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小孩子的死就跟大人没有关系,五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轻易自杀跳井?
就算是不小心失足摔下去,但周€€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在略卖人那里他认下的儿子到底是谁?
这样的偷天换日可以看出,人很大概率是周€€杀的。
周€€在被带到咸阳之后,嬴华璋立刻安排人进行秘密审问。
直指在咸阳是有地牢的,只是菟裘鸠从来没有问过。
情报组织的一切都不该是外人知道的,哪怕他跟嬴华璋再亲密也不行。
是以嬴华璋问他:“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菟裘鸠也还是摇头:“不去了,我怕我受不了你们审问的方式。”
虽然没见过,但直指审问必然是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想当年连挠脚底都能用上,菟裘鸠也不会高估这些人的节操。
最主要的是挠脚底可能是他们那些刑罚之中最轻最轻的一个,换成其他会导致被审问者血肉模糊的刑罚,菟裘鸠估计也受不了。
他不想去,嬴华璋也没逼迫,甚至连嬴华璋都没亲自去。
只是谁都没想到,周€€的嘴很硬,无论如何严刑拷打都不肯说出口。
可无论他再怎么坚持,嬴华璋还是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因为被抓回来的不止一个周€€,还有他的那个男妻以及他的儿子。
直指并没有对小孩子下手,毕竟从小孩身上也问不到什么太有用的信息,他们只是利用这个孩子来威胁周€€和那个男人罢了。
只是那个男人嘴也严得很。
菟裘鸠见一连好几天没有新的情报就知道可能是闻讯不太顺利。
他只好说道:“把他们分别关在完全漆黑的房间里,时间长了他们自己就崩溃了,哦,对了,尽量想办法让周€€想起那对母子,找人假扮鬼怪也好怎么都好,只要吓到他就行。”
菟裘鸠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冰冷,周€€这人在魏咎死了之后过得很是落魄,若非得当地富户青眼请来做供奉,一来二去还把女儿嫁给他,他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甚至可以说他能当上这样一个郡丞,妻子的娘家绝对是出了大力气的。
郡守跟他的亲戚关系其实也经不起推敲,只是恰巧两个人都是周氏而已,往上数几百年或许还有那么点关系,反正两个人十代以内都没有亲戚关系,之所以会成为亲戚那也是认的。
中间还少不了他娘子的娘家出力。
无论从哪里看,周€€都可以称得上是凤凰男,哪怕他原本出身不差,但依靠妻子娘家才起来也是真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丧心病狂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儿。
那么被安排来顶替他妻儿的那个男人和孩子身份就很耐人寻味,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周€€干出如此禽兽之事?
菟裘鸠让人把他们关小黑屋的方法看上去没什么,但那两个人精神崩溃得一个比一个快。
周€€是最先精神崩溃的那个。
他在黑暗之中依稀听到了妻儿的声音,有他妻子嘱咐儿子要慢点,有儿子笑嘻嘻地摘下一朵花送给妻子的稚嫩声音。
他心中有愧,自然更加疑神疑鬼,恍惚间还以为是妻子带着儿子回来索命,不崩溃才怪。
等他情绪崩溃之后,菟裘鸠便让人继续假扮他的妻儿,逼问他为何下此毒手。
周€€恍惚之中将真相说了出来,虽然因为他精神不太好,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里面充斥着大量祈求原谅和道歉的句子,但下面人整理分析之后,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
菟裘鸠在看到递送上来的文书上说周€€藏在家里的男妻并不是跟他两情相悦的男人,而是曾经的魏国公子,魏国宁陵君魏咎。
那个小郎君也是魏咎的儿子。
魏国战败之后,对于六国王室的清洗经历了很长时间,一开始不太重要的王室旁支并没有被杀害,只是被贬为庶人留在那里而已。
只是当地官员被换成秦国派来的之后,无论是郡守还是县令总觉得这些人身份敏感,不该多留。
也可以说针对各国王室的清洗并不是嬴政下令,而是各地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和小命开始进行的各种暗杀。
反正这些人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在意,他们就算死了朝廷也不会怪罪。
只要当地的官员能够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别让廷尉府抓到把柄。
当然对于这些案件,廷尉府也比较松,基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察觉到了危机,彼时周€€已经完成了从魏国遗民到秦国官吏的转变。
在魏咎被贬为庶人并且迁移到别的地方之后,周€€就成了平民,同样也跟他分了开来。
后来魏咎担心自己会被杀的时候,多方打听跑来找到了周€€。
周€€是他熟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当上秦国官吏的人,他也是走投无路。
当时魏咎还是带着他的儿子去的,至于妻子和其他人,为了怕被人发现他逃走,都被他扔在了流放地。
不得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在听说魏咎的处境之后,二话不说就打算帮助旧主。
只是旧主的身份很麻烦,秦国对于户籍管理的严格制度让所有人都无法轻易离开户籍地。
想要伪造户籍也不容易,于是为了救魏咎,为了忠心报主,周€€选择了杀害他的妻儿,让魏咎和他的儿子冒名顶替。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当时他唯一能够救人的办法。
于是就这么过了五年,周€€官位越来越大,最后做到了郡丞,他一直在想着如何给魏咎一个正经的身份,结果没想到还没想出办法就被抓了。
菟裘鸠看完这份情报之后怒极反笑:“他们两个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或许这两个人真的只有主仆之情,但这份感情并不能让人歌颂,反而让菟裘鸠恶心的有点想吐。
魏咎为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抛弃了妻子和其他孩子,周€€为了所谓的恩主和恩主的孩子,甚至不惜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周€€的妻儿,他们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
周€€被自己所谓的牺牲感动,而魏咎则被他的忠心感动,从头到尾没有人在乎那位小娘子和他的孩子。
菟裘鸠把文书往案几上一扔,坐在那里磨后槽牙。
嬴华璋无奈地看着他:“怎么气成这样,你放心,地牢里有的是办法为那对母子报仇。”
菟裘鸠摇了摇头:“咱们那也算不上为他们报仇,只是可惜而已,周€€就是个伪君子,他既然对魏咎那么忠心,为何当初魏咎被贬为庶人的时候他没有跟着走,反而是选择了自己留下呢?”
嬴华璋顺手抽出另外一份口供说道:“他说自己要留在这里积蓄力量为复国做准备。”
他说完冷笑一声:“不过我觉得这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在魏咎过来找他之前,他可是安分守己得很。”
所有的行动都是从魏咎找来开始,所以周€€当初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复国,魏咎过来也不知道给他许了什么承诺,他摇身一变又成了故国忠臣。
菟裘鸠憋气说道:“把他们联络的人都揪出来,最好把这些六国余孽全部都抓出来,免得再有无辜之人被卷进去。”
这些人已经丧心病狂,你们造反就造反,蒙骗未知群众,利用过后还杀人灭口是几个意思啊?
不过,菟裘鸠也不打算跟他们讲道理,这些人家族还在,自身地位还高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装,实际上底线一个比一个低,一朝从云端跌入泥中,隐藏的那些阴暗就都冒了头。
实际上菟裘鸠不说嬴华璋也已经在这么做,周€€这些年靠着他郡丞的身份很是拉拢了一批人。
只不过这批人里有些是原本的楚国官吏,因为不适应秦国的律法制度所以成为了黔首,至今没有出头之日,还有一些则是出错被罚过的小官吏。
真正能上台面的并不多,不过来咸阳几日,周€€倒是还见了曾经的魏国富户。
因为只是见了面,也不知道那些富户的态度,嬴华璋就先将情报交给了嬴政,并没有派人去捉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国家浑水摸鱼的,实际上能够混到给嬴华璋递拜帖的反贼并不多,所以一番梳理下来,让嬴华璋着实松了口气。
就在他松口气的时候,嬴政出手了。
但凡跟周€€往来频繁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作者有话要说:
菟裘鸠:只有无辜的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兔兔气鼓鼓的抱着磨牙棒啃.jpg
第299章
在解决了周€€的事情之后,嬴华璋和菟裘鸠两个人又停留了一个月左右,只是查来查去都是一些小虾米,别说复国,只怕想要攻打县城都不行。
菟裘鸠看着那些情报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些人真以为他们还能煽动起所有人跟他们一起造反吗?”
现在跟历史上已经完全不同了,嬴政没有调遣三十万人打匈奴,也还没有对百越动手。
在菟裘鸠孜孜不倦的暗示之下,他终于选择了让经历了几百年战乱的土地休养生息。
打匈奴虽然调动了十万士兵,但十万跟三十万是没办法比的,更何况在菟裘鸠的干预之下,粮食的总产量已经上升,供应十万士兵的粮草完全没问题。
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除了尽量减少战争之外,徭役制度也需要进行改变。
这年头的徭役其实是需要自带干粮的,是的,自己负责自己的吃穿用度,还要给朝廷干活。
菟裘鸠总觉得这样很不讲道理,你就算不给人发钱,让人义务劳动总要管一顿饭吧。
又要让人干活又不给饭,干得少了还要挨打,甚至在徭役的过程中各种管辖也十分严格,稍微触犯一点规定都可能被抽几鞭子。
这种情况之下大部分黔首压力都很大,谁不害怕呢?
他们不懂那么多,只能默默忍受,当忍无可忍就会出来那么几个不愿意忍的,而有人带头,这些人也会跟从。
所以像是苛捐杂税和徭役这两种,都是迫切需要改变的。
可菟裘鸠不太敢说,苛捐杂税的出现意味着国库或者是各地郡府的府库不够充盈,真正能够改变这一点的是经济发展。
国家赚的钱多了,国库和府库都不那么捉襟见肘,在税收上就会稍微放松一些。
菟裘鸠将文书放下,对于大秦的发展还是有了些许信心,除非嬴政年老昏聩,否则大概率不会再出现历史上的情况。
六国余孽的事情不需要他再去操心,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赚更多的钱,经济允许,他的一些提议才能够真正实行。
如果不是需要回去培育那些秧苗,菟裘鸠恨不得再跑一次西域,跑的更远一点,将商业版图扩张的更远一点。
不过目前的路途也足够用,从西边带来的葡萄酒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因为是果酒所以在民间不会被禁,平日里因为律法而不能喝酒的人终于能够放飞自我。
菟裘鸠带回来的葡萄酒不多,并且其中很大一桶是送给了嬴政。
剩下的几桶分给了自己的亲朋好友,最后能拿到市场上售卖的也就两三桶的样子。
实际上他是想要通过这两三桶来试探市场接受程度。
接受程度比他想的好很多,于是菟裘鸠立刻安排人出发去西域着重换葡萄酒。
葡萄酒在那边很便宜,菟裘鸠的那些葡萄酒只用了一匹丝绸来换,但是运送到咸阳之后却卖出了百倍的利润。
饶是菟裘鸠也不得不心动,虽然等大批量的葡萄酒过来,或者是等以后他们的葡萄培育出来,葡萄酒的价格肯定会进一步降低,但是眼下这个利润他是舍不得的。
其实不只是他对葡萄酒很关注,户部尚书那边也眼巴巴地在问他什么时候还有这种酒。
倒不是户部尚书自己想喝,而是因为这个酒带来的税收非常非常多,基本上几桶酒抵得上秦国全年五分之一的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