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区区一千金币他愿意一枚不落的付给那个医生。
外面的风刮的有些急,飞沙碎石吹在窗户上,发出了噼啪的声音,就在汉德伯爵担心窗户会被风吹坏时,紧闭的窗户蓦然被风推开了,冷风吹入,直接将平静的烛火吹灭,甚至有不少纸张纷飞落地。
“那群仆人们又偷懒!”汉德伯爵心情不好的骂了一声,就着月光起身,想要去将窗户关上,却听到了窗户边传来的打招呼的声音。
“嗨,伯爵。”那是一声极悦耳的声音,不像这月色的冰冷,反而带着阳光的明媚,挠在了人的心间,让汉德伯爵看过去时视线都难以从来人的身上挪开。
那是一个极美的少年,金色微卷的短发因为月光笼罩而像是银色流淌着月莹,像是烟灰色的眸因为笑意轻弯,其中又有难掩的蓝色。
他用手臂撑在窗边,即便只露出了上半身,也能够看出他高挑的身形。
他漂亮的就像是顺着月光降落到人间的天使,让汉德伯爵睁大了眼睛,难以自制的吞咽着口水,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阁下有什么事吗?”
他的身影靠近,撑在窗边的少年托着腮笑道:“听说这里是汉德伯爵的庄园。”
“我就是。”汉德拍着自己的胸膛又靠近了一些,“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向你打听一下爱伯兰医生。”少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靠近,笑意盈盈道。
“哦,你生了什么病吗?”汉德伯爵关切的靠近问道,“我可以花很多钱为您治病。”
“不是哦,我只是好奇他从亚斯城带着一车金币消失的方法。”少年挪开了他想要触碰的手笑道,“你太失礼了,伯爵。”
“因为您就像是宝石一样漂亮。”汉德伯爵盯着他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能他是传说中的恶魔,但我一直在找他,在我找到他前,你愿意留在我的庄园中吗?”
“看来传闻是真的,你因为没有好好付钱,所以很快就要死了。”少年眸中划过了一抹遗憾,“本来以为现在赶来,还有有趣的事看呢。”
汉德伯爵终于察觉了他话语中微妙的不对劲:“什么有趣的事?”
他的窗户外面没有任何落足的地方,而对方却可以轻松的趴在那里。
“没什么,只是你很快就要死了。”少年动了动鼻尖道,“我已经闻到了你身上的尸臭味,为了避免你无望痛苦的死去,不如我送你一程怎么样?”
他的眸仍是弯起的,其中却泛着冷意,漂亮的手指上锋锐的指甲在月色中生长了出来,让汉德伯爵瞪大了眼睛后退着:“恶魔,你不是天使!来人,来人!!!”
他想要挪动笨重的身躯,却已经被随意扬过的手割断了喉管,重重的倒了下去。
约尔落在室内,看着还在吐着血泡挣扎求存的人,拉过了一旁的窗帘擦了擦指甲上的血迹:“好脏,你的血液有一种很臭的味道,让我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血液被擦拭干净,在仆从赶来时,少年从窗边离开,他的脚并非借力某一处,而是停留在天空之中,在月色中消失。
来了一趟,没找到好玩的人,还被脏臭的血沾了一手,约尔落在河边清洗着手上的血迹,觉得这笔账可以算在爱伯兰的头上。
那个医生在传闻中就很有趣,如果能够看着他惊慌失措,一定会更有趣。
虽然人还没有找到,但接下来应该不会很无聊了。
汉德伯爵死了,被人割断了喉管,切断了四肢,在一众士兵的保护下,却死的相当惨烈,而对方甚至将血擦到了他的窗帘上,十分的嚣张。
“这一定是恶魔所为!”
“说不定就是爱伯兰医生的复仇,才会杀死汉德老爷!”
“汉德伯爵之前得罪的人可不少……”
“可是只有爱伯兰医生能够悄无声息的消失。”
检查后的结果公布,汉德伯爵的死因是喉咙上的伤口,那处的伤口不像是刀所致,更像是指甲的划痕,而他的四肢是被硬生生拽下来的。
这样的结果引起了亚斯城很多人的恐慌,因为没有人类能够徒手将人的四肢揪下来,这样的行为一定是恶魔的行径。
“是吸血鬼。”穿着盔甲的吸血鬼猎人检查着伤口道,“他们的指甲本来比刀还要硬,但很奇怪,他竟然没有吸血。”
“也许是血液的口感不太好。”另外一个吸血鬼猎人说道。
“吸血鬼只要血液,根本不会挑剔口感。”那个吸血鬼猎人道,“四肢的伤像是纯粹为泄愤,或许他得罪的什么人被变成了吸血鬼来寻仇。”
“你是说爱伯兰医生?”另外一人道,“伯爵死亡,这件事要上报中央教会,找到这位爱伯兰医生,否则民众的恐慌很难安抚下去。”
他们做了这样的决定,可是将要出发赶往巴伦城时,却收到了教会传来的消息。
爱伯兰医生进入巴伦城,用几乎所有金币给自己购买了一个子爵的爵位。
在这个国家,伯爵以下的爵位可以购买,甚至可以拥有封地,但是需要付出很多的金币,而一百枚金币足以抵得上汉德伯爵府一位仆从一生的工资,一马车的金币自然足以买下一位子爵的爵位。
拥有爵位的贵族需要进入教会接受赐福,那里有无数的高级猎人,完全可以证明那根本不是一个恶魔,而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线索又断了。
“懂医术可真是赚钱。”骑在马上的吸血鬼猎人道。
他们倒是有教廷发放的薪酬,但也只堪堪够喝酒的钱,想要获得奖金,需要去猎杀吸血鬼,但即使一只吸血鬼能够有一枚金币的收入,想要攒上一马车只怕是做上一辈子都别想,除非能够猎杀传说中更高等级的血族,而那个种族的实力,即使是高级猎人也需要合作围剿才行。
“谁说不是呢,他竟然是个人类。”另外一个吸血鬼猎人叹道,“同人不同命。”
亚斯城还在调查汉德伯爵的死因,宗阙却已经带着在巴伦城行医收到的金币赶往了自己的封地米拉镇。
有汉德伯爵做先例,那些贵族即使有的会讨价还价,却也都好好的交足了金币,即使还有不少人挽留,宗阙还是离开了那座富饶的城市。
医术虽然赚钱,但想要聚拢更多的财富,不能只靠自己的体力。
马车驶在了田野之中,宗阙也看到了那漫山遍野开着花的米拉镇。
这里不如巴伦城富饶,却离那里很近,是一位落魄伯爵曾经的封地,税收不高,无人争夺,却恰好适合宗阙实施自己的计划。
马车在一座略有些陈旧的庄园外停下,宗阙下车,在巴伦城招募的管家停在一旁道:“主人,我马上为您招募仆从,打理这里。”
“好,谢谢。”宗阙说道。
高薪许出去,仆从很好招募,年轻人们热情的打扫着这里,宗阙也安心的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这个时代城市虽然建立,但并没有那么规整,且贵族们穿的衣服经常十分厚重,又因为水源没有那么便利,有不少需要香料来掩盖身上的味道,而除此以外,女性对于香料也很是追捧。
这个时代,香料,丝绸,药品还有宝石都是最赚钱的生意。
宗阙并不是专业的调香师,但香料跟药理有共通之处,他对此是有研究的,只是比起香料,更便捷的是香水。
宗阙买下了米拉镇大片的土地,招募熟悉种植的人手种植药材,香料和桑树时,他研制的药品已经开始由玻璃瓶封装,售往了各地。
那些药不过是常用药,有调理肠胃,有治疗发烧,还有调节睡眠的,只是基础药,价格定的中等偏上,但一上市就被销售一空,只因爱伯兰医生在贵族之中也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财富运回,被宗阙拿来雇佣了新的器械工人,而到此时,即使有人还是会对他的发色眸色好奇,却没有人再敢说些什么了。
“前些天我觉得自己难受快要死掉了,没想到吃下了一粒药丸,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爱伯兰医生真是神奇,虽然生了那样的发色,但他一定不是恶魔。”
“我的薪酬即使是远在巴伦城的表姐都羡慕。”
这样的话语很多,宗阙的药丸售量也更上了一个台阶。
而这样的财富积累速度不是没有人羡慕,可即使想要仿制,其中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尊贵的女王,爱伯兰伯爵正在大肆的掠夺着这个国家的财富。”一个长相十分英伟的男人向王座上的女王行着礼,“他拥有着像魔鬼一样的医术,正肆意将他的药挥洒在这个国家,为他掠夺财富,这样凭空出现的人,或许有一天会控制这个国家。”
座上的女王很是美艳,她戴着用宝石和钻石镶嵌的王冠,大红的裙摆衬托着她极白的皮肤,却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我亲爱的艾布纳,这个你不用担心,爱伯兰子爵将他获得的所有利润的一半都给予了王室。”女王笑道,“他或许有野心,但他不会损害这个国家的利益。”
那是一个聪明的人,拥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没有王室的庇护是会被贵族们欺压到死的,而他购买了爵位,却成为了贵族中的一部分,让度出来的利益就是他的投诚,也是他的庇护。
因为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王室的收入来源,不过能够让艾布纳嫉妒的利润,也让她有些后悔当时没有亲眼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爱伯兰医生。
据说他很年轻,拥有着一头黑发和极像恶魔的黑眸,但他又的的确确是个人类,一个很神奇的人类。
“可是陛下,还有另外一半在他自己的手中。”艾布纳抬头道。
“艾布纳,有些事情不能太贪心,汉德伯爵就是先例,谁都会有生病的时候,得罪一个可以影响自己寿命的医生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女王打开了羽扇起身道,“而且你要明白,你的利益是不能先于这个国家的利益的。”
艾布纳对上女王的神色一惊,连忙低下了头道:“是。”
有王室作为后盾,宗阙的药丸贩售没有任何人敢做手脚,而且因为他定的价格并非天价,平民百姓攒攒钱也能买到,也让不少人起了倒货的心思,提高一部分价格卖到了药丸无法抵达的地方,同样赚的盆满钵满。
……
夜色笼罩的城堡之中,戴着手套的手将一个盒子呈到了坐在围栏上的少年面前,被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捻起了匣子里的一枚药丸,放到了鼻尖嗅闻:“就是这个东西?”
“是,它可以清除人类血液中的一部分杂质。”恭敬的管家说道。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月光下的少年打量着,将其直接丢入了口中,管家的手伸出到半空停滞,就见少年脸色一变,整张漂亮的脸都皱了起来,直接倾身将咀嚼的药丸吐了出去,连忙端了水过去。
约尔端过水漱着口,可唇齿之间弥漫的药味却久久不散,他拧着眉头道:“这个东西的味道比最低级的血液味道还要糟糕。”
“主人,这个药丸是要吞服的,不能嚼。”管家恭敬道。
虽然主人对很多东西都好奇,但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直接吃。
约尔转眸看着他,拿起了另外一枚药丸递到了他的面前笑道:“这个赏赐给你了。”
“主人,我没有味觉。”管家说道。
他也是纯血,但纯血与纯血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而他的力量远远达不到拥有味觉的那一步。
“真遗憾,那这枚药丸就留给爱伯兰自己吃好了。”约尔捻着药丸比在月光下笑了一下,然后从城堡的围栏上消失了。
那道漂亮的身影在月色中极快,只是眨眼间便没了踪影,管家将剩下的药丸收了起来,为那位爱伯兰子爵默哀,能够引起主人的兴趣,算他倒霉。
月色下的庄园很是安静,其中只有微弱的烛火晃动,大部分地方已经陷入了安静,约尔判断着主卧,手指轻动,推开窗户进了房间,却只有一室的寂静。
月光如水,约尔行走在柔软隔音的地毯上,看着十分干净简练的房间,打开了衣橱。
叠的十分整齐的衣服放在里面,还有一部分悬挂在其中,约尔取过了衣架,比对着发现这个衣服他穿上好像正合身。
虽然不胖,但是个小矮子吗?
衣服放了回去,约尔确定了这里就是爱伯兰的房间后坐在了床上,手指触碰床单,在上面摸了摸,发现比自己铺在棺材里的布料还要舒服。
都这个时间了,还不回来,难道是去哪里寻欢作乐了?
约尔有些百无聊赖,却蓦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谢谢你,托比。”
烛火从门缝渗了进来,约尔起身藏在窗帘后带上窗户时,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一身女仆装束的少女捧着叠的整齐的床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少年举着烛台照着室内道:“你就是胆小,黑有什么可怕的?”
女佣将捧着的东西放进了衣橱:“可是子爵大人不在,很多地方的烛火都不亮。”
东西放好,她小心关上了衣橱道:“谢谢你陪我来,走吧。”
“你走前面,免得吓得瑟瑟发抖。”少年别扭的说着关心的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门重新关上,约尔掀开窗帘走了出来,唇角的笑意已经没了。
他难得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类,他竟然不在!
约尔随手拉过椅子坐在了书桌前,思考着如何排解自己的郁闷,他的手指轻动,看向了桌上压着的纸张,唇角一勾抽出了一张纸,划破了指尖在纸面上写上了一个血淋淋的死字,纸抖一抖,血液干涸,约尔将纸压在了原来的位置,起身从窗边消失。
那个小矮子看到这样的威胁,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