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想,和那些人有联系的不是慕燃,而是左珩,而且,从头到尾都是他。
左珩和慕燃双双被关进了监狱。
昔日的老情人再见,彼此手上都带着沉重的电子镣铐,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把他们变成一具焦尸。
两人四目相对,再没有了往日的亲昵和甜蜜。
左珩瘦了一圈,脸颊凹下去一大块,目光阴郁,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那个清纯甜美的omega。
慕燃被关押这些天,原本就恨毒了他,这会儿看到他憔悴的面庞,心里没有半分心疼,满满的都是快意。
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爱慕者众多吗?怎么也和我一个下场了呀?
活该!
但是很快,这份快意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在这座阴森恐怖的监狱里见到自己的母亲。
“母亲?”慕燃不可置信,“您怎么会在这里?”
元帅夫人早已经醒了。
她一睁眼就在这里了,全身酸痛,尤其是腰间,疼得她简直像是要死了一样。
她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发现四周活像鬼蜮一样,漆黑压抑,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半点声音。
半天过去,没有任何人前来。
她又饿又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会儿猝然听见有人说话,心中不由大喜。
然而,她看清门外的人之后,满心的喜悦都被泼熄,美目睁大,失声道:“阿燃?!”
士兵打开牢房大门,把左珩和慕燃分别关在了隔壁的两座牢房里,大门哐当一锁,一句话都没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慕燃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冲到门口,扒在铁门的小窗上,看着对面牢房的母亲。
在他记忆里,元帅夫人一直是全帝国贵族女子的典范,美丽又优雅。
眼前的女人却披头散发,一身脏污,脸上还淌满了泪痕,哪里还有半分高贵典雅的气息。
慕燃急切地追问:“母亲,您怎么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元帅夫人哀哀地说,“萝拉说你父亲出事了,你被人冤枉叛国,必须要拿回第三军团才能救你们……”
说着说着,她落下泪来,“可是、可是我……”
慕燃一窒,僵在牢房门前,一动不动。
母亲信错人了。
他不是被人冤枉的,跟着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他是真的准备好了要叛国的……
但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他离开的时候满心恐惧,生怕下一秒就被景佑派来的人悄无声息杀死,半点没有考虑过……他走了,慕鸫要怎么办,元帅夫人又要怎么办?
他们的儿子成了叛国贼,还怎么抬头做人?
如果在这里的是慕鸫,慕燃或许会怨恨,会怒骂,会抱怨,可是被关在这里、被他害成了这样的是温莎。
从来爱他,保护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支持他信任他的……母亲。
慕燃狼狈地低下头,匆匆转移话题:“先别说我了,母亲,父亲出什么事了?”
“萝拉说你父亲被人刺杀,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萝拉正是侍女的名字。
元帅夫人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你从外面进来,你知道吗?殿下有没有和你说过?”
“我……不知道,”慕燃干涩地说,“我没见过景佑。”
“这样啊。”温莎难过地说。
她的目光哀切,透过小窗,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眼见慕燃好不容易被养回来的面庞又枯瘦了下去,她眼底的神采像是没了电的手电筒,一点点暗了下去:
“对不起,都是妈妈太没用了,这次也没能救你……”
慕燃心里堵得说不出话。
左珩冷眼看着这母子情深的一幕,冷笑了一声。
慕燃这才注意到他,满腔的憋闷立刻找到了发泄口,眼里染上憎恨的毒光,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左、珩!”
他一句接一句地质问:
“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左珩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直到慕燃口不择言,开始攻击他的父母,左珩才平淡地开口:
“省省吧,慕燃,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他提起嘴角,半笑不笑地说:
“反正我们都要死了。”
慕燃剩下的话全被这一句堵了回去,脸色青白交错。
温莎颤颤地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
帝都星,军事机场。
飞行器平稳落地,气流狂卷着奔向四方,舱门无声打开,舱内无数灯光极速闪烁。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景佑外出的时候永远是一身笔挺的制服,扣子扣到领口,全身上下一尘不染,严肃简洁,无声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接近六十个小时的航行让他眼角眉梢染上浓浓倦意,连美艳近乎凌人的五官都柔和了下来。
景佑沿着舷梯走下,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姜怀瑾紧走几步到了他面前,低声汇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俞佑安缩着肩膀跟在他身后,整个脑袋都埋到了胸口,似乎是想用姜怀瑾“瘦弱”的身板挡住自己。
景佑抬手打断了姜怀瑾:“时间不早了,这些事明天再说。”
姜怀瑾立刻停下话音。
景佑淡淡扫过周围的人,放缓了语气,“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
俞佑安松了口气,回答得格外大声。
原本热闹的停机坪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本的寂静,景佑走到唯一一个站在原地没动的人面前,眉梢挑起:
“你在发什么呆,回家了啊。”
淮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没动,几乎是一根头发丝一根头发丝地打量着他。
景佑失笑:“看什么呢,我没事。”
淮裴没说话。
景佑看着他凝重的脸色,倒是来了点兴趣。
“这么担心我啊€€€€”
“你竟然,”淮裴握住他伸来摸自己额角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背着我偷偷剪头发了!”
景佑:“……”
“你不让我剪,结果自己跑到贝尔塔星上偷偷地剪,”淮裴看着他一头清爽的短发,悲愤不已,“不行,我也要剪,长头发麻烦死了,每天洗完头都要吹好久!”
“不准剪。”景佑无情地说。
“不!我要剪!你不能这么专断独行,我要抗议,我要夺回我的剪头发自由!”
“抗议驳回。”
“……”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道路旁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长。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淮某人自由意识觉醒,试图为自己争取权利,却被统治阶级冷酷无情地告知,如果他一意孤行,对方将不会提供任何理发师,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稳准狠地把动手能力为负的淮某人镇压了下去。
当天晚上,造反失败的淮裴委委屈屈地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开始怀念曾经的美好时光。
想当年,孤儿院院长为了省钱,练就了一手剪头发绝技,一手承包了整个孤儿院的狗啃发型。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一张柔软的大毛巾盖在了他脸上,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修长柔软的五指轻柔地擦过头发,耐心地擦干水分。
淮裴掀开一角,顶着毛巾仰起头,看到青年弧度流畅的下颌。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纤长睫毛垂落,仿佛是温柔的金棕色。
淮裴偷偷摸摸伸出手,放在景佑浴袍腰带上,蠢蠢欲动想要往里伸。
景佑低声说:“别闹,擦干了去睡了。”
“我不闹。”淮裴嘴上说着不闹,手却丝毫没有要挪开一点的意思。
景佑低头看着他。
青年的眼睛在同色系的灯光反射下,瞳孔周围绕了一圈金色光环,颜色近乎瑰丽,此时正一顺不顺地看着他,眼底涌动着某种熟悉的情愫。
景佑擦头发的动作停下,和他对视了十秒钟。
分不清是谁先动作的,淮裴想要站起身,景佑先一步扯过毛巾,盖住他的双眼,淮裴伸手要来扯,却被对方压住手背,指尖顺势滑过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淮裴停止了挣扎。
两人交缠的指尖下,能隐约察觉出淮裴的眼睫和眼珠在不停颤动着。
“…………”
对方的呼吸渐渐靠近,淮裴却什么都看不见。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