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桑低眸瞥了一眼脚下的岩浆,又四处环顾一周,暗暗考究,应该如何掉下岩浆,而不死。
又或许,应该如何蒙蔽二人的双眼,让他们误以为,他掉下了岩浆。
脚步当即放得更慢了,几乎是蜗牛一样,一点点往前挪。
忽听轰隆一声,滔天骇浪般的岩浆,狠狠撞上了高台,站在高台边上的二人,瞬间东歪西倒,只怕再过不久,就连高台也要被岩浆吞没了。
不过也正因此,将此前的棺椁打了上来,宛如小船,漂浮在了岩浆之上。
更加神奇的是,棺椁竟然不惧烈焰熔浆,丝毫不受损伤,也许,他可以跳进这具棺椁中€€€€,利用错位视角,让二人误会他跌入了岩浆之中。
林时桑深呼口气,趁着二人在摇摇欲坠的高台之上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假装被绳结狠狠绊了一下。
然后发出凄厉的尖叫,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下,从绳桥上坠了下去。
与此同时,千秋感应到了主人有难,嗡的一声,破石壁而出,在裴、陆二人惊恐的目光中,嗖的一下,窜了下去。
又嘭的一声,狠狠砸落至了岩浆之中。
“不要!!!”
陆昭明猛然往前一扑,伸手撕心裂肺地大喊,“桑桑姑娘!!!”
然而,却只看见巨浪般的岩浆,一阵阵地翻涌,仿佛要将这里全部吞噬殆尽。
“桑桑!你回来!”
“桑桑!!!”
“啊!放开我!我要去救桑桑!我要救桑桑!”
陆昭明声泪俱下,要不是裴景元从背后,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他几乎要跟着林时桑一起,纵身跳下岩浆了。
“师弟!这里快塌了!我们先带着雪琼离开!”
“快走!!!”
高台之下,林时桑很顺利地跳进了棺椁之中。这具棺椁,比他想象中还要结实很多,看起来还水火不侵的。
更巧合的是,他跳进来的这具,居然还是第七具棺椁,里面是空的,他坐进去刚好。
头顶陆昭明的哭声渐渐远了,高台也在岩浆的冲击之下,很快就彻底崩塌。
林时桑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反而还很幸运地被冲到了边缘位置,他可以贴着石壁,等岩浆凝固,或者等岩浆将他连人带棺椁,冲到别的地道里,那么,他就可以趁机逃跑了。
不过,在此期间,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左右环顾着,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洞。
突然,就听嘭的一声,一道青芒破岩浆而出,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棺椁之中。
林时桑定睛一看,居然是千秋!
好家伙!
该说不说,白秋意还算有点良心,送他的法器确实是难得的灵宝,不仅通人识,会保护主人。
从岩浆里转了一圈,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林时桑对着千秋扇了扇风,等剑身完全冷了下来,才敢伸手去拿。
索性就把千秋当成船桨,在岩浆里慢慢划。
他应该是第一个,敢在岩浆里划小船的人,应该也是第一个,把命剑当船桨的修士。
所幸,老天爷待他总归是不薄的,林时桑寻到了一个小地道,他拿着千秋,顺着地道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就看见一抹光亮。
原来,外面已经天亮了。
林时桑抬手遮了遮头顶的阳光,深深呼了口气,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从此往后,再也没有所谓的小白菜,也没有桑果,更没有桑桑姑娘。
有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他林时桑。
不过,为了躲避白秋意,他也是时候再给自己想一个新名字了。
他,林时桑,终于自由啦!
拨开云雾见青天!
林时桑仰天大笑,就跟才被放出笼的鸟一样,在林子里狂奔,一路都洒满了他的笑声。
他还寻了条小河,一头扎进去,给自己洗了个澡,还顺便把象征着玄天墟弟子身份的外裳脱了下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而后就离开了此地,在附近的农家偷了件粗布麻衣。
虽然穿起来特别难受,皮肤都被扎得生疼生疼的,但林时桑觉得心里非常踏实。
因为他不想偷窃,这是不好的习惯,可又没有银钱,索性用剑在农家附近,给画了几道符咒。
不说能抵挡千军万马,但吓唬个小妖小怪,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离开之前,林时桑其实还想再去看一眼小书生,不知道自己“死”后,白秋意会怎么对待小书生。
不过想来,自己是死于意外,纯纯是意料之外,白秋意应该不会迁怒于小书生,最多只会迁怒于裴、陆二人。
即便不杀裴、陆二人,但估计也是一顿好打。
只当是他二人偿还了林时桑不久之前的救命之恩。
没了他林时桑,那么小书生对于白秋意来说,也没甚用处了,这对小书生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时桑心里轻松了许多,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又惬意。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防止白秋意不信他真的“死”了,而让人掘地三尺地满修真界找他。
林时桑决定,先就地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一埋,留个能喘气的窟窿就行了,大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等他醒了,白秋意等人应该早就离开此地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处理一下千秋。
毕竟千秋是白秋意赠他的法器,只怕和白秋意之间,还有什么牵连。
林时桑尝试着,把千秋埋地底下,或者是丢悬崖底下,可是毫无用处,千秋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着他不放。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周旋之后,林时桑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所以,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千秋面前,泪眼婆娑地道:
“虽然,你从前是师尊的法器,但自从跟了我以后,我待你不薄吧?”
千秋悬浮在半空中,嗡嗡作响。
“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离开师尊,去过清闲日子。”
千秋歪了歪头。
“我知道你通灵识,能听懂我说的话,就当我求你了,不要再跟着我了,行不行?”
千秋确实听懂了,所以,它感到非常非常非常难过。
它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小主人,更没有背叛过小主人,一次都没有!
甚至曾经为了救小主人,直接跟昔日的主人白秋意刀剑相向,还剑断灵毁。
好不容易被白秋意重新修好,就想一直待在小主人身边,好好保护他。
可是,小主人却认为,它是白秋意放在他身边的眼线,甚至要赶它走。
命剑本来就是要追寻主人的,主人在哪儿,它在哪儿。
离开了小主人,它又能去哪里呢?
而且,只要它尚存人间,白秋意总有办法找到它的。小主人也一样,只要林时桑还能喘气,被白秋意抓到是早晚的事。
它笨笨的小主人,怎么就不知道白秋意的厉害?
竟还敢死遁!
它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到,再被抓住,小主人要受多大的罪了。
既然,小主人希望它离开,那么,它就离开好了。
为了尽量让小主人在外多逃几日,它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散灵。
在修真界,命剑会随修士同生共死,一旦剑的主人身死道消,命剑就会散灵。
一旦散灵,就会成为破铜烂铁。千秋就再也不能保护小主人了。
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让白秋意相信,林时桑真的已经死了。
原来,小主人才是那个真正没有感情的人。
千秋飘到了林时桑的面前,亲腻地蹭了蹭他的脸,而后,就散发出极盛的光芒。
待光芒散尽之后,就嗖的一下,从半空中跌落。
林时桑下意识伸手接住,就见千秋通体锈迹斑斑,再也没有往日的光泽了。
他的手触碰上去,也感受不到千秋的生机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没有本座的允许,他不会死
裴、陆二人带着昏睡不醒的雪琼死里逃生,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客栈,留在客栈中守着的几个弟子见状,纷纷冲了上前。
才唤了声“大师兄”,怀里就被推送过来一个人。
“把雪琼送回房,照看好她,不得有误。”
裴景元脸色煞白,身上到处都是被火舌燎过的痕迹,哪里还有寻常的威仪,手里还死死抓着,已经心如死灰的陆昭明。
根本不管其他人或惊诧,或考究的目光,对陆昭明生拉硬拽,一路扯着他的衣袖,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楼。
很快就寻到了师尊的房门口,裴景元只觉得四肢如灌铅一般,沉重不堪。
方才那几步路,就好像是赤脚从烧红的火炭上走过,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痛楚得像是生吞了刀片。
微微一张嘴,就是浓郁的血腥气。裴景元犹豫着,到底该如何向师尊解释。
他们把好好一个人带出去,却连桑桑姑娘的尸骨都没能带过来!
哪怕是一片衣袖,都没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