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优劣的理论一直存在,很多人觉得alpha和omega的智力体力普遍优于beta,越是贫穷的地方越认同这个理论,很多人觉得,只要我们和他们家里的孩子结合,就能改善家族基因,生下更多的alpha和omega€€€€一个alpha和omega当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要是全村都是alpha和omega呢?alpha拥有更优秀的基因,omega也可以嫁出去赚钱,只要改善了基因,就能摆脱贫穷。”
真是荒谬而愚蠢的想法。
先不说AB和BO结合生下alpha和omega的概率并不高,就说基因优劣理论,alpha优于beta是普遍现象,但这不代表alpha就一定优秀。
想靠着生出alpha来改变家族命运,除非生出的是顶级alpha,否则完全是天方夜谭。
但这种荒唐的理论偏偏却被人当做真理信奉,不只是alpha,有很多omega也以能够生下alpha为荣,甚至借此来蔑视注定只能生出beta的beta。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对我们都很好,把我们看做下金蛋的母鸡那种好,但是很快,随着我们年龄的长大,所有人被迫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我和思静只有两个人,全村几十家人,人人都想要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呢?”
叶源转头,温和地看着景佑:“殿下,你觉得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满足每一个人的需求,让每家每户都能拥有珍贵的alpha和omega呢?”
景佑已经猜到了,但他不太想说出口。
“其实很简单啊,如果蛋糕太小分不均匀,那就把蛋糕做大,这样的话,人人都能分到一块蛋糕,就不会不满了。”
“两个人是有限的,但这是按找一个个体来算的,如果把人拆开来看,从时间上拆€€€€按照平均寿命来算,我和思静能活七十年以上,十五岁之后我们就拥有生育能力了,中间有五十五年,怀孕生产需要大概一年,当然,这是对于我来说,alpha不需要怀孕,可以拆的更细,比如一个月一个月的拆,这样算下来……”叶源眉眼浅浅一弯,“差不多就够了。”
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科技一直在发展,但是怀孕生产的风险仍然居高不下,人造子宫这种奢侈品毕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起的,帝国在这方面的研究远远落后于联邦,不仅是因为战乱,还有前任统治者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刻意兴起的复古风潮造成的思想闭塞和落后。
时至今日,仍有很多贵族坚持认为自然孕育产下的孩子会更健康优秀,进而要求omega不借助科技自然孕育。
景佑忽然想到了他的母亲……
当初他出生的时候,帝国的战乱刚平息不久,到处一片萧条,百废待兴,但景帝毕竟是一方霸主,不至于连这样的条件都提供不了,要让妻子冒着风险亲自生育。
尤其是……联系到景帝对景家其他人的冷淡和漠视,从他很小就把他带在身边,不愿意让景家其他人接触他的行为。
还有他爷爷看他时冰冷的眼神……
景佑曾经以为这是因为他是个omega。
但是现在想想,真正的原因很可能不止于此。
虽然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过,但改不了一个事实€€€€他的母亲,曾经是一个奴隶。
那么,是否有人借此来逼迫她?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处了,景佑强迫自己把思绪放回现实。
生育的风险是客观存在的,男性omega怀孕生产的风险还在女性omega之上。
要真像叶源说的这样一直生下去,别说五十五年,他能活过十五年都是奇迹。
叶源的话语依旧很轻,“他们是满足了,但我不太愿意,所以,在我七岁那年,我带着思静逃跑了,离开了那个小山村,再也没回去过。”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太幼稚了,很多想法都不成熟,比如逃跑的计划,我们走的太仓促了,跑出来才发现我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住还能住街角,吃饭就真的没办法了,而且当时我俩的年纪都太小了,就算出去工作人家也不要我们。”
叶源眼含笑意,“您猜我们后来怎么活下去的?”
“……”还能怎么活下来,要么靠别人,要么靠自己。
景佑动了动手指,伤口顿时传来阵阵疼痛。
“当时也不知道有孤儿院什么的,差点就被逼入了绝境,而且,最可笑的是……我以为只有我们那个闭塞由落后的小山村才会出现这样荒唐的事,然而等我跑出来之后,才发现荒唐的不是我们生长那个小山村,而是我€€€€omega被当做生育机器来看竟然才是常态。”
叶源说:“就在我们快饿死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人,把我们给接走了,准确来说是把我接走了,他们不太想带上思静一起,是我强烈要求才同意的。”
“一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们想要带走我的原因是什么,我觉得这个原因您一定猜不到。”
在任何时候,omega都是珍贵的资源。
景佑眉心刚皱起,就听到叶源说:
“€€€€因为太子出生了。”
景佑猝然抬起头。
“带走我的人告诉我,因为陛下唯一的孩子是omega,所以陛下修改了帝国法律,给予了omega上学的权力,作为未成年的omega,我十分好运地赶上了这个政策……我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衣食住行,免费上学……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
“所以我说,您的最后一个猜测沾边,但说的不完全对€€€€我其实不想去改变什么,因为我太弱小了,我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权益是吃饱饭之后才有资格追求的东西,所以我不追求什么权益,”叶源笑意浅浅,“但我追求那个让我吃饱饭的人,您想追求权益,因此需要强大的助力,我想帮您,所以拼尽全力往上爬,这才是我参军的理由”
“殿下,您大可不必这样妄自菲薄,你的诞生也曾经给别人带来了无数的温暖,短暂的照亮了这个国家,就算帝国终究被人推翻,回到曾经黑暗的岁月,但不可否认光明曾经来过。”
景佑静了很久,倏地笑了,摇了摇头:“没想到我还有点用啊……不过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说这些都没用了。”
他偏过头,“说起来,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反正都快死了,说不定还能再帮你达成一个愿望。”
“……有,但是不用了,”叶源眉眼弯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为您而战,就不要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了。”
权利斗争从来都是献血铺就的。
无论是皇权战争还是omega权益的战争,都势必穿插着无数的危险。
从他选择踏上这条路的那天起,他就明白了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他愿意赴死,却不会强制别人也和他同行。
“其他人……你喜欢的人?”
“嗯,”叶源轻轻笑了一下,“不过我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年龄也不小了,应该早就已经结婚了吧,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我可以问问他的名字吗?”景佑忽然有些好奇,他活了这么多年,其实还真没喜欢过谁,一直以为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对恋爱完全不感兴趣,结果……
出了个塞希尔就算了,整天一副清心寡欲模样的叶源居然也有喜欢的人。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叶源说,“陈憬白,您应该认识。”
他想的很简单,陈憬白是戴维斯公爵的儿子,景佑没道理不认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景佑和陈憬白的关系比他想的还要深。
“陈憬白?”景佑扬眉,“你是说戴维斯家那个,说话永远不好好说,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的那个陈憬白?”
“……”叶源谨慎地说,“您和他很熟悉吗?”
“考试永远坐我后面的万年老二嘛,我当然认识。”景佑语气淡淡。
叶源:“……”
好像知道陈憬白为什么会阴阳怪气他了。
景佑把目光移了回去,“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戴维斯还在后面追着拿炮轰我们,肯定不会同意把儿子嫁给你的。”
叶源哭笑不得。
他想解释自己没有想找他再续前缘,但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他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两人之间早就没有可能了,而且……
“您不觉得奇怪吗,我们都是omega,”叶源说,“从生理上来说……我们,嗯……”
“有什么好奇怪的,”景佑完全不在意,“又不是我和你谈恋爱,只要陈憬白不觉得奇怪不就行了吗?”
“……”
景佑奇道:“怎么,他真觉得?别信,他这个人,嘴里说出十句话,九句半都是反话,我跟他一起上学的时候他还当我面跟我说他讨厌我,威胁我要给我下药让我考试发挥失利,结果我等了三年他都没动手。”
叶源没想过太子还有这样的往事,忍不住笑意:
“倒也不是觉得奇怪……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掩盖身份参军了,后来知道他是戴维斯家的,就干脆和他摊牌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我们后来也没再联系了。”
……
€€€€他没说什么,只是我们后来也没再联系了。
景佑想起他向陈憬白透露叶源下落的时候,陈憬白咬牙切齿的模样,摇头笑起来。
你没想放手,有胆子摊牌给人家选择的机会,倒是给人家留个联系方式让人家联系你啊。
陈憬白也是,明明忍不住找上门来了,偏偏要搞什么未婚夫,叶源本来就因为双方的身份和性别有些敏感了,他还来这套,这是生怕别人不跑吗?
景佑有些头疼。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联邦首都星军区医院。
“那位太子殿下又找你做什么?”泽维尔卡擦咬了口苹果。
他坐在窗台上, 悠哉悠哉靠着身后那层薄薄的玻璃,再往后就是十几米高的悬空。
沐恩说:“他让我查那个杀手的母亲, 他觉得那个omega和亚特之间可能有什么隐秘的关联, 想看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深入调查一下。”
“行吧,不过上次他跨国隔空挑衅联邦政府的事,议院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吗?”
“这要什么结果, ”沐恩动作利索地给病床上的人伤口换药, 头也没抬地说:
“删除拉黑辟谣,对外宣布那是反政府份子散步的谣言, 你还指望他们能有什么结果?承认那就是帝国的示威?亚特没那么傻,景佑那条消息发的时机太敏感了, 一般不会有人往那边想,但之前去帝国观赛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要是谁透露出去一星半点,就不是苏忆那几下绯闻能比的……”
他熟练地处理好伤口,转身去拿纱布, “总之他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 就算帝国真把公文发过来了, 他们也只会把消息压下去。”
淮裴肩上披着外套坐在病床上,一只手病号服袖子挽起到手肘, 露出半只小臂, 肌肉结实线条流畅€€€€也只剩线条了,从手腕往上到手肘, 大片皮肉不翼而飞, 皮开肉绽, 几乎能看到骨骼。
爆炸发生的太突然, 紧急之下, 他把周榷从爆炸中心扔了出去,自己离开的时候就慢了一步,生生被剐蹭掉一块皮肉。
泽维尔凑过来看了一眼伤口,点评,“愈合的不错嘛,不过,你要是直接用治疗仪,说不定这伤口都已经好了。”
“先留着,说不定有用。”
淮裴放下袖子,层层纱布顿时被衣袖掩盖,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几乎看不出什么大碍。
“有用?”泽维尔脑洞大开,“难道你是想留着伤口骗老婆哭唧唧亲手给你上药顺便骗一个爱的亲亲吗?”
“……要是让他发现,我骗他一根头发都没掉,实际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会被打到哭出来的那个人是我吧?……而且你为什么这么熟练,你到底干过多少次这种事?”
泽维尔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打架从不受伤,而且我老婆才不打我,他只会……”
“不会。”沐恩说。
泽维尔没听清:“嗯?亲爱的你说什么?”
沐恩收拾着换下来的纱布和药瓶,“我跟淮裴说€€€€不用担心景佑生气,我告诉他你没受伤的时候,他就已经生过一轮气了。”
淮裴:“……”
淮裴坐在温暖柔软的被褥里,不动声色打了个寒颤。
生过一轮气了?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