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的时候,刘季会高兴有这么一个天降猛。男来救他们。
但是等一点点熟悉了,把菟裘鸠当成自己人之后,回想当初就会觉得菟裘鸠真是胆大包天,颇有一种初生牛犊的气势。
哪怕勇气可嘉,但也是需要教育的。
可惜,刘季等人没有啥立场,哪怕刘季本人年纪都足够当菟裘鸠他爹也不行。
这么一想,刘季心里更是没啥负担,大咧咧说道:“将军屡立战功,想必家中也会疼惜的紧,哪里舍得罚。”
菟裘鸠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嬴华璋。
这人平日里脾气也挺好,不还是揍了他两巴掌,嬴华璋跟他爹脾气那么像,嬴政什么反应可见一斑,最多就是不会亲手揍他罢了。
嬴华璋轻咳一声:“好了,正事要紧。”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将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扔到了一边。
嬴华璋看着坐在身旁的菟裘鸠说道:“你说吧。”
菟裘鸠知道他这也算是在帮自己巩固地位,也不客气开口说道:“我与华璋商议一番,决定精简士伍。”
刘季立刻问道:“是要把那些人放走吗?”
菟裘鸠摇头说道:“也对也不对,不完全是放走,是让他们去后方种地。”
虽然嬴华璋一路走来并没有烧杀抢掠甚至还约束了手下,但他手下本来就是乌合之众,他一个人靠着之前那五百护卫也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
更何况沛县和啮桑之前已经被薛今离占领过,薛今离可没有约束属下,所以沛县和啮桑那边元气大伤,人口也减少了许多。
如今眼看就要开始春耕,人不够,哪儿来的粮食?
他们在楚国还不知道要停留多久,完全依靠国内运输粮食对于大秦的财政而言压力也很大,最好就是前面一边打仗,后面一边鼓励生产巩固后方。
百姓对于战乱肯定是恐惧加愤怒的,但大部分人却没什么办法,都是随波逐流,只要给他们一块地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自己就能逐渐恢复生机,哪怕背井离乡也没关系,毕竟还在楚国这片土地上,他们总能习惯。
萧何听后着实松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之前曾计算过,粮草并不能支撑太久,让他们回去种田的确是个好办法。”
章邯在一旁问道:“那么要精简多少?”
菟裘鸠看向嬴华璋,这次还真的让对方拿主意,他并没有真正打过仗,对于需要多少人也很模糊,还是嬴华璋有经验。
嬴华璋略一思索说道:“剩下三万就行。”
菟裘鸠立刻在心里盘算,嬴华璋这一路行来占据了十几个城池,有大有小,想要安置七万人并不难,难点在于那些地方要怎么处理。
嬴华璋仿佛知道他的疑问一般说道:“那里的官员但凡还活着的我都没动,此时还需要上报父王才行。”
菟裘鸠问道:“三万人够吗?”
嬴华璋说道:“不够,跟父王说调兵吧。”
刘季有些疑惑问道:“既然不够为什么不留下?”
嬴华璋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倒是菟裘鸠接过来说道:“那些人不过是平民,让他们上战场大多也是去送死,没必要。”
樊哙好奇问道:“那……从秦国调来的士兵就不是普通平民了吗?”
菟裘鸠微微一笑说道:“秦国人尽皆兵,就算是普通百姓每年也要去参与训练,这些人总比楚国百姓来得强。”
他在楚国时间不长,但对于一些基层运转多少还是摸到了一点门道,知晓楚国并没有秦国那样严格的训练体系,遇到战争才会临时招募。
平日里这些百姓都是普通农民,上来就让他们上战场能发挥多大效用?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有十分坚定的信念才能坚持下去,然而这片土地分裂许久,百姓们朝不保夕,只要有人能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就行,哪儿有什么为国捐躯的信念。
更何况这年头那是为国捐躯吗?那是为了贵族捐躯,楚国又不像秦国一样有军功爵体系,哪怕被迫征兵也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楚国百姓的战斗力肯定不行,心气也不行。
当然如果他们接受了秦国的体系,或许还会搏一搏,但菟裘鸠和嬴华璋都没有心思去搞这些,所以干脆让他们干回老本行。
菟裘鸠跟嬴华璋之前只是互相说了个大概,此时大家都在一起开始讨论之后,他的头就大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打天下真的不是打下来就行的,后续才是麻烦的事情,这些人怎么安置,分田怎么分,派谁来管理,管理的人能不能胜任,这些都是麻烦事情。
菟裘鸠让萧何跟章邯两个人在一边记录,他们说一条那两个人就记录一条。
等最后说完了直接记录了三张纸,这还是用最简短的语言记录的,真要扩展开来,别说三页纸,三十页都未必够。
菟裘鸠十分头痛说道:“现在是真的只能等,不过,我们是否能够请教王将军那边是怎么解决的?”
嬴华璋微微一笑:“我已修书一封给王贲将军。”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跟王贲将军保持联络才行,都说王家打仗稳,这个稳可不在于进攻或者防守,人家后勤也做得很好,占领下来的地方都消化得没有什么问题。
而嬴华璋这边他之前着急找菟裘鸠,对于后勤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等着嬴政派人过来,现在找到菟裘鸠之后才肯耐心下来一点点解决。
商议到最后,菟裘鸠决定派萧何带着周苛以及周昌去安排精简队伍的工作。
萧何从来没有接手过这么多人的管理,一时之间有些紧张和激动还隐隐有些不安,不知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之前虽说楚军的十万大军也是他来管,实际上十万大军还没集结完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决定投降,所以萧何除了每天清点粮草之外再没有管理其他,而现在……不仅是要精简,还要忙这些人的后续。
萧何定了定神问道:“敢问公主,若是有人想要逃跑呢?”
精简之后,那些人听说不用当兵肯定会想要回归家乡的。
嬴华璋淡定说道:“他们想就能跑吗?从精简下来的人中选出一部分授五百主、屯长以及什长,让他们看着手下的人,少一个人就唯他们是问,等到了分好的地方之后就地成为亭长、里长。”
秦国对于占领下来的城池并没有什么一定要本国人去治理的想法,县令以下一般都会选择当地人,当然首先是这些人要配合。
刘季等人听了不由得感慨这位公主手段是真的高,本来大家都是百姓倒也没什么,但有些人摇身一变成了秦国小吏,能够管人不说还能拿俸禄,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着想,对手下管理的人肯定会十分严格。
本地人更了解本地人,更遑论大家都是熟人,是以应该不用担心有人逃跑。
就算有人有骨气,担任官吏之后也不忘本,打算直接带人逃跑也没关系。
秦国的连坐制度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只是被分为了不同的队伍,周围还有其他队伍呢。
如果有一支队伍逃跑而没人发现,那么就罚守卫,如果有人看到逃跑而不上报,那就连坐。
这一番下来估计没人敢逃。
菟裘鸠并没有反对这样的做法,虽然对普通人而言有些不公平,但现在就是放跑一个都可能给楚国带来消息。
楚国朝廷那些人的确不足为据,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出现一个猛人呢?
菟裘鸠自己都能通过走过的路途以及楚国的一部分舆图整合出新的舆图,又哪里敢小看天下英雄?
万一被人看出来他们现在人虽多,但内部却有些混乱,以此成为突破口的话,他们就很危险了。
众人一直商量到月上柳梢,哦,确切说是菟裘鸠跟嬴华璋商量,其他人旁听,偶尔有人能够补充一句。
直到这个时候刘季等人才确切意识到眼前这些人出身都很好,耳濡目染之下他们的眼光比普通人要长远很多,哪怕有些时候他们的想法有些高高在上不通人情,那也不过是经历太少的缘故。
尤其是菟裘鸠跟嬴华璋两人,这俩一唱一和决定了很多事情,其他人与其说是参加会议,不如说是来学习的。
等说得差不多,菟裘鸠一抬头发现时间不早,连忙按住嬴华璋要继续记录的手说道:“天都黑了,饿不饿?”
嬴华璋抬头看了看,长长出了口气说道:“还好。”
菟裘鸠果断说道:“不说了,吃饭要紧,这些一时半会弄不完,明天再说吧。”
嬴华璋一贯不喜欢拖延,手中的事情不处理完他很少会提前休息,如今却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笔十分纵容地看着菟裘鸠:“好。”
菟裘鸠立刻起来说道:“走走走,去吃饭。”
刘季看着他们两个并排而出的背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嫉妒。
到最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红颜易得,知己难觅啊。”
而菟裘鸠的红颜又是他的知己,两个人简直就是心意相通的典范,一个说上句另外一个就能接下句。
刘季等人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一边还被迫看他们秀恩爱,哪怕这两个人不是故意,也让人有些郁闷。
想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比那两个人年长一些,结果要么是单身狗,要么家中老婆没有共同语言。
有一些感情还不错的却也做不到在公事上也能思维同步。
而被刘季羡慕的两个人此时心情的确很同步€€€€他们收到了嬴政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
菟裘鸠:祖龙的信,救命啊啊啊啊!兔兔双爪捧信惊慌失措.jpg
第162章
在听说秦王传信过来的时候菟裘鸠还有些诧异:“咱们的信刚写过去多久啊,怎么这么快?”
嬴华璋看着他手里的信,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微微拉开距离说道:“八百里加急,若不是有了马蹄铁,都不知道要跑废多少匹马,当然快了。”
不过,如今他和菟裘鸠都是安全的,按照道理来说完全不需要八百里加急,但他父王还是选择这么做,也不知道气成了什么样。
菟裘鸠听了之后笑了笑说道:“哪里这么着急了?哎,我说你怎么离我那么远,不看信吗?”
嬴华璋目光转到窗外说道:“不着急,你先看。”
反正上面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菟裘鸠手一顿,狐疑地看着嬴华璋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大王会写什么?”
嬴华璋转头看向他平静问道:“父王会写什么你不清楚吗?”
菟裘鸠顿时表情一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顿时觉得手里这封信仿佛是烫手山芋,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嬴华璋小声问道:“大王会骂我吗?”
嬴华璋意味深长说道:“你自己说呢?”
菟裘鸠想了想嬴政生气的模样,确切说他也没怎么见过嬴政生气,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冷着一张脸,目光冰冷。
然而饶是如此,都让他有些失去拆信的勇气。
他捧着信往嬴华璋面前送了送说道:“要不……你来拆?”
嬴华璋努力克制住后退的冲动说道:“谁拆不一样?我父王又不会从信里面跳出来,快拆!”
菟裘鸠想了想也是,就干脆收回来,秉持着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想法拆开了信。
信拆开之后是分成两部分的,一部分是给菟裘鸠,另外一部分是给嬴华璋。
菟裘鸠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放到书案上,十分轻柔地一点一点展开,到最后仿佛鼓足了勇气一样才打开。
而与此同时嬴华璋也伸手拿过了信,拆开看了一眼,忍住了叹气的冲动转头看向菟裘鸠。
结果发现菟裘鸠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他不由得狐疑问道:“父王跟你说了什么?”
菟裘鸠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王说我太鲁莽,但还是表扬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