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望飞心中有再多想法，面对此时的顾北舟，也只能憋着。
“好，时间也不是大事，只是凡是比，总要有个品评人，这……”
“老夫和几个老朋友来当这个品评人，不知可否！”人群后面，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认出了老者是谁，拱卫在顾北舟身后的读书让不自觉让出一条老者足以通过的康庄大道。
待见到老者，在台阶之上的三皇子和齐望飞也尽皆一愣，匆忙走下齐府大门的台阶。
“柳老来京，未去迎接，还望见谅！”三皇子面上带着礼贤下士的笑容，眼底却极深。
齐望飞也给柳老执晚辈礼，面上都是恭谦。
柳老曾是三朝元老，给当今还做过老师，后急流勇退，六十告老隐辞，皇帝给他留了个国子监祭酒的名头。
他是真正的清流，隐退后这十多年，陆续为朝廷培养了数位人才，朝堂清流中，有一小半都是这位的学生。
他在朝堂的影响力，甚至是三皇子这样的身份都不敢轻忽的。
这会儿，这位突然出现，时机之巧合，三皇子只觉如坠深渊。
柳老到底活了这么多年，三皇子的养气功夫不到家，轻易被他看出想法。
摇了摇头，柳老面容慈和，就像是最普通的老人，“三殿下严重，老夫当不得三殿下如此，此番回皇城，也是听闻老夫学生被舞弊案牵扯革了功名，特来为陛下告罪。”
三皇子面上一僵，瞳孔抖动。
“柳老的学生是……”
“先生，”顾北舟款款走来，步履风流，“学生让先生忧心了。”
柳老摸了摸胡子，上上下下瞧着顾北舟，眼中有惊讶一闪而逝，随后长叹一声。
“我为你问业师，自是知道你的学问，此事，为何不说与我？”
顾北舟长身而立，神色从容，周身气息平和，半分不像是受到诬陷的寒窗学子。
这份气度，让柳老满意得不行，不等顾北舟回复，自己先笑了。
“罢了，你有你的骄傲，这很好，老师没什么能力，本为告罪来，你既有野心魄力，做老师的，当给你一场公平的文斗环境！”
刹那，齐望飞和三皇子面如死灰。
谁能想到，顾北舟区区一个探花，还有柳老这种大儒做靠山。
第37章 早有准备
柳老是来给自己学生撑腰的，自然不会去在意三皇子他们的脸色。
见他们面上僵硬，柳老抚须一笑，“三皇子可是担心老夫徇私？”
“没有！柳老清誉，本殿自不会怀疑！”三皇子已经得罪了一半文人，现在可不敢再得罪柳老，得罪剩下那一半文人。
现在，三皇子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顾北舟和柳老有关系，打压下楚家就是，牵扯他一个探花作甚！
柳老被三皇子如此直言夸奖，淡淡一笑，语气郑重。
“老夫自认公平，但也耐不住悠悠众口，故老夫就舍了这张面皮，请陛下出题，请陛下和诸位大臣做品评人，也好不辜负我这学生背水一战。”
三皇子脸都要绿了。
“何须劳烦父皇，此事私下……”
“老夫的学生堵上前程性命，私下，三皇子担得起？”柳老心态平和才能这么长寿，为顾北舟的事却忍不住动怒。
在被旁人传信去时，柳老怒气翻涌，差点没背过气去。
现在，见到顾北舟比之从前更加出色的模样，那怒气好歹消减了些。
因他也知皇家难免争斗，官员被牵扯也正常，但把手伸到科举，涉及诬陷，柳老无法忍。
这是在动摇大乾朝两百年的根基！
“先生莫要动怒，”顾北舟上前，搀扶住柳老，“小事尔，文斗结果出，学生自然清白。”
柳老复杂的看着顾北舟无暇的面孔，“真这般自信？”
顾北舟毫不犹豫点头，他只是淡漠，没必要不会去争取，若有必要，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柳老见状，又是满意又是痛惜，拍了拍顾北舟的手。
“好，不愧是老夫的学生，楚家那小子，也是年纪太轻，压不住事，竟然压你的名次，被诬陷舞弊也是活该！”
顾北舟眸光闪了闪，唇微动，还未说话，柳老已经转头。
“择日不如撞日，我到皇城，也要去拜见陛下，便一起吧！”
柳老让顾北舟搀扶着自己，邀三皇子一同向皇宫去。
三皇子见事情无法缓和，也只能点头，走在前面，柳老由顾北舟搀扶，紧随。
顾北舟不喜与旁人太过亲近，此时却也没有拒绝。
倒不是尊老爱幼，前世顾北舟百岁大龄，比之柳老现在的年纪还大，要说尊老，也是尊他。
是如今，柳老为他撑腰，为他做脸，顾北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那点习惯尚且可以压制。
只是，顾北舟偏头看了看柳老，又看了看。
柳老慈和一笑，“怎么？紧张了？”
顾北舟摇头，柳老却是不信，安抚道，“你之文采，年轻一辈当无能出其右者，正常发挥便是。”
顾北舟轻嗯一声，不以为意。
文人相轻，原身也不例外，但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他先前会不时打量柳老，实是因为，柳老的模样，眼中阅历和暮色不加掩饰。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顾北舟神色微深。
以安，总是要自己保持年轻的心态，不许自己眼中流露暮色。
所以，哪怕同样的苍老面容，顾北舟也未曾露出过柳老的神态举止。
想想如果是柳老在一具年轻的身体中醒来，暮色太重，定然不会叫人忽略。
我的以安，你果然是，知道的吧，才早早准备。
第38章 面见圣上（求枝枝～）
心中再多思索，顾北舟都得不到答案。
他倒也洒脱，或者说足够淡漠，一笑置之。
京城很大，好在齐府距离皇宫不算远，后来又有齐府准备的马车，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来到皇宫正门。
此时，关于顾北舟和齐望飞约斗还想找皇帝出题品评的消息，已经通过各个渠道，传扬出去。
皇宫中，有人正等着。
自然，皇宫外也不例外。
一群文臣静立一旁，身上穿着厚重的朝服，郑重可见一斑。
顾北舟一行人到皇宫正门就从马车下来，接下来，只能步行进宫。
皇宫正门，也称午门，其正中间的那道，为大乾门。
顾北舟扶着柳老，目光越过那些看到他们一行便走来的文官，眺望皇宫。
光是午门，就足够恢宏，和他前世同楚以安游玩的故宫相比，分毫不差。
整个皇宫被一道高十多米的宫墙拱卫，长是肉眼看不到边的，乃是皇宫最为坚固森严的堡垒。
午门这有三道门，中间的大乾门，不常开，顾北舟倒是走过一次。
大乾门平时只有皇帝才可以出入；其次便是皇帝大婚时皇后可走一次；其次便是殿试考中状元、榜眼、探花的三人，可以从此门走出一次。
顾北舟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那中间的大乾门，一旁的齐望飞也整了整衣衫，面带笑容。
这种骄傲，如果不是敌人，顾北舟也可以放任，毕竟是小孩子。
奈何为敌！
一行人聚首，简单招呼一声，便相携从东侧门入宫。
刚一入宫，就见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总管正侯着。
一行人和总管太监胡公公打了个照面。
胡公公隐晦的打量了顾北舟一眼，冲在场大臣们微微弯腰，“陛下得知大人们要来，特意派奴才来，大人们请。”
文人大多看不上太监，哪怕这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抬着下巴，冲胡公公颔首，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胡公公不以为意，带着谦卑的笑，半躬着腰，在前面引路。
一路上，顾北舟时不时就能察觉到胡公公瞟来的目光，不动声色望回去。
胡公公正巧对上，笑了笑，便收回视线，动作间没有半分停顿。
顾北舟倒也不在意，同样收回目光，只柳老拍了拍他的手以做提醒。
小人难缠。
顾北舟低垂下眸子，柳老满意一笑。
柳老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学生，文采出众，可性子单纯又执拗，要做好一个官，还有得磨砺。
如今得此一难，倒也是祸福相依，快速成长，把性子磨平了些许，只留风骨仍在，是大大的好事。
皇宫很大，若非顾北舟搀扶，柳老这把年纪走去面圣，今日是有得熬。
面对其他大臣担忧的视线，柳老目不斜视。
这是代价，柳老要为顾北舟出头付出的代价，柳老欣然接受。
不知是走了多久，一行人站定，胡公公先进去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