临时政府成立”时拍摄的在艰苦的前线赴死的人们截然不同。
一边是人间地狱,另一边则是歌舞生平。
而白严生就像是与这个绮丽的世界彻底隔绝了一样,站在游轮的阴暗处,听着里面传来的钢琴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甲板的铁栏杆,跟着旋律演奏。
但他的眼神却透过茫茫大海,望向了北平的方向。
他怀着炽热的心从英国留学归来,除了音乐之外别无所长。
此次归来,也许他无法从戎报国,但他可以去谱写。
去歌颂革命,去谱写旋律,把这里发生的故事写成曲子,让这里赤色的声音被世界听见。
无数人在奢靡中沉沦,而他只身赴国难,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第250章 .北平的那位白公子
突然,江醒似有所觉一般抬眼,那双笑中带着冷意的眸子就这么对上了镜头,与屏幕外的观众对视。
温润,优雅,同时又不失危险的尖锐。
宋惊眠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似乎已经沉溺在了这双醉人的眸中。
他的视线下意思地就去追随着江醒的身影,然而,在这个镜头过后,画面就继续转移到了灯红酒绿的舞池中,宋惊眠再怎么仔细寻找,也没能再在片头曲中找到一丝属于江醒的身影。
他所饰演的白严生就像是那个黑暗的时代中兀自盛开的清丽的黑莲花,看上去柔弱漂亮,总是充满着浪漫主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毕竟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只有深究才会发现他的城府与尖刺。
北平最有才华的钢琴家白公子,抬眼垂眸之间尽是风华。
他像是诱人上瘾的密香,只那惊鸿一瞥,就教无数人恋恋不忘。
随着片头曲的散尽,黑底白字的“第一话”出现。
也不知是咖啡因的作用还是因为电视剧片头曲的精彩,这才短短的几分钟,宋惊眠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困意,精神抖擞地继续往下看去。
“吱呀€€€€”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一条笔直修长的腿走入镜头,皮鞋敞亮,走路带风。
他穿着黑色西装,与学堂中穿着素色中山服正在读书的学生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开门的动静并不小,有几个学生注意到了这个“闯入者”,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了小声的惊叹声。
来人眉眼锐利,面如琢玉,好一派器宇轩昂,简直就像是话本中出现的那些会带着深闺小姐们私奔的情郎。
这正是刚回到北平的白严生。
这位海归青年没有因为这些打量的视线而感到不自在,他笑容张扬,径直走向前去,向着学堂最上首的人唤道:“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