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恶霸把人扔外头,林六生在门外头哭嚎了半天都不让他进门儿;楚广阔那恶霸,肯定会打“媳妇儿”啊之类的。
林六生走过去的时候还不大清楚,走着想了一通,回过味来了,合着他们说的人是自己吧?
也没有想太多,林六生回去之后择菜,炒菜,几味调料调出最佳滋味儿出来,没一会儿就炒出一大锅的野菜。
就是没有主食。
林六生正觉得遗憾,门口就又来了动静,一根柴火被脚踩出咯吱响声,紧接着,楚广阔就一头扎进了院子。
楚广阔一看,这个病秧子居然还吃上了,可家里不是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吗?
一双眼就这么盯着桌子上的那一大盘子菜,站在门口就闻到香味儿了。
林六生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这“土匪”肯定是要来扫荡一番的,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儿,还能落一个好。
于是,林六生又露出一个笑面出来,破冰似得,一笑就是冰雪初融化。
楚广阔看着,脑子糊成一片。
“回来了?”林六生笑着招呼他,“过来吃饭吧。”
脑子都还没有想明白,楚广阔就已经看着他,朝着他迈过去了腿。
看着桌子上的菜,他心想,这病秧子是做好饭,等自己回来?
楚广阔心里起了一丝异样,酸酸甜甜,像是刚吃了梅子,又喝了一大碗的酒。
这病秧子,怎么跟自己媳妇儿似得。
楚广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矮脚板凳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三个大烧饼,将其中的一个丢给林六生。
林六生惊愕了一下。
烧饼?
楚广阔过的可真是不错啊,这两年可是荒年,家家户户都在吃糠咽菜,他这家里又是白面,又是油灯,又是银坠子的。
如今,吃的也是白面跟芝麻烙成的烧饼。
所以,这个恶霸在外头干的是什么勾当?
俩人也没说什么话。
林六生的身体确实不行,食量也不好,常年以来被迫养出的猫胃口,这才吃了半个饼子,就已经打嗝了,撑的不行。
楚广阔看着,正想调侃两句,就见林六生一边打嗝一边把手里的饼子放下,然后两条胳膊撑着自己的腿。
缓缓劲儿。
再吃!
……
楚广阔看着他这么努力,都想劝劝他了,要是真吃不下去的话,就别硬吃了,可不要给撑死了。
林六生也是无奈了,为了给自己鼓劲儿,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什么能行呢,就吃这么一点,能长肉吗!”
楚广阔:“……”
楚广阔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直接把自己的嘴给闭上了。
林六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一张大烧饼给吃完了,吃完在院子里溜达,偶尔还咳嗽一声。
怕楚广阔对自己有什么成见,林六生一边溜达,一边跟他闲聊,“你要把我送回去的话,把八百文肯定给你要回来。”
楚广阔有点怀疑了,说:“咋的,你跟你家提前没商量好啊,搞了这么一通?”
林六生打了一个嗝儿,说:“就那刘氏,也就是你们以为的我娘,其实就是我后娘,他自己亲儿子要娶媳妇儿,赶巧听说你家这事儿,就找了一个冤大头,坑了八百文。”
楚广阔倒是没有想到。
林六生:“我根本啥都不知道,当时在家里病的脑子都不清楚了,就被我后娘用牛车拉着,直接拉到你家来了。”
楚广阔看着林六生风轻云淡的一张脸,总觉得他要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哭一场,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不是滋味儿。
林六生看着楚广阔,带着一点儿调侃,笑起来就像是叹气一样,说:“她说,平白得了八百文不说,我要是死在你家里头,她还能省下一个棺材钱。”
林六生见楚广阔不说话,瘦骨伶仃地站在那儿,抱着手臂开玩笑:“你怎么了,冤大头。”
楚广阔直接“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站在那里,健硕高大,肌肉贲张。
林六生知道他是生气了。
一个恶霸,居然被一个妇人给坑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楚广阔一个人,就有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汹汹,“走!”
林六生知道,他这是打算“退货”去了,只是现在天都快黑了,真的要说走就走?
楚广阔要现在去,林六生也就只能跟着,步子跟不上,又咳嗽的厉害,谁知道楚广阔脚下一停。
林六生看他转身,朝着自己过来,只觉得一头猛兽逼近似得。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居然已经像一个货物一样,被楚广阔扛到了肩膀上。
“你!你干!咳咳!你干什么!”
楚广阔一点儿都不带搭理他的,扛着他就走。
村中央的一口古井旁,种着三棵老槐树,村里人一吃完饭就喜欢到那个地方唠一会儿嗑,这个时候场面正是壮观的时候。
一大帮子人正说说笑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楚广阔扛着一个男人,直接走了过去。
楚广阔这个远近闻名的恶霸,路过之地,吓得人一片噤声,路过之后,那可是比集市上都要热闹,一片鸦噪。
第7章 假正经的恶霸
“那个恶霸刚才扛着的是他的男媳妇儿吧!”
“可不是嘛!就是那个姓林的病秧子!”
“也是可怜啊,今儿我还见着病秧子挖野草吃呢。”
“吃野草啊?”
“可不是嘛!那恶霸一口粮食都不给他吃!”
“……”
“这天都黑了,这扛着人是干啥去啊!”
“该不会是打算叫人给扔到河道里去吧!这不还有一口气喘着吗,应该不至于直接挖个坑给埋了!”
“也是哈!”
“我说什么来着!这个病秧子在这恶霸家里头肯定活不长!”
“……”
倒挂着的林六生只觉着自己头重的不行,又是咳嗽的,根本就叫不住人。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楚广阔就这样将他在厚重的肩膀上颠了一下,直接进了一家人的院子。
一个长得还算健壮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一开口就是咿咿呀呀的,分明就是一个哑巴。
楚广阔一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就将自己肩膀上的林六生撂到这哑巴家里的牛车上了,哑巴虽然惊愕,又问不出来,但还是连忙给他套牛车。
套好之后才朝着楚广阔比划了一下。
楚广阔根本就是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那你就别管了,车借三天。”
刚才那一撂,林六生到现在才起来,而楚广阔已经驱着牛车离开了哑巴家的院子。
林六生坐在牛车上揉着自己的骨头,看到除了哑巴,院子里还出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出来送人。
林六生坐在牛车上,往前挪了一下,靠近那个宽广的后背,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天都快黑了。”
他刚说完,牛车轱辘就碾到了一个石子,车直接就颠了一下,林六生一个没有坐稳当,直接一头撞到他的后背上。
楚广阔一只手朝后,一手扶住了他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子,“废什么话,坐好了!坐不稳就躺着!”
让躺着,林六生就躺着了。
没过一会儿,天黑了,夜里露水很重,要赶到原主的老家的话,怕是要赶到明天晌午,这一晚上是肯定要挺过去的。
林六生躺下还没有多久就开始咳嗽了,阵咳,夜里困了也有点儿睡不着,半眯着一张眼,又冷又难受。
他脑子有点迷糊,刚想翻一个身,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一只大手摸了过来,先是一下子没有摸准,摸到他的鼻子,他的嘴上。
林六生一下子就清醒了,有些有气无力地问他:“你干啥?”
楚广阔粗糙的大手又摸了一下,手心摁在他的脑门子上,摸了一会儿之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没发烧。
“能干啥。”
林六生躺在牛车上,抬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只是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也就没有跟他掰扯。
楚广阔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赶着牛车,一张冷硬带煞的脸在黑暗中却有了一丝异样,只是包括他自己在内,无人知晓。
楚广阔看着自己刚才碰过林六生那湿软的嘴唇的手,但是也看不清,但还是就这样看着将自己的手搓了一下。
觉得大晚上的,这风,吹的有点舒服。
可林六生冷啊。
“哈切!”
楚广阔侧着身子,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咂舌嫌弃,直接将自己的上身儿衣裳给脱了下来,丢在了他的身上。
“套上吧,别死在路上了!”
林六生觉得他是去退货的,自然是不想让自己死在路上的,也就不跟他客气,拿着他宽大的衣裳就套上了。
穿上之后,林六生也不太困了,就这样坐起来,揪着衣领子闻了一下,说:“你这衣服有点味儿。”
楚广阔:“……”
林六生说着,自己乐了起来,又说……:“干了的汗腥味儿,这男人味儿,还挺重的。”
楚广阔看着他揪着自己的衣裳,凑在鼻子上头嗅着,月光下一张脸朦胧干净,笑起来是他活了这二十多年都是说不出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