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为了救我才被车灯擦过了腿骨,这件事情的后续我会负责。”宗阙说道。
“这件事情我大致了解过,不是你的原因,你不用自责。”林父虽然发丝略显凌乱,看起来却很沉稳,他一边安抚着林母一边道,“那些人确实太猖獗了。”
他安排的保镖有汇报,才会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当时的情形远不是两个学生能应付的。
“这次不能让他们跑了。”林母语气中带着后怕,“这次是命大,不能再有下一次。”
“我知道,你放心。”林父安抚道。
宗阙坐在了一旁,目光停留在了手术室的红灯上,耳旁则是林衡父母谈话的声音。
“林衡受伤这事别弄得人尽皆知,过分的关切对他未来的生活也不好。”林母说道。
代表国家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这样的少年本就是天才,一旦这种事公布出去,一定会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我会跟上面反馈,严打这种现象,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儿子的。”林父说道,“你放心,啊。”
“我也想放心。”林母轻轻吸气,话语中明显带了泪意,“他这刚成年,我还说给他过生日,结果过到了医院。”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十月怀胎,孩子的生日母亲记的最清楚。
孕育的生命在这一天出生,也在这一天遭遇危险,情绪怎么可能不崩溃。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在某一个漫长的瞬间转为了绿灯。
宗阙起身的时候,林父林母几乎是瞬间小跑了过去:“医生,我是患者的妈妈,他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马上就会推出来。”医生摘下了口罩道,“放心。”
宗阙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他们松缓下来的神情默默后退了几步。
林衡的父母很恩爱,他也是在爱里长大的,会对他人生造成巨大影响的人已经伏法,他也会恢复健康,然后去寻找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两情相悦应该是会比一方单恋幸福的存在,至少他的父母印证了这点。
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不会是他。
病床推出,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意识明显很清醒,只是腿上包上了厚厚的石膏。
“衡衡,腿感觉怎么样?疼吗?”林母温柔问道。
“现在只有麻的感觉,不疼。”林衡的发丝还带着濡湿感,笑容却很温柔,“你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胆子也大,刚成年就敢自己签字。”林母取出丝巾给他擦着脸上残留的汗水道。
“早点接受治疗,恢复的更好。”林衡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别哭,我还没哭呢。”
“你这孩子。”林母破涕为笑,“自己受着伤还哄别人呢。”
“您好,这边要先将病人推到病房去。”护士说道,“住院手续也需要办理一下。”
“已经办好了。”宗阙将单子递了过去。
想要治疗自然要住院,他交费的时候当然是一同处理了。
“好的。”护士拿过了单子看着,“没问题。”
林衡的目光微转,落在了宗阙的身上,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宗阙察觉视线,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眸光水润温柔的少年:“谢谢你,好好养伤。”
“表达谢谢哪有用嘴的?”林衡看着他笑道。
他知道自己该放手的,可是一旦放手,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碰到了。
与其心痛不舍到自己崩溃,还不如再博一把。
“需要我怎么做?”宗阙问道。
“我父母工作很忙,我不想请护工。”林衡看着他道,“陌生人会有点儿不好意思。”
就当他利用他的温柔吧。
“我明白了。”宗阙说道。
林衡受伤的事是因为他,他该负这个责任。
两个少年对视,林母擦着眼泪,下意识看了林父一眼,却被安抚的拍了拍肩膀。
林衡住的是单人的病房,一应都已经安排好,林父叫了宗阙出去,林母坐在病床旁边,打湿了帕子给林衡擦着脸和脖颈处的汗水道:“今天的东西先用医院的,明天我把换洗的床品和你的生活用品拿来。”
她儿子有洁癖她知道,可是身上的衣服却不是他自己的。
“好。”林衡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接过了帕子道,“妈,我可以自己擦。”
“行。”林母放手,看着面色还有些白的儿子道,“儿子,真不请护工吗?”
林衡看向了她,儿子的心思母亲最清楚,可母亲的心思作为儿子也能了解几分:“妈,我喜欢他。”
“你倒真不怕我反对。”林母叹道。
“您会反对吗?”林衡问道。
“不会,不管是爱人还是被爱,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无关于性别。”林母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儿子都这么优秀努力了,我还有那么多要求老天都会觉得过分的,你已经成年了,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妈妈只会给你建议,不会干涉。”
林衡笑了:“谢谢妈。”
林母温柔问道:“但他不喜欢你对吗?”
林衡眸光微敛,他仍然记得被拒绝时的心痛,就好像硬生生的将心撕扯开来,把所有的感情都要掏空扔掉一样。
“嗯。”林衡应道。
“儿子,感情的事不要太强求,强求来的无益于自己,还勉强了别人,你以后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也许会遇到两情相悦的。”林母说道。
“妈,不是强求,是想要再勇敢争取一次。”林衡笑道,“如果一碰到困难就退缩,会错过重要的人,他值得我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好,你自己决定就好。”林母起身笑道,“别委屈了自己就行,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取东西去。”
“嗯,妈,路上小心。”林衡叮嘱道。
“好。”林母拉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宗阙推门走了进来,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人,走过去问道:“要什么?”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林衡问道。
“说了手术费和住院费的事,说要付给我。”宗阙说道。
“你一定拒绝了对不对?”林衡笑道。
“嗯,但接下来的住院费和医药费会由你父亲付。”宗阙说道。
林衡看着他,那种心痛的滋味夹杂着心跳的热度,让他觉得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宗阙,我想喝水。”
宗阙起身找了一下纸杯,拆封了新送来的桶装水,按下了加热键。
水到了一定温度,他接了半杯水走到病床边扶住了林衡的后颈,将人扶了起来,水杯递了过去:“别喝太多。”
林衡接过纸杯,以唇沾水试了试水温道:“我还以为你会喂我。”
“你的手没受伤。”宗阙说道。
“可是一般下意识都会觉得生活不能自理。”林衡笑道。
“那是关心你的人。”宗阙知道他说的是林母,“你在手术室里他们很担心。”
“我知道。”林衡喝干了那半杯水道,“可是我不后悔。”
如果他没有冲过去,当时几乎背对着车子的宗阙很可能受重伤,他的腿换宗阙平安,很值。
“这次是侥幸。”宗阙说道,“如果不是骨折,而要截肢呢?”
林衡欲言又止:“我……”
如果是截肢,他自信自己是凭借大脑上学工作的,可是父母会伤心,也会引来很多异样的目光,可是那种情况,他不可能放任宗阙置身于那样的险境而无动于衷。
“即使当时的人不是你,我也会救。”林衡轻声说道,“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那是我自愿的。”
他是父母的宝贝,宗阙也是奶奶的宝贝,其他人的生命同样珍贵,一条腿换一条命,怎么都是值的。
“好好休息。”宗阙拿过了他手中的纸杯,将人小心放了下去。
“你去哪里?”林衡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医院。”宗阙掏出了手机道。
“别告诉奶奶我出了事。”林衡提醒道。
“好,我就说学校有事,住你家里了。”宗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老人听了电话没有多疑,只是多叮嘱了两句:“安全到家就行,多久回来啊?”
“过一个星期,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宗阙说道。
“还说是给小班长带包子呢,吃过饭也忘了,你下次回来我再蒸。”老人说道。
“好,您早点儿睡。”宗阙提醒后等那边挂断了电话,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基础的生活用品才上去。
他推开病房门的声音很轻,进去时躺在床上的少年不见动静,靠近时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他的发丝未彻底干透,脸上带着很浓重的疲惫,眼尾的地方微微泛红,那是泪水浸润过的痕迹。
宗阙坐在床边,将干毛巾笼罩在他的头顶轻轻擦拭着,发梢擦过脸颊,少年微微侧头,似乎想要翻身,却因为受伤的腿被吊着而不能成行,可即使眉头蹙紧,好像也深陷在梦境之中挣扎不出。
发丝擦过,宗阙开了吹风机,用极小的热风吹着他的发丝,直到干透后才停下。
【宿主真是做护工的一把好手。】1314看着床上头发被吹得毛绒绒的少年道,【就是这头发吹得跟金毛狮王一样。】
宗阙收起吹风机的手顿了一下,回身将少年凌乱的发丝整理了一下,这才关上了灯,躺在了一旁的陪护床上。
深夜寂静,虽然换了床,倒也一夜好眠。
宗阙是被那隐忍的呼吸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去看时,邻床的人眉心紧蹙,明显难忍麻药过后的疼痛:“很疼吗?”
“嗯。”林衡蹙眉应道。
“我去叫医生。”宗阙起身出门道。
医生来的很快,止痛针打下去,林衡明显舒缓了很多,宗阙则认真听着医嘱。
“止痛针非必要不能多打,这个止痛药要记得饭后吃。”医生叮嘱道,“还有,他这个情况虽然不重,但我建议这一个星期都不要下床,静养一周后再下床上厕所。”
“上厕所也不能下床吗?”林衡听到这里没忍住问道。
“对,想要伤口恢复好,就要好好听话,家属也要看紧才行。”医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