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有些€€人。
“原来你在外头一直都是这种打扮。”唐墨山忍不住抿了抿唇，“确实很符合你的气质，特别像个反派。”
说话间，远处那辆车已经开到了他们跟前，掀起一阵飞沙。
开车的是个熟人，但这次再见，却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上了车。
车内气氛起初有些沉闷，开出一段距离以后，唐墨山就没空再注意这点古怪的小细节了。
他盯着窗外，看了一路。
离开停泊口的范围之后，周围看起来就没有那么荒凉了，他看习惯了泰德星的钢铁森林，如今再看到这些低矮的平方，心情逐渐变得有些复杂。
废星的条件确实不能说好，最高的建筑物居然只有六层楼。
这里的配置有点像另一个世界的阿三家贫民窟，城区建设没有特别多的规划，有些街道显得过分狭窄拥挤，还有些地方隐隐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这么一看，《美食城》里的路佳阳所看到的竟然还是美化过后的版本。
“很难闻吗？”晏理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目光平静地扫过车窗外他们正路过的地方，说道，“因为这里离垃圾场很近，一开始的时候，这个位置原本就是大型垃圾场，但后来人慢慢多了起来，垃圾场的位置就缩小了不少，空出来的地段被民房占据，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垃圾场？”唐墨山表情更复杂，脑袋里瞬间闪过了无数想法。
这是他第一次来废星。
原来废星的地段也是有着格外明显的分界线……
它并没有完全进入数字化时代。
第68章 蚩尤：到底有没有人为我发声啊！
“您好， 实习教官韩子曜，现为您扣除医疗费用16万， 服务费2万8， 您的剩余金额为：36090，如您对本次消费有任何异议，请及时联系我行工作人员， 谢谢惠顾， 再见。”
“……”
韩子曜木着一张脸，收回自己的手环， 仰头看向不远处那栋大楼。
明州中心医院位于中心区，算是这个最繁华的地段中人流量最少的地方了， 不是因为生病的人少，而是因为能来这里看病的人少。
韩子曜现在正在军部实习，一个月能领到两万元的津贴和五万的工资，虽然看起来比外头的其他工种领的钱多，但还是不够花。
津贴是要去固定的地方消费的， 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花。
他家庭条件不差， 所以工资也能省下来一部分存起来。
但上周， 他母亲生病了，经过检查以后医生告诉他们这属于肌肉坏死， 可能要截肢。
治疗费用其实并不高， 所有的医疗费用中，就属这个肢体再生术最贵。
换一个和人体几乎没有差别的仿真义肢需要八百万， 后期的维护费用一天四万。
如果换成普通的机械义肢， 大概是二百万左右， 但机械义肢的问题很多， 磨合期长， 很容易出现排异反应。
所以韩子曜的父亲最后决定，还是装一个仿真义肢最好。
手术很快做完了，更换肢体再加上手术费医药费等等一系列的支出，不到一星期，就直接花出去了一千多万。
韩子曜本来不清楚这件事，他在军部，很少离开，但是有一次和家里通话的时候韩爸爸不小心说漏嘴了，他这才知道家里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
他父母感情一直都很好，出了这样的事，韩爸爸愿意耗尽家财也要为妻子治病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情。
关键问题就是，他们家被这么一折腾，剩余的钱也不多了。
所以刚才，韩子曜是在支付母亲的义肢维护费。
十六万，仅仅只是四天的价格。
而他母亲还得再医院观察至少半个月才能出院。
半个月，少说也得六十万，同时还有高额服务费要支付。
韩子曜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想要留校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留校的意愿，他现在应该会被分去军部的C区，那里是整个军部最忙的地方，同样，工资也高得吓人，哪怕是实习生也可以拿到每月九万左右的薪资，运气好的话，十几万都算正常。
不像他现在，处于一个边缘部门，每月只有五万，不过才一天多的维护费。
他心里有点难受，就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蹲着发了会儿呆。
角落的阴影完全将他覆盖，而他茫然地看着头顶飞来飞去的悬浮车，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这年头，没人敢生病。
哪怕他家属于中产阶级，但一个意外丢下来，就彻底不行了。
能在这个世界舒舒服服地活下去的，只有最上头的那群人。
他盯着天空看久了，忽然就有点心寒。
打小他就在一个物质生活还算是比较好的环境下成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这辈子应该是可以无忧无虑一直生活下去的，但现在，他却开始迷茫。
家里现在倒还不至于一点钱都不剩，只是和以前比起来，没那么富裕了。
再怎么说，他们家跟普通家庭比起来，也是拥有一部分抗风险能力的。
只不过，他还是会感到焦虑。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有那么一瞬间，韩子曜很想找个人聊聊，他现在对于未来的规划格外迷茫，但手都已经翻到了联系人界面，却又不知道该找谁聊。
作为一个社交达人，联系人名单里存了几百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真到了这种紧急时刻，他却不知道该找谁。
…
“你的朋友现在可能遇到了一点烦心事。”
听到后方传来的声响，唐墨山收回放在前头那些正在利用药剂改善土壤的施工人群身上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什么？”
“你的朋友，韩子曜。”晏理送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从泰德星弄来的，带着浓烈的香甜气味。
没一会儿，唐墨山就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染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甜。
“他怎么了？”唐墨山伸手接过那杯在废星几乎没可能见到的热牛奶捧在掌心。
晏理说：“他家里出了点意外，现在大概是正在为如何筹钱而发愁吧，我刚才看到他在查询黑市交易和地下拳赛的信息。”
“我记得他家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到了这个地步？”唐墨山眉头一皱，下意识摸出智脑。
“这很正常，明州的医疗价格一直都很昂贵，再加上他母亲还使用了新款仿生义肢，短期内花费数千万，也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晏理站在他身后，目光越过他头顶，看向窗外，“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你觉得废星有发展前途吗？”
“你不都已经做过评估了吗。”唐墨山低着头，飞快在智脑上敲了几下，一边打字一边说道，“发展前途肯定是有的，不过，他们的进度确实是太慢了，你们既然可以弄来改善药剂，为什么不干脆再多弄一些工具过来呢？”
话音未落，屋外忽然“砰”的一声响。
唐墨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双结实的手臂已经挡在他面前，拦住了因为施工人群的失误而被误伤的玻璃碎片。
“你……”
晏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淡地放下被碎片扎中的胳膊。
锋利的玻璃被他轻而易举从皮肉中拔出，一道短而深的伤痕暴露在唐墨山眼前。
没有一滴血流出，只有被割开的皮肉，下面隐约可以看到金属物制成的骨骼。
“不用担心，我没有痛觉。”晏理淡定地说道。
而唐墨山一言不发地伸手，扯过他那条被划破的胳膊盯着看了一会儿，才问：“我能摸一下吗？”
“当然可以。”
“……”
唐墨山很少跟眼前这位人工智能有肢体接触，他们的大部分交流都是通过耳机，即使不见面，也一样能够沟通。
但之前，他也曾短暂地触碰过眼前这人的身体。
他握住晏理的手，接触到的地方带着一丝丝温热。
仿生人连人类的体温变化也能模拟。
而被划破的那个地方摸起来更加真实，真的就像是人的皮肉被划伤了一样，看得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里更是万分好奇。
“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拥有痛觉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唐墨山道，“还有，这个破口你要怎么处理？也需要像人类一样被缝合吗？”
“不，我可以直接换一条小臂。”晏理说，“但符合我型号的产品已经停产很多年了，唯一相近的替代品在清源科技的仓库里。”
“你是说，那家专门生产伴侣仿生人的科技公司？”唐墨山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自从上次被科普到以后，sex doll的概念就悄无声息被植入他脑内。
这让他非常好奇，如果把伴侣仿生人需要加载的互动包放到一号机的系统内，会有什么变化。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晏理似乎是能看透他的想法一样，忽然说，“那些互动包不过是一些根据特定感应模式变换的固定程序而已，你以为伴侣仿生人会在加载了互动包以后，就可以直接拥有和人类同等的智慧交流吗？并不是，它们主要还是依靠面部识别来判断应当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比如人在兴奋的时候，表情和瞳孔以及呼吸频率都会有一定的变化，仿生人就可以通过这些调整行为模式，给出人类最想要的反应。”
“我也没想什么啊……”唐墨山心虚了一秒，转过头去假装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所以，你这伤口并不会自动愈合吗？”
“不会。”晏理盯着他，“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担心？”
“……”
唐墨山松开手：“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不会痛吗？咳，但……还是谢谢了，就，我是指你刚才帮我挡的那一下。”
“看来你对我的友好度确实是增长了不少。”晏理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其实，只要有特定的粘合剂，这个痕迹还是可以被消除的。”
“嗯？”唐墨山忽然反应过来，“那你不早说，在这逗我玩呢？”
“是的。”晏理坦然承认，“这很有趣，不是吗？”
“……”
所以，当初到底是谁说的自己不会撒谎。
说一半藏一半，故意引导人往错误方向想难道就不叫撒谎？
唐墨山一时无言，转身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