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感情走向终结,应该是什么样的?乐简觉得最起码不能歇斯底里,爱恨皆随心, 过了也就烟消云散, 可那是他以为的, 一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算计, 原来人的心真的会疼, 疼的好像绞住了一样。
他的心陷落了进去,而对方却能够轻易抽身,原来是这样可恨的一种感觉,还真是报应不爽。
“墟想要抓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乐简深吸了一口气,唇角露出了笑意,朝着那站在门口的人走了过去,却听到了身后枪开保险的声音。
他轻轻回眸,看着那无数指着的枪口,听到了面前人冷质的声音:“放下。”
声音还是熟悉的声音,人却不再是熟悉的人。
令行禁止,那些举起的枪纷纷放了下来。
乐简摆了摆手笑道:“没关系,那种东西对我没用。”
他要是躲不过子弹的速度,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宗阙垂眸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青年,对方笑容很灿烂,唇角勾起,眼尾轻弯,即使面孔清秀,那种靡丽的感觉仍然能够透出些许。
这不属于何文的笑,这样的神情属于乐简,越是生气到快要炸了,越是笑的开心。
“没想到为了抓我,首领连自己的色相和身体都能够牺牲。”乐简轻抬起下颌,目光描绘着这副他曾经无比眷恋的面孔道。
匿,戮,还有他,前三皆落败,从此即使宗阙的标价再高,也没有人敢轻易接手这个任务。
他绝不是在应对,而是一开始就在筹谋,否则不会在那个夜晚恰好出现在那家酒吧。
“你在生气。”宗阙说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游戏这种事,愿赌服输。”乐简轻轻抿唇笑道。
没错,愿赌服输。
塞蒂那个地方,本就是真心难觅,进入其中的人多是寻欢作乐,逢场作戏,玩弄感情只是最寻常的事,沉浸在其中被人戏耍,只能怪自己。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即使输了,也要输的体面些。
“你当做是游戏?”宗阙问道。
“不然呢,宗先生不会以为我会有真心那种东西吧。”乐简微松着有些痉挛的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贴在了他的耳际笑道,“互相抚慰,享受激情,觉得厌了转身就走,倒是宗先生,故意布局让我来这里是什么目的呢?”
心已经没了感觉,只是连呼吸似乎都是痛的,在他明白自己曾经精心的筹备,下意识的保护,那时时刻刻觉得他可爱的心情是喜欢的时候,现实却给了这样惨痛的一击。
他得离开这里,双方若有感情,还可以去追回,但对这样一个可怕的猎手,摇尾乞怜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我想见你。”宗阙侧眸,揽住了他的腰身说道。
很想见到他,不论过往种种盘根错节,他只是很想见到他。
看到他心里就觉得开心,几个月不见踪影,思念胜过了一切感受。
乐简蓦然对上他的视线,神色微滞,唇轻启着,想要说他不用再撒谎,却说不出来。
他也想见到他。
思念就像潮水,无论如何建造堤坝,都无法阻拦感情的冲刷,一击即溃。
可过往已经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再去相信他,除非脑子坏掉了:“你以为我会信。”
不管如何,先离开再说,待在这里,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理清其中的头绪。
“你想离开。”宗阙看着他道。
他的语气不是问句。
“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乐简轻轻勾起了唇角。
整个星际,他想跑,没人拦得住他。
宗阙不语,只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人,而那各处的门窗一一封闭了起来,显然早有准备。
“看来是真想抓我。”乐简伸手,刀光夹在指间,距离那脖颈只有咫尺的距离,却被宗阙伸出的手握住了,力道竟一时有些抽不出,他转了转手腕笑道,“当时在幽海里看到那条鲸鱼为什么不躲?”
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好的身手,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竟然能够克制住本能反应,真是好演技。
宗阙握着他的手腕回答道:“有救生舱。”
“哦?是吗。”乐简凑近问道,“能装的下几个人?”
“两个。”宗阙垂眸,青年手腕上的丝线射出,右手中的手腕已然抽出,只留下了满手的滑腻不可握。
乐简身影抽出,朝他挥了挥手,对付宗阙不容易,抓住个手下还是相当容易的,只要有人在手,由不得他不放人。
可他的笑意将将勾起,楼上枪击碰撞声响起,乐简抬眸,那处丝线已然被枪击断裂,而罪魁祸首就是楼下正执着枪的人。
身影下坠,不待另外一根丝线接上,已然被扣住了腰身,乐简转眸,扶着男人的肩膀笑道:“枪法不错。”
这枪还是他送的,一般人用不了,他却能打断那根丝线。
宗阙未应,只将人拉了下来,那方才落下的丝线已经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没想到吧。”乐简的手指牵着丝线笑道,“你这条鱼可比他们肥,抓到他们未必能出去,但抓到你,你也不想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他的话语未尽,脖颈上却是一麻,乐简怔了一下,扬起唇角道:“你觉得这种东西对我……”有用?
宗阙感受着脖颈上微松的力道,扶住了怀里失力坠落的人,柔软的丝线顺着手指滑下,靠在怀里的人气息微微急促了几分。
“这是什么……”乐简试图唤醒自己的手指,却只察觉到了麻痹难耐的感觉。
他的身体是有抗药性的,自己也很擅长制毒,当然不会将毒放在眼里,可这种东西却能让他瞬间失力。
“没有副作用。”宗阙揽着他,将他手上的丝线解了下来,然后取下了颈上缠绕的丝线,将已然脱力的人抱了起来。
乐简气息微沉,一条手臂轻轻坠落,看着男人的下颌,意识已然带了些不可抗的昏沉:“你没赢……”
他虽然输了,但这个人也没赢。
他被墟抓住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什么名声都要败光了。
从前觉得是匿他们太沉不住气,真的对上才发现这个人步步为营,他步步都在走入对方的圈套。
“嗯。”宗阙应了一声,带着已然昏睡的人上了楼。
楼上勾住的痕迹被处理掉,进入三楼时,原本未启的机关一一启动,各色光芒偶尔闪烁,靠在怀里的人却有些无知无觉。
宗阙进了房间,将人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灯光打开,青年的气息一片平和,深陷床上,散落的发丝遮挡了眉眼,微抿的唇与从前并无太大的分别。
宗阙坐在一旁,脱下了他的鞋子,连同那附在腿上的武器一并解了下来,放在了床头。
床头明亮,花瓶中几朵玫瑰花正在吐露着芬芳,床上的青年被那大手轻轻抚过了额上的发丝,露出了白皙的面孔。
这副面容清秀,但他的睫毛极长,因为床头的光影,在脸颊上落下了些许的阴影,唇红微抿,美人在骨。
宗阙伸手解开了他的衣领,从肩颈处寻觅着易容的接缝。
易容想让人近看而无端倪,脖子和脸的参差就不能太大。
附着在皮肤上的东西薄如蝉翼,几乎完美贴合,即使细看也未必能够看的出来。
接缝找到,宗阙从床头取出了一瓶药水,药液落在那处,接缝处缓缓翘起了皮,一点一点从皮肤上缓缓取下,但就是这样易容的东西中,也同样附着着极薄的刀片和极细的针。
易容的东西一样样取下,各式的武器从耳后,发中,手腕下,智脑中,肩颈,腰上取出,落在床头柜上的声音清脆作响,琳琅满目,几乎可以开个暗器店了。
宗阙全部检查过,确定没有漏下一样东西,重新给他换了一件衣服,因为他连衣服都是特制的,里面更是藏了不少东西。
柔软的衬衫穿好,衣扣扣上,青年深深地陷在枕间,褪去了易容,露出了原本的肤质,仍然美的毫无瑕疵。
被子盖上,宗阙将他的手放进去时看见了那指上的茧。
手指不容易做易容,因为要保持灵敏度,他原本的手指细腻的没有一丝茧,不论操作什么都很灵巧,而这样的茧却是硬生生磨出来的。
手被放了进去,宗阙起身取过了一个箱子,将一应武器全部收了进去,滴溜一声,锁层层扣上,其上提示录入指纹,宗阙沉吟了一下,转身坐在床尾,掀开被角握住了青年的脚踝。
[指纹录入成功。]
第263章 谁是猎物(28)
乐简在做梦, 梦到了初遇时的酒气氤氲,穿过人海看到那个人,心脏怦然, 一眼心动。
只是当时不知道那是心动, 只以为是见色起意, 以为生的极合自己口味,才会精心筹谋,让他入局。
一场演出, 台上台下,观众极多, 但他的眼中从始至终只有他。
一吻定情, 缠绵恩爱。
梦境有些错乱无章,似乎总是充斥着玫瑰花的香气, 一会儿处在那幽深的海底,男人似乎怕极了还要陪他来,一会儿又处于冰洞之中,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看的, 却好似身边站着他。
独自一人走访那些美景,会在想他看到时的心情,期待有,孤独也有,如果能一起来看就好了,如果他一直在身边就好了。
他不需要别人的拯救, 但他想那个人在身边。
星舰朝向着那片玫瑰星云, 男人背对而立, 高大的身影却不输那星云半分, 挺拔屹立, 无坚不摧,似乎永远都会在那里等他。
乐简上前,试图按住对方的肩膀,停留在那里的人却像是溢散的星星一样蓦然消失了。
星云在缓缓流转,周围却在变的黑暗,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宗阙!
乐简回头寻找,原本的星舰却好像变成了那处幽深的海底,无尽的黑暗,不断的向前,不断的转道,好像看到一处身影,去找的时候对方又不见了。
“你在哪儿?!”乐简左右寻觅,有人从他的身边路过,却像是背景一样模糊,那道高挺的身影好像走到道路的前方,让人热泪盈眶,他紧紧追着,却好像怎么也追不上,怎么也抓不到!
“站住!”乐简深呼吸着,伸手的时候好像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可回头的人还是那副面孔,却冷漠的如同在看陌生人。
他的手缓缓滞住,面前的人拉开了衣角向前走去,缓缓消失,只有无边的漆黑在蔓延逼近,要将他吞噬在其中。
到头来,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黑暗蔓延,手指无处着急,乐简低头看着蔓延到脚底的黑雾,手上却蓦然覆上了温暖的触感,干燥又有力,让无尽的黑暗好像瞬间褪去,被拉入了那一片温柔之中。
乐简蓦然睁开了眼睛,手蓦然摸向武器却摸了个空,他与那坐在身旁的人对上视线,那双漆黑的眸中似乎有着担忧,梦境远离却还有残留,而看见熟悉的人时一瞬间却是心安的。
“做噩梦了?”宗阙看着青年微促的呼吸问道。
“嗯。”乐简轻应了一声,略微动了动脖子上察觉了颈侧那残留的一点儿酥麻感,昨晚的记忆瞬间涌上了心头,他看了一眼房间的布置笑道,“梦到你了。”
真不愧是墟的首领,动手的时候不带一点儿含糊的。
宗阙对上青年的笑容沉默了一下:“梦到关于我的什么?”
“能到你被鲨鱼吃了。”乐简一只手被他握着,另外一只手摸索着身上其他地方,却发现武器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连嘴里藏的那个都没了!
倒是搜索的干净。
“你的武器全部拆下来了。”宗阙看着他微抿的唇和肩颈处的动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