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醉酒后大放厥词,“公爵算什么东西?什么都不算,我有陛下的信任和宠爱,就算是公爵,要是不想死……也得乖乖跪下来给我擦鞋。”
……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啊。
€€€€要说塞希尔被任命这件事谁最恐慌,汉诺威公爵排第一,威利斯就能排第二。
西里尔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刻薄,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半点和缓的意思:“伯爵在给我们讲笑话吧?你把维护叛国贼叫做为帝国着想?”
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找茬,威利斯几乎压抑不住脾气:“公爵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西里尔回头看了一眼景佑。
众人这才发现,景佑似乎很久没开口了。
他坐在长桌首位,神情看不出喜怒,也没有看在场任何人,纤长的睫毛垂下,盖住了寒潭般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旁观着事情的发展。
威利斯心底隐隐不安起来,但一想到那人交代的话,又狠下心来。
他先发制人:“我知道公爵大人对我一直心存偏见,但也不必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公报私仇吧?”
“还是说,公爵大人家里的小少爷最近接管了第七军团,公爵太过得意,已经忘了以往的经历了?”
西里尔用余光瞟了一眼景佑面前摆放的按铃。
AI模拟下,金色鸢尾花流淌着华美的光彩,绽放得优雅高贵。
景帝打压威廉卡文迪许家族是事实,威利斯现在提起来,当然不是觉得景佑这时候还会帮他,而是挑拨离间。
€€€€这样的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你了?
€€€€只是一个第七军团,还不是给威廉卡文迪许家族,只是让塞希尔暂时接手,你就忘了过去那么多年被我压在头上的屈辱了吗?
这确实不能忘。
西里尔坐的稳稳当当,嘴里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他说的是艾琳娜星的方言。
其他人没听懂,只有在艾琳娜星生活了几十年瞬间领悟了他这句话。
€€€€你急了。
顶级嘲讽。
这时候调转矛头去攻击皇室……西里尔脑子又没病,他攻击皇室能得到什么吗?
不如趁着东风把这傻逼清算了。
至于帮着威利斯作威作福的皇室……
其实帝国这段时间的舆论不是汉诺威公爵叛国就完了的,还有一个后续:
汉诺威公爵叛国,太子痛失爱侣,一怒之下迁怒汉诺威公爵,要让他血债血偿。
西里尔不屑地想:连自己的太子妃都守不住,他不跟这种失败的男人计较。
西里尔波澜不惊地看向威利斯,两手扶着椅子,继续嘲讽:
“赞谬了,我儿子其实没什么出息,跟你比起来可是差远了,艺术家,那不是伯爵大人最向往的职业吗,诺兰也算是替你满足心愿了。”
在艾琳娜星,谁还不知道科罗尔伯爵府的小少爷最爱“艺术”,艾琳娜星的假画贩子最喜欢他了。
威利斯拆嘲讽别人不成,反被自己的儿子打了脸,这会儿是彻底绷不住了,“你……”
叮€€€€
袖扣磕在桌子上,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从长桌首位传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收,威利斯骤然反应过来这是在什么地方。
“汉诺威公爵已经亲口承认了叛国事实,”景佑不急不缓地说,“这一点无需争辩,事后从他身上搜出的录音装备也能证实了这一点。”
他说的是汉诺威公爵原本打算计划失败就用来给他破脏水的那份录音。
他剁了汉诺威公爵一只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之后,从他身上搜出了信号发出装置。
这种装置能通过某种AI检测捕捉不到的波长,把书房内的声音传递到外界,以此来规避AI搜身。
有意思的是,景佑让人追查信号源的时候,还顺藤摸瓜抓住了联邦一个间谍。
但此时众人只觉得荒谬。
汉诺威公爵叛国,然后自己留证据把自己彻底钉死了?
太子说话好歹也打个草稿吧。
科罗尔伯爵找到了理由,正想再次开口,忽然全身汗毛炸起,就像是被什么极度危险的怪物给盯上了一样。
威利斯僵硬地抬起头。
他和景佑之间隔了大半张桌子,皇太子坐在长桌尽头,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他。
那个青年早不是年幼时软弱可欺的模样了。
那君主般的威仪藏在他和缓的态度,让人几乎忘了他借着战争一个个处理掉这些贵族的手段。
是他们在他温水煮青蛙的态度里忘了自己的处境,忽视了锅底不断增加的柴火。
说到底,脱离了皇室的宠信,他其实只是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伯爵而已。
威利斯忽然惊醒,冷汗涔涔地坐了回去。
他为什么会觉得景佑好欺负?
“汉诺威公爵死刑成立,半个月后执行,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西里尔第一个按下按铃:“赞同。”
坐在他旁边、从头到尾没有出声的戴维斯公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按下按铃:“赞同。”
“赞同。”
“赞同。”
……
威利斯颤抖着按下按铃:“赞同。”
“很高兴我们能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景佑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彬彬有礼得有些虚情假意,挺拔清瘦的身影消散在虚空中,“辛苦了,散会。”
众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西里尔和威利斯。
“你胆子倒真是大,”威利斯嘶哑地问,“就不怕皇室卸磨杀驴吗?”
西里尔礼貌性地请教:“就像你这样?”
威利斯:“……”
“我不担心,我儿子又不谋反,也没和间谍谈恋爱,我担心什么,倒是伯爵大人该担心担心你自己。”西里尔摊开手。
“你什么意思?”威利斯问。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西里尔说,“太子早就把汉诺威公爵叛国的罪证收集好了,你猜他为什么不放出来。”
威利斯紧紧闭着嘴,但眼神分明是想知道。
“因为他是太子啊。”西里尔笑起来。“他为什么要和你们解释?是他以前太温和了,让你们觉得他事事都要向你们报备吗?放心吧,以后都不会了。”
“你怎么知道?”威利斯心底狠狠一跳:“殿下告诉你和戴维斯了?”
西里尔笑而不语。
威利斯:“就算这样,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已经没用了,威利斯,还记得你曾经做过的事吗?放心,就算你忘了我也还记得,从今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生活在我的阴影里。”
威利斯眼神闪烁,强撑着不愿承认:
“就算殿下不怀疑你们了,但我为皇室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就算得罪你也是为了皇室,他要是就这么遗弃了我,别人会怎么看他?”
“为皇室忠心耿耿,这话说一遍就行了,说两遍……是觉得我笑话没听够吗?”西里尔偏过头去,闷笑了一声,“再说,不提你,你那乖儿子叛国的证据可比汉诺威公爵还要铁,你觉得你跑得了?”
“你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西里尔扬眉。
西里尔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按下结束会议的按钮,只剩下叹息声久久回荡:
“你们这次是真的踩了殿下的底线了,殿下他已经……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了。”
.
联邦,首都星。
议会厅内刚结束一场关于军部权利结构改革的会议,议员们陆陆续续离开。
下楼时,众人意外在政务大楼外见到一个人。
那人坐在挂着军部标志的车里,降下的玻璃露出半张脸,雪白的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肩头,远远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似乎就连靠近他都是一种亵渎。
……淮裴上将比离开联邦时更难以接近了啊。
大部分议员是不知道淮裴和联邦之间的恩怨纠葛的,感叹了两句就各自离开了。
只有少数知情人停下脚步,远远地看过来。
威廉斯特家族现任家主双手交叠握住阴沉木拐杖,花白的头发在太阳下闪着光,神情莫测。
半晌,他主动抬步,朝着淮裴走去。
“淮裴上将,”老人暮气沉沉的嗓音响起,“还没来得及当面庆祝你回到联邦。”
淮裴收回自的的思绪。
“不需要。”
联邦没人比威廉斯特家主更清楚他是怎么回来的了,但他不可能主动说透:“上将似乎不太开心?”
“如果军部给我举办一场庆祝宴会,先生会到场吗?”淮裴答非所问。
威廉斯特家主顿了一秒:“当然。”
他补充:“如果您希望的话。”
淮裴说:“那我就提前期待收到来自威廉斯特家族的礼物了。”
威廉斯特家主眉宇微微压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