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尧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那倒是没有。”
林六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那我现在就写给您可好?”
何仲尧:“……好啊。”
当晚,林六生写的这封信,就被送到了皇帝的手里。
皇帝拆开来看,从头到尾,满满一张,都是“你想不想我,我很想你”之类的一些话,甚至没有提起一句自己被困在皇宫这件事。
到了末尾,还不忘嘱托他为朝廷效力,望他能早日归来,跟自己团聚。
这看起来,不像是有任何的问题。
皇帝将这封信放下,问田玉青:“玉青啊,你怎么看?”
今时不同往日,田玉青不知道这帝王的信任,到底还给自己留了几分。
可这不过是一封再平常不过的家书罢了,要问他怎么看,他又能怎么看?
田玉青只能道:“奴才……不知。”
唯一一个能跟自己说上几句真心话的奴才,如今在自己跟前竟然也圆滑了起来,皇帝只能自嘲一番,说了一句,“下去吧。”
第二日,这封信就被送去了边疆。
快马加鞭一月后,正乐呵呵地练兵的楚广阔突然就听人说,林六生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
一时之间,高高兴兴的楚广阔几乎落下泪来,当着众将士的面儿,将那一封信看了又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阚九州觉得他丢人,刚上前去,却被楚广阔给一把扒开。
突然之间,楚广阔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那我是不是也能给我媳妇儿写!”
阚九州觉得让他知道了什么天下的事情,但楚广阔既然已经问出口了,他也就只能犹犹豫豫地说:“那倒不是不行。”
楚广阔这么一听,觉得自己损失了什么,着急忙慌的就要回去,也要给林六生写信送回京城去。
阚九州要拦他,没能拦住。
太子走了过去,看着楚广阔的背影,问:“将军怎么了这是?”
阚九州觉得太子实在是离得太近了,便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步,这才恭敬地道:“大将军他刚收到了一封家书,这是忙着回信呢。”
太子下意识的就问:“六生写来的?”
阚九州觉得这叫法实在是亲昵,就多看了他一眼。
太子像是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改口,但又觉得没必要,只能将这件事儿给敷衍过去,淡淡地道:“军中有规矩,就算是将军,一年也只能回寄一封家书,免得对家中事物事事牵挂。”
阚九州只得点头,表示自己找机会会提醒一下。
楚广阔回去之后,将这大半年来在军营之中发生的事儿,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几张,就这还不肯罢休,要熬夜多写一些。
见阚九州过来,他就让他把自己写好的先寄回去,明天的接着寄。
阚九州生怕楚广阔写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就问了一句:“广阔啊,可否让我先观上一观?”
楚广阔:“你看干啥?”
阚九州笑道:“这些信,要是寄回京的话,肯定是要被拦截住,一番检查后才会送到林大人的手里,我提前给你看看,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
楚广阔听了,笔下一顿,随即便说:“那你看呗。”
阚九州很是欣慰,将那一沓书信拿了起来。
第一句……
“生儿,我也想你了。”
阚九州知道他也写不出什么有文化的东西,看了之后,也只是挑了一下眉毛而已,接着就将书信抻了抻,接着往下看。
“我天天梦见你,晚上梦,白天也梦,前一段时间睡不着了,就想着,要不我直接回京算了。”
阚九州:“……”
“但回京不是小事儿,我知道,我也就想想而已。”
第295章 试探
“……”
“生儿,我还是想跟你说说撒尿的事儿。”
“可不是我不听话,是人家都这样……还没我要脸呢。”
阚九州斜了楚广阔一眼。
洋洋洒洒几大张,说的都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阚九州看到……
“砍酒粥(阚九州)……”
阚九州看向楚广阔,一脸的扭曲,问他:“广阔啊,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楚广阔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那我能不知道!”
阚九州刚想怼他,但又觉得没必要,微笑,嘴里骂了一句,这才开始继续往下看。
“砍酒粥(阚九州)整天跟个遛弯的老大爷一样,我看他是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回京城了,他倒是快活的很,哪像我,整天想你想的半夜坐起来哭。”
阚九州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无心战事?
“前一段时间皇帝他儿也来了,整天闲着瞎溜达,没事儿瞎找我玩儿,撺掇着打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上!”
“还说跟我哥俩好,我都不认识他。”
“还整天跟我聊皇上啊啥的,说皇上对他不好啥的,那是他老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整天想着跟我要兵权。”
“……”
阚九州觉得这段儿……
“王爷啊……”阚九州将书信给放下,“您写这些……”
楚广阔:“咋?”
阚九州干笑,不再言语。
不干他的事儿,他又何须多问。
可太子根本就没有造反的胆子,但这些话让人看着却……
明白人自然不会多想啥,可皇帝一向不满太子。
最终,阚九州还是叫来了马敬先,让他们这一对“父子”好好谈谈,自己则是先出去了。
马敬先将楚广阔写的书先仔细看了一看,但跟阚九州的反应却是不同,直说楚广阔这书信写的实在是好。
楚广阔却问:“那你说说吧,哪好了?”
马敬先面对着他,却说不出来了。
楚广阔直接一把书信给夺了过去,“狗日的想把老子当刀用,他是想屎吃!”
马敬先震惊,没想到楚广阔居然能够想清楚这一层关系,“说的不假,太子过来,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抢了您的功劳。”
楚广阔曲腿,深眸一抬,问:“那要是我造反,能不能算是他造反。”
马敬先吓得一下就扶住了桌子。
楚广阔说了这一句,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伏案,开始给林六生写着家书。
厚厚的一沓家书里头,还写了马敬先一句。
马敬先不知道,拿着厚厚的一沓书信,让人用腊封好,给他往京城送。
信,自然是先送到了皇帝的手里。
皇帝一脸乐呵呵的,直夸楚广阔的字有长进,不愧是考上了秀才。
田玉青少言寡语,陪着笑了一下。
皇帝觉得他愈发的没意思。
一封书信,皇帝看到了半夜。
“将军是真心喜欢那林六生啊!”皇帝感叹道,“想当初,朕还以为俩人是能一拆就散的,只是可惜啊,皇帝不能认错,即便是错了,那也只能一错到底。”
田玉青将头压低。
“你这个老家伙!”皇帝对他越发的失望,“你这阵子,成哑巴了?”
田玉青:“皇上,您说笑了。”
皇帝亲自将这些书信一页一页地整理好,说:“玉青啊,你觉得太子如何?”
田玉青:“……太子性格敦厚贤顺。”
“确实啊……”皇帝笑了,“朕只是不喜他的母后,见她日日惦记,朕就是不想给她,可不给她又能如何呢,除了太子,但凡有些聪颖的皇子,皆是早夭……”
田玉青冒了冷汗。
“太子是朕的亲儿子,”皇帝摇头笑笑,“可小四,小六,小九,还有十一,也是朕的亲儿子,本该哪个都是一样地疼的。”
这时,一个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是林六生带着十三皇子过来了。
皇帝的神色温和了起来,连忙让他进来。
十三皇子小小的一个,进来的时候,由林六生抱着。
皇帝问了一些学问,十三皇子都回答的有模有样的,确实长进不少,皇帝就夸了他两句,还说要赏赐林六生
林六生适时地说了一句:“十三皇子天资聪颖,臣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儿。”
皇帝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愣了一下,然后就这么蹲下,捧着十三皇子的小脸儿说:“是吗,朕的隐儿这么聪明的。”
十三皇子第一次被自己的父皇夸,又背了几句诗词,皇帝高兴的不行,亲自将他抱在膝盖上,教其书法。
林六生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皇帝或许是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父亲。
小孩子困的早,没一会儿就没了精神,皇帝只好差人,抱着他回宫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