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拍?
池兰熏吓得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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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池兰熏的离去,只余三名病人的医院顶层重新陷入死寂。
“嗬哧嗬哧€€€€”
粗重的喘息声再次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在一名黑衣男子的带领下,准确来说是拖拽,冲锋衣都来不及换下的少女闯进了漆黑的病房。
“什么事啊?”高挑的少女气喘吁吁,喘了几口气才继续开口说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山里跑出来。”
芙洛琳,准确来说是芙洛琳的哥哥伊桑,满脸不爽,瞪了瞪神色淡漠的黑衣男子,面部扭曲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他在山里连个手机都没有,结果还是被这群行踪诡异的池家仆从找到。
“我见到他了。”病床上的江无禾突然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却像是淬了冰一样,冷得出奇,“不是让你盯着他吗?”
伊桑保持着芙洛琳的模样,因为太过震惊,恢复了原本的男性声音,“什么?”
“不可能!”伊桑瞳孔骤缩,绿眸闪过慌乱,“池兰熏连营地都出不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呵……”江无禾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过去了几个小时,江无禾看起来却更瘦了,面颊凹陷,五官突出,再也找不到一点从前的影子。
“没用的东西。”江无禾一脸冷漠,阴恻恻地剐了伊桑一眼。
伊桑脸色一白,被江无禾不人不鬼的样子吓到,咽了咽唾沫,一句话也没敢反驳。
自从江无禾身边有了那些池家派来的怪人,他那本就重伤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一日严重过一日……
伊桑甚至怀疑江无禾活不了多久了。
江无禾对派来仆从的人感恩戴德,伊桑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更不敢知道那个人是谁。
“希尔就在这一层。”江无禾停顿了一下,面无血色,短促喘息之后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命人把他们两个绑了。”
“今天就绑吗?”伊桑不可置信地反问,定了定神,犹豫地问道,“虽然你有池家的助力,但这一切会不会太顺利了?”
“你不需要管这么多……”江无禾无力地垂下头,不愿与伊桑多说一句话,“你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拍下他们两个的照片……”
“送他过去……”江无禾抬了一下手,虚弱至极,招来了没有声响的黑衣男子。
话音未落,干枯的身躯倒在了病床上。
伊桑只迟疑了一瞬,看到缓步走过来的黑衣男子立马不再多言,直接转过身,跟着黑衣男子走出阴森冰冷的病房。
反正他们家族想要的只是解除婚约。
江无禾策划了整个行动,他只负责执行一些关键节点。
绑架池兰熏和希尔,为他们两个制造不可抹去的污点,这样一来,伊桑的家族就有了与皇室谈判的资格。
至于江无禾的目的……谁知道那个连命都不要的疯子在想什么。
伊桑快要走出病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江无禾气息微弱的声音。
“不要太过分……”
伊桑愣了愣,掰了几下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知道了。”他漫不经心地答道。
说完,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又过了许久,跟着伊桑出去的黑衣男子重新回到了病房。
“怎么样?”江无禾急切地问道,脸颊完全凹了下去,瘦得可怕。
黑衣男子恭顺地弯下腰,低声向江无禾汇报执行情况。
“什么?!”形销骨立的身躯爆发出了可怖的声响。
江无禾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翻身下床,狠狠摔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不!绝不可以!”江无禾摔得脸部扭曲,只剩骨头的身体如枯木,只能一下一下在地上艰难地爬着。
通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干枯的指节扣着地板,由于太过用力,生生留下了数道刺目的血痕。
“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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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仓库。
即便呼吸着流动的空气,池兰熏的脑袋还是又沉又晕,难受地靠在宋韵声身上。
只靠了一会,炽热的体温便透过衣料传递过来,池兰熏窝在宋韵声的怀里,漂亮至极的脸蛋越来越红,脊背微微弓起,像是一只马上要被蒸熟了的小虾。
“你身上好热……”池兰熏睫毛半垂,把宋韵声往外推。
在车上闻了那来路不明的甜香之后,孱弱的身体更加没了力气,宋韵声还没什么反应,池兰熏自己先累得喘起气来,被宋韵声单手箍住不盈一握的细腰,牢牢锁在滚烫的怀里。
更热了。
池兰熏微微张开嘴巴,小口呼吸,隐隐露出一截嫩红的舌尖。
宋韵声沉默不语,移开了视线,低下头,黑发垂落在池兰熏颈间。
呼吸也是滚烫的,洒在了莹白如玉的锁骨,池兰熏僵住,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肌肤微凉,细腻而馨香。
池兰熏被贴在颈侧的脸颊烫到,浑身发抖,心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的下半身没有知觉,不代表别人没有。
池兰熏咬住下唇,彻底不敢乱动了,抱着一线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发烧了?”
宋韵声缓缓抬起头,喉结滚动,眸色微暗,如羽的眼睫低垂。
“你帮帮我。”宋韵声盯着他,尾音上挑,“嗯?”
“嗡”的一声,池兰熏脑中一片空白,顿时屏住呼吸,磕磕巴巴回道: “有、有人看着……”
“没有人。”宋韵声抓过他的手,一道极为好听的惑人声音在池兰熏耳边响起,“放心。”
……
“好累……”细弱的声音又夹带上了哭腔。
“那就停下。”
池兰熏没想到宋韵声这么好说话,惊讶地看向他,余光不小心瞥见手边的东西,本就红得不行的脸彻彻底底红透了。
宋韵声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覆在大腿上,“换个地方。”
虽然没什么感觉,池兰熏紧紧咬着唇,完全不敢将视线下移。
结束之后,宋韵声从池兰熏的小西装衣兜里抽出了手帕,拿着池兰熏自己的手帕帮他一个个指头擦过去。
池兰熏死死闭着眼,脸烫得要命。
宋韵声将他揽在怀里,又拿手帕擦了擦池兰熏唇边,擦去上面不小心沾染的东西。
仓库外陡然传来激烈的声响。
“不然怎么拍?”伊桑往后连退几步,看着几近癫狂的江无禾,心里直发怵,“这样不是最省事的方法吗?”
难道要让他直接上手去脱衣服吗?
不说别的,江无禾肯定会先把他撕了。
江无禾眼中怒火狂烧,爬满了骇人的血丝。
出于恐惧,伊桑一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无禾胸膛剧烈起伏,骨瘦如柴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充斥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他不可能喜欢你……他不可能喜欢你……”
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明明是那么的清越动听,江无禾却登时目眦欲裂,看都没看惊恐的伊桑一眼,直直冲向数名池家仆从看守的仓库大门。
江无禾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地理智去思考,为什么应该待在仓库里面拍照的池家仆从,现在全都守在了废弃仓库的外面。
“滚开!”江无禾嘶吼着,愤怒地瞪着站成一行的黑衣男子,不管不顾地往仓库里面冲。
黑衣男子没有阻拦,神色淡漠地为江无禾推开了仓库大门。
江无禾只往里面看了一眼,霎时间,凹陷的面庞一片狰狞。
空气里依然飘着暧-昧的味道。
江无禾彻底陷入癫狂,举起锋利的刀,与目色平静的宋韵声对上视线。
“你去死吧!”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湿热的血液从脸颊滑下,浸湿了昂贵的西装,池兰熏双目失神,靠在一个满是血腥味的怀里。
好熟悉……
眼前突然闪过了记忆。
碧草如茵的草地,他看到了两个小小的少年。
这是他和宋韵声小时候的记忆吗?
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身着华裙的妇人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如提线木偶一般,举止僵硬,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活人气息。
这是……池家家主和夫人?
池兰熏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莫名在一瞬间认出了这两个人。
下一瞬,妇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了棍棒。
一下,打到脊椎,又一下,打到膝盖……
池兰熏惊惶到失声,想要冲上去拦住他们,但这只是一段回忆……
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