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身体之事……”潋月的话未尽,侍从从外传言道,“国师,王的赠礼到了。”
“先收起来吧。”潋月吩咐侍从退下,看向了面前的巫弥叹气,从袖中取出了一瓶药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此药能止痛,一次一枚,你若下定决心了,望速来,此事不可拖。”
巫弥几乎是忙不迭的拿过了那个药瓶,从其中倒出一枚就往嘴里送,潋月给他递了水让他吞服下去,让侍从将其送出了圣地。
“真想挖了他那一对招子。”坤在人离开后话语中带了狠辣。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潋月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道,“那味道真是难闻。”
“主人辛苦。”乾说道。
“他们那对兄弟还真不愧是亲兄弟,眼睛就往巫的身上瞄。”坤脸上的肌肉动了动道,“什么人都敢肖想,若日后要除了他,可否让属下动手?”
“轮不到你。”乾说道。
“为什么?”坤问道。
“离的那样近,熏坏了吧?”潋月撩拨着腕上的小蛇笑道,“玄,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他不会断臂。”宗阙说道。
如果一直疼下去,他会断尾求生,但是偏偏面前的人给了他止疼的药,讳疾忌医之心就会让他一直拖延。
而那种病最忌拖延,最开始或许只是挖一块肉,后来是断臂,再后来便是无药可医,即便是将半幅身体切了也无济于事。
“玄真聪明,做为一条小蛇你已经胜过了人。”潋月笑道。
坤倒是没生气,他就是好奇,忍不住的想要透过主人的身体张望一下那条蛇到底是怎么说话的。
“你没被熏到,可有被他的伤口吓到?”潋月询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下应道:“嗯。”
如果说没有,他还会想出别的招。
“也不能太聪明。”潋月说道,“这样就会显得主人很笨,主人一生气,就会折腾你。”
“一样的。”宗阙说道。
他不生气的时候也一样爱玩。
潋月捏了捏小蛇的尾巴笑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随你。”
听起来很像摆烂。
“你失宠了。”坤在后面跟乾嘀咕了一句。
“他更方便保护主人。”乾说道。
虽然刚开始会有失落感,但灵宠带来的安全感很足,足以应对各种情况,有他在,主人的心情也一直很好。
至于争宠这种事,幼稚的人才会做。
“我也想收个灵宠。”坤觉得好像有点好玩。
“你不介意它觉得你笨可以收。”乾说道。
坤:“……”
……
潋月的治疗很有效,从王第二日送来赠礼便能够看出来。
而在潋月隔了三日再去时,他已褪去了浑身的血痂,虽然身上还有一些细碎的伤痕,但那些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王一见面便朝着潋月行礼道:“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王不必行此大礼,此乃月份内之事。”潋月心中划过遗憾的味道,从袖中取出药瓶递了过去,“这个药一日服一粒,会让王的身上舒服些。”
宫人连忙捧过,王看着那药瓶道:“国师,今日何时开始?”
潋月略有迟疑道:“大将军可在?”
“大将军就住在偏殿。”王开口道,“去请大将军出来,国师稍候。”
他说是请,人出来的时候身旁却守了一众护卫,个个都带着刀。
而那个原本神采奕奕的男人已经有了几分落拓之意。
“呃……啊!!!”
王的寝殿中再次传出了极为凄惨的痛呼声,却在那一声后转为了闷哼。
一切结束,昏迷的男人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即使昏迷,浑身的肌肉也在隐隐抽搐着,随着王的一声令下被抬往了偏殿,潋月则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告退。
他来去匆匆,并不在外逗留太久,世人皆知国师高洁,有一幅慈悲心肠,济世于天下。
可王捻着那根被血色染红的丝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中却有些阴鸷:“你说他是真的不知道当年之事吗?”
为首的宫人一时有些迟疑:“奴不知,只是国师侍奉的确尽心。”
“我知他尽心,所以才会迟疑。”王看着自己恢复的手道,“连我都多年未寻到大巫,他却寻到了,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他是怀疑,可偏偏国师将他从非人的怪物重新变成了人,他若真知道当年之事,只需要说一句无能为力便可将他置于死地。
可他没有,还救了他的命,躺在床上多日,心底阴霾的连自己看到自己都厌弃恶心,可对方却是担忧,月族之人当年行于天下,仁心济世,或许也是会遗传的。
若非当年月族至死不从,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王预备如何做?”为首的宫人问道。
“国师对弥的手臂如何说的?”王问道。
“国师说断臂才能保命。”为首的宫人说道,“可二王子似乎不愿。”
“糊涂!”王拍了一下桌子道,“他难道真不想要命了?”
“王息怒。”宫人说道。
“罢了,他挨不住疼自会去的,你去打听一下,国师去找大巫是否还有其他原因。”王低声说道。
“是。”宫人低头退下。
王捻着那根丝线反复看着,有国师在,巫地最是尊贵,也自是风调雨顺,祥和之景,那一手医术和占卜之术自是能让整个王族心安,这诸多好处是他不断权衡的原因,但若对方发现了秘密,即便有天大的好处也留不得了。
希望别走到那一步。
……
王宫从外看来仍是一片巍峨高耸,尤其是国师回归,更是让百姓心安,便是闲时也会朝着那圣地的高塔拜上一拜,或祈风调雨顺,或祈阖家平安。
但在宫城之内,巫厥收到了三条消息,一条是关于王的,王已能正常走出宫殿,身体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只是国师治病之时不许任何外人在场,透着股古怪。
第二条则是关于巫弥的,巫厥反复看着,嗤笑了一声道:“还真是愚蠢。”
“王位之上的人不能是残疾之身,不怪二王子舍不得。”传信的侍从说道。
“但死了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巫厥将那条消息点燃放进了一旁的盆中,在展开了第三条时眉心微蹙,连咳了数声。
“王子,可是发生了重要的事?”侍从询问道。
“咳咳咳……”巫厥咳嗽了几声,抬手道,“不是,是私事。”
此事无关于王权和性命,只是私事,诵来王城了。
他本人未必会暴露,可他带着灵鹿,就像是一个活的旗帜。
那日之事他应该恨极了他,此时来到王城又是想做什么?
“将此人拦下,动作别太大。”巫厥将消息递了过去道,“别让他进宫城。”
不论有何变数,既然他自投罗网,那他就不可能放他离开。
然侍从匆匆离开,却是未过多久匆匆而返道:“王子,属下办事不利,那巫骑着灵鹿太快,已是直接进了宫城!”
巫厥从床上蓦然坐起,一时气息不顺,连咳了数声:“什么?!”
第176章 白玉非菩提(12)
“灵鹿回归, 诸位可要阻拦?”诵并未强闯,而是到了宫门处便下来了,有灵鹿在身侧, 即便是他没有入宫的手令, 也没有人能拦他。
灵鹿属于他, 也属于巫地,更是属于国师,贸然拦着不让进入便是不敬天神。
“巫可是要回圣地?”放他进了宫门的侍卫问道。
“瑶地大巫弟子诵, 有要事求见王,劳烦通传。”诵牵着灵鹿说道。
侍卫们略有迟疑, 已有人出列行礼道:“巫请稍候。”
有人匆匆前去, 诵则安抚着灵鹿,静静等待。
通报之人久未见归, 却有匆匆的步伐靠近,几位侍从上前行礼道:“巫,大王子有请。”
灵鹿闻声护在了诵的前面,却被他拉住了缰绳道:“无事, 不必畏惧,请你们回大王子,诵有要事求见王,如今不便。”
“王这几日身体不好,恐怕是不能见巫的。”那侍从复又行礼,“巫与大王子是旧交, 与其在此风口处久站, 不如先去大王子宫中等候?”
“见王之前先休息恐对王不敬, 不劳大王子好心。”诵说道。
几位侍从互相看了几眼, 再欲开口:“巫……”
“巫, 王请你前去觐见。”去而复返的侍卫身后还带了王身边的宫人,“巫,请随奴来。”
“多谢。”诵牵上了灵鹿,跟上了他的身影。
而被留下的几位侍从匆匆返回:“快去禀报大王子。”
宫城恢宏,诵第一次来此处时只有景仰和赞叹,不知人类为何能如此的巧夺天工,如今再来,却只觉得此处如同囚笼,踏进这里的每一步似乎都能让人上不来气一般。
但他必须做好,即便他只是孤身一人,所有愿望都在王权之下,也要尽力与之抗争。
“诵!”身后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从前听时欣喜回头,如今听时浑身都有一瞬间的颤栗,前方的宫人回头:“似乎是大王子。”
“诵此行是来面见王的。”诵并未回头,而是牵着灵鹿走上了台阶。
那个人已经不值得他再回头了。
“是,您请。”宫人让开了位置说道。
灵鹿被留在了殿外,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却头也不回的进了殿中,巫厥咳嗽了几声,被一旁的侍从扶住了:“王子,您本就伤寒未愈,此时勉强出来,只怕病情又要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