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棺椁里面不放尸体,而要放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倘若是一些金银玉器,珠宝首饰,那也就算了,毕竟古人讲究身后大事,有的还会塞一对童男童女入棺椁,甚至是赶鸭一样,将一群小妾仆人奴隶,赶到墓穴里陪葬。
这种做法虽然残忍,但比较常见。
可是,眼前他们所看见的棺椁里,既没有存放金银玉器,也没有什么童男童女,甚至连根骨骸都没有。
反而放了堆杂七杂八的淫|邪之物,林时桑对这方面研究甚少,但他好歹是被白秋意强迫着开了荤,也试过不少新奇古怪的玩法。
所以,这棺椁里的东西,他多少也认得几样,像是各种尺寸的玉器,蜡烛,红绳,铃铛,项圈,他都认得。
也有一些他认不得,因为他没有用过,但不难猜测,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
林时桑看得一阵脸红,嘴角也紧跟着抽搐起来,觉得设此阵法的人,好生变态,跟白秋意简直如出一辙。
不是说好了,棺椁里存放死者生前的心爱之物么?结果就放这些东西?
那么,这个死者生前到底多淫|荡啊,居然喜欢这些玩意儿?
恕林时桑对此人的癖好不敢苟同。
偏偏陆昭明不通情窍,还是个没开过荤的纯纯童子鸡,竟不知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甚至,还伸手捞起一捆麻绳,看着上面大小不一,排列得杂乱但又密集的绳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裴景元也凑近瞥了几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摆放得杂乱无章,看来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林时桑:“……”
这能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吗?
陆师弟年纪小,不懂这些情有可原,但大师兄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小了,难道至今为止,也没开过荤?
不是说好了,一夜七次郎?能直接把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活活弄死在床上的大师兄居然……居然连这些东西都不认识?
这让林时桑感到非常惊诧,还是说,大师兄认识,只是对此习以为常,才如此面不改色?
“这麻绳上被打了好多绳结啊,”陆昭明满脸疑惑地道,他举起麻绳,抬眸问道,“大师兄,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林时桑当场倒抽一口冷气,觉得陆师弟此举,无异于是拿着橄榄油,跑到一个死基佬的面前问,“这是做什么用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他的脸当即就更红了,为陆师弟眼底清澈的愚蠢,感到无比羞赧。
“不知道。”裴景元摇了摇头,神色如常地道,“想来这些就是死者生前,常常拿来把玩的心爱之物了。”
林时桑那口冷气,嗖嗖嗖地往上窜。
“不得不说,此人没什么品味。”
裴景元是这么评价的,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而他对此也没有任何兴趣,瞥了几眼,就抬腿往第二具棺椁面前走去。
“真是个怪人,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肯定脑子有毛病。”陆昭明对这些东西,同样没什么兴趣,但他对手里这根麻绳挺有兴趣的。
觉得很适合用来攀岩,以及用来捆人,所以,他就当着林时桑的面,将麻绳绕成圈圈,准备收下。
林时桑看得眼睛疼,好心好意地劝道:“那个,陆师兄,这东西毕竟是死人用过的,还被存放在棺椁里,只怕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要不然还是……放回去吧?”
万一陆昭明以后在人前,把麻绳拿出来用,又刚好被认识此物的人认出来了,岂不是很丢人现眼了?
“怕什么的?我自幼受师尊教导,传授我功法剑术,勤加苦练,就是为了日后斩妖伏魔,匡扶正义。师尊为了让我练胆,在我幼年时,会将我独自塞进才下葬的棺椁中,与尸为眠。死尸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林时桑:“……”
造孽啊,造孽!
白秋意真是太造孽了!
他恨不得按着陆昭明的肩膀,砰砰给他两拳,大声告诉他,这是在虐|童!
但见陆昭明提到师尊,就满脸孺慕敬佩的模样,林时桑又觉得,这孩子是没救了,别说是给他两拳了,当胸给他两剑都没用。还是拉去回炉重造比较合适。
白秋意听见此话,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他记得那时陆昭明年纪尚小,又特别黏人,总是跟狗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一口一声师尊。师尊,还笑得像个傻瓜一样。
他觉得很烦,便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提溜着这个小萝卜头,直接挖开一座新坟,破开棺椁,就将孩子丢了进去。
之后,还将坟墓恢复成原样。意图让这个聒噪且黏人的孩子,跟一具死尸同葬,在棺椁中腐烂成泥。
但说来可能是这孩子命不该绝,当天夜里就下了大雨,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直接把坟劈了,小陆昭明就用稚嫩的小手,扒开坟土,自己爬了出来。
等回到山门时,已经狼狈不堪,浑身都是污泥。他那时眼睛亮晶晶的,站在殿门前,大声地说:“师尊!昭昭特别勇敢!等昭昭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师尊。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师尊!”
当然,白秋意对这种话一向嗤之以鼻,只是让他印象比较深的是,陆昭明似乎觉得,把活人埋棺材里,真的可以锻炼胆量。
所以,小陆昭明为了给小林时桑练胆,就挖个坑,把小林时桑当个萝卜一样,直接种在土里,就露个圆溜溜的脑袋出来。
事后,还是白秋意将人救出来的,不是因为他心疼徒弟,而是林时桑太能哭了,扰了他的清净。
如今回想起来,白秋意有些感慨,若是能早点跟现在的林时桑相识,那么,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将这个孩子养大,然后,再吃干抹净。
他养大的孩子,就是应该属于他。
从脚尖到头发丝,都属于他一个人。
只是可惜,遇见得太晚。
白秋意还真想抱着个奶团子,在怀里哄,没事就举高高,喂吃喂喝,带出去玩一玩,那样一定比养小猫小狗,有意思多了。
林时桑心知自己是劝不动的,便长长叹了口气。正欲抬腿走开,眼尾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项圈。
抬起的腿就立马僵在了原地,陆昭明没注意他,收了麻绳之后,就抬腿去大师兄那里了。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在想,要不要顺手把这个项圈带回去,然后借花献佛,送给白秋意。
其实也没别的什么意思,他就是突然想起来,不久之前,白秋意还跟他念叨着,想要一副项圈。
说是想要戴着,在地上爬着玩……林时桑绝对没有想看白秋意戴项圈,满地乱爬的意思,绝对没有!
他敢摸着白秋意的良心发誓。他真的真的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如果他心口不一的话,就让雷劈死白秋意好了。
但为了改善和白秋意之间,烂泥一样的恶劣关系。林时桑觉得自己有必要送点小礼物,讨好一下师尊。
没准白秋意一高兴,就不会那么往死里折腾他了呢?
对,林时桑暗道,他这只是在为自己打算,只是想保护自己!
绝对不是因为想看白秋意戴项圈!
如此一想,林时桑说服了自己,心理突然轻松多了,他抬眸瞥了裴陆二人几眼,见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第二具棺椁吸引了。这才大着胆子,飞快地把爪子伸进棺椁里。
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中。一把抓住那副项圈,再飞快地藏在了衣袖里。
然后,就做贼心虚一般,赶紧远离棺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殊不知,白秋意此刻就站在他的身旁。将他一系列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原本以为,林时桑想偷拿点没玩过的小玩意儿。
还暗暗想着,回头一定满足他,给他好好试一试,谁曾想,小桑果精挑细选,最后藏了一副项圈。
项圈,原来,小桑果也喜欢项圈。
白秋意微微一笑,心脏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这里好多衣裙啊,看来,死者是个姑娘家,应当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陆昭明用剑挑起一件衣裙,看着衣裙轻薄得如蝉翼一般,而且,还莫名缺了衣袖,裙摆也很短,他在脑中稍微想象了一下。
要是穿上这件裙子,只怕遮不住肌肤,胳膊腿都是露在外面的。
最令人惊奇的是,连腰的部位都是空出来的,要是穿身上,胸肯定都露在外面。
他一阵恶寒,赶紧把裙子甩开,低声骂道:“只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好人家的姑娘,岂会穿这种衣服?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口黑锅他不背
林时桑听见此话,颇为好奇地探头去瞧,果然瞧见第二具棺椁里,存放的都是一堆衣服,多是些彩衣轻纱,而且,特点都是轻薄,布料少。
这要是穿在身上,肯定什么都遮不住。
该露的露,不该露的也露。
他无端地想起了可怜的自己,此前在白秋意的逼迫之下,也穿过这种类型的裙子。
还穿过红肚兜呢,好羞耻。
如今想想,真是令人面红耳热。
他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并且暗暗庆幸白秋意没有随行,否则铁定看得两眼冒光。
但他对陆昭明这话无法苟同,什么叫作好人家的姑娘,不会穿这种衣服?
也许,这死者压根也不是什么姑娘家家。
还有就是,私底下穿点情|趣内衣怎么了?
玩点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增进感情,又怎么了?
陆师弟现在是童子鸡,他还不通情窍,不知那种情情爱爱之事,是会令人疯狂,令人躁动,甚至是失去自我,只能像一头未开灵识的野兽,本能地对让自己舒服的事物穷追猛打。
要照陆昭明这种说法,那么天底下所有自给自足的人,都该一头撞死在贞节牌坊上,或者是自己拉个麻绳套脖子上了。
林时桑提出了异议:“也不一定就是姑娘家呢,从第一具棺椁看到这里,我们连个人影都没瞅见,不好断定死者一定是女子。”
顿了顿,他更加严肃地说:“还有,陆公子,你这是在歧视女性,我告诉你,人族之所以能够繁衍生息,长存世间不灭,靠的是伟大的女性孕育生命,所以,在不知道死者到底是男是女前,我提议,还是不要过早下定论。”
陆昭明被噎了一下,然后才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些裙子都是给男人穿的?”
“我没那么说。”
“真是可笑!男人穿裙子?还穿这样的裙子?!那铁定是脑子有病,还是大病!”陆昭明更加嘲弄地说,“什么样的男人,才会爱穿裙子?是变态吧。”
林时桑:“……”
他不爱穿,但白秋意喜欢逼着他穿。这么说来,白秋意委实是个变态。
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变态。
不过经此一茬儿,陆昭明对死者的性别问题,公平也客气多了,直接用“此人”代替。
裴景元倒没什么感觉,神色如常地说:“男女暂且不论,此人的品味确实不高,但也不好因此,就推测其品性不端。”
随后就往第三具棺椁走去了,林时桑和陆昭明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前,三人站在第三具棺椁面前,大眼瞪小眼。
“我可能要收回方才的话了。”裴景元望着满棺椁的书,缓缓道,“想不到,此人生前喜欢看书。喜欢书本之人,自是品性高雅之人。”
陆昭明道:“让我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书。”
说着,他就伸手随便抓起一本,见书皮上都是灰,就随手抹掉,露出了底下的字迹,缓缓念道:“玉男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