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珂听到顾北舟的话，脸明明贴在顾北舟温暖的胸膛上，却觉得全身发冷。
他虽对帝国民众没有同理心，说着不管，那也是知道帝国有后手，能确保大多数人无恙。
但现在的意思是，会有很多人死，死在自己这一方和帝国的博弈中。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顾北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稳，用力抱着人，声音依然平静淡漠，透着无情。
“改革总是要建立在鲜血上，珂儿你要明白，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伤亡。”
窦珂抬头，在顾北舟怀里仰望着他的神，视线从顾北舟坚毅的下巴往上，一直到他微垂的黑色眸子。
“北舟，我们可以，提前将帝国民众从居住星救出来，这样，就不会有太多伤亡。”
哪怕指挥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窦珂心底依然柔软。
一直十分纵容的顾北舟，沉默良久，答应了。
“好！”
窦珂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芒，却是未曾察觉，顾北舟眼底那抹残酷。
两个月后，帝国历5267年十月十一号，著名的旅游星白桂星上。
这是一颗距离帝国边境不到几光年的宜居星，虫族大军现在距离他们也不过半光年，白桂星贵族在准备逃跑，平民乱哄哄一片。
窦珂带着军舰和宇航舰出现在白桂星外，开着机甲离开军舰，在白桂星天空打开直播。
“白桂星的民众，虫族马上就要攻过来了，跟我走吧！”
窦珂自以为会得到白桂星民众的欢呼，漂亮的脸上笑出小小的梨涡，很甜很美。
“人奸，滚！”
“一个omega，谁要听你们的！”
“beta和omega的军队，怎么可能有能力对付虫族！好笑！”
“还救我们，把我们送虫族手上还差不多！”
“都是你们这些反叛军，让帝国没军队派来救援，在这里做什么好人，滚啊！”
“我们是帝国人，只上帝国救援舰！”
“我们不做人奸！”
“反叛军给我滚，不对，上报帝国，让帝国来抓他们，抓住他们，帝国就有军队派来保护我们这些远离帝都星的居住星了！”
“他们在直播，好蠢，快点举报，让智脑系统锁定他们！”
……
窦珂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他沉了沉气，重新扬起笑，对民众解释，可民众根本不听。
同样也在看直播的帝都星贵族们，看着眼底露出无措的窦珂笑了。
“啧啧，我们的帝国玫瑰，这样慌乱无措的样子，还真是勾人啊！”
帝国研究院，奚院长也在看直播。
他盯着直播中意气风发的窦珂，激动得手在颤抖。
“他能驾驶机甲，他的体质，绝对不是一般的omega，要是抓住他研究，我的实验肯定能成功。”
奚伟才看着直播中的窦珂眼底也露出痴迷，“是啊，爷爷，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抓住研究，他的身体看起来不比艾文的差，肯定能够我们研究好久的。”
艾文听到自己的名字，形销骨立的他打了一个哆嗦，实验台上的数据跳了跳。
两个研究狂魔瞬间看向艾文，只见一个白色实验床上，红色的血肉黏着血管简单铺在白色骨头上，那骨头正带着血肉轻颤。
被两人注视，艾文很想装死，可事实却是颤得更厉害。
两道黏腻的视线沾到他身上，艾文充满绝望。
空洞的眼无神，让我死，让我死吧！
他自以为在嘶吼，可实际上，连一点气音都没有发出，只一张嘴启启合合。
头是艾文保存得最好的地方，皮肤完整的贴合在他头部，让他只看头还能看出来是个人。
可就是这样完整的头部，那头盖骨，也被掀开不知道多少次。
“果然有活力，我还怕他死了，实验暂时就要停下来。”奚院长很满意，开始调动实验台上的各种数据。
艾文颤抖得更厉害，一双如残阳的金色眸子看向奚伟才，希望这个昔日床伴能帮帮他，或者干脆杀了他，不再受这个折磨。
可奚伟才对上艾文的目光，向来清冷矜贵的人却露出笑容，“艾文，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是艾文这辈子听到的最可怕的话，生生把他吓晕了过去。
奚院长眉头皱起来，很是不悦。
他的这些仪器，启动一次都是天价。
奚伟才也很懊恼，同款皱眉，“真是废物！”
奚院长也没怪孙子，把仪器又都关了，只留监控艾文身体数据的仪器。
“走吧，去会会那些贵族，要抓窦珂不容易，只我们手头上那些人可不行。”
奚伟脱下生物手套，跟在爷爷身后。
两个大胆的研究员并没有关闭窦珂的直播，一双眼始终贪婪的盯着他。
直播中，窦珂不顾民众反对，强行抓捕白桂星的民众进入宇航舰。
因为白桂星民众的强烈反抗，撤退速度很缓慢。
磨蹭了很久，宇航舰才搭满两艘，还有五艘是空的。
窦珂见状终于忍不住了，把军舰探测到的虫族大军投射入直播中，让所有帝国民众都能身临其境的感觉到虫族的可怕。
白桂星的民众确实怕了，因为这么久过去，帝国军队还是没有来。
但他们还是嘴硬叫嚣，反叛军有本事对虫族开战，对帝国开战算什么本事！
窦珂气得想一走了之，可最后，他还是留下来。
虫族很快就到了，雇佣兵军团和反叛军，第一次联手对敌。
加入了曾是边缘星驻军的第一军第三军的雇佣兵军团，和顾北舟手底下的反叛军在数量上相差不大。
窦珂也离开了白桂星，驾驶机甲到战场，亲自指挥战斗。
直播一直没有关，民众第一次直面了和虫族的战斗。
血腥，暴力，死亡……
民众言论开始有了回转，可窦珂的心，却不断下沉。
他不是为了让伤亡更轻吗？为什么，会这样。
白桂星的民众没事，可他的兵，和他从微末开始就一步步走过来的兵，却倒下去那么多。
忽然，窦珂闭上眼，喃喃，“北舟，我错了，我该听你的。”
深入虫族正在找领头虫将的顾北舟听到了，直接和窦珂进行机甲连线。
顾北舟很平静的注视一夕之间脆弱下来的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配上他机甲此时深入虫族的危险，说不出的瑰丽。
“珂儿，放心，我在！”
一句话，就击溃了窦珂强装的镇定，让他落下泪来。
第301章 成长的代价
帝国历5267年十月二十七号，联邦军用时半个月终于在白桂星外击退虫族，直播关闭。
可直播出来的情况，却影响着整个帝国。
民众如何纠结不说，帝国贵族却因为找上门的帝国研究院院长而焦头烂额。
听到他想要帝国出兵抓捕窦珂，贵族们看奚院长像是在看白痴。
一场交流不欢而散，哪怕奚院长拿出了半成品基因修复药剂，也没有贵族愿意€€浑水。
奚院长带着奚伟才愤愤离开，没有看到身后的贵族们，眼中流露出来的贪婪。
帝国的情况，顾北舟两人暂时无从得知。
战斗结束的他，正和窦珂一起，带着四船白桂星遗民离开帝国范围，留了一个空荡荡的白桂星给虫族和帝国。
七艘宇航舰，还有三艘没人。
二十六艘战舰，死在战场上的人，可以清空一艘战舰。
来时，窦珂还在担心装不下。
现实，却给了窦珂沉重的一击。
哪怕有顾北舟和窦珂带着军队对上虫族，但还是有大批量的虫族进入白桂星，死了不少白桂星民众。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的怕起来，不需要窦珂抓他们，自己都想办法进入宇航舰，寻求庇护。
可笑又可悲。
而顾北舟他们为此，却付出了一个军舰的人！
在主舰上，窦珂命令军舰长把舰上所有人集中在集结大厅，视频连线二十五艘军舰，向拥护他和顾北舟的人致歉。
“……我原以为，早虫族一步过来带走帝国民众，会减少伤亡……”
“……非常抱歉，是我的决策失误，才导致牺牲了我们这么多战友……”
“……请放心，这样的事，不会再有，和帝国民众相比起来，一直追随着我们的你们，才是我们真正该重视的！”
窦珂九十度鞠躬，无颜面对众人。
顾北舟在一旁看着，心中骄傲的同时，也微微一叹。
抬步，走入连线视频中，出现在军舰所有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