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自身边离去,带走了€€那一片略微暗沉的€€影子。
不知过了€€许久,少年似乎终于有所动静。
他微微抬起头,仍湿润滴水的€€黑发€€下,一双漆黑暗沉的€€眼注视着逐渐消失在圆形拱门内的€€身影,眼底自昨日便€€存在的€€那一丝狐疑似乎愈发€€浓郁起来。
随后,从地上缓缓起身,仿佛浑然不觉身上湿透的€€衣物,径直朝方才那几个皇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穿过另一道院门,踏上回廊,不一会儿,前面便€€出现€€了€€那几个皇子与€€一众奴仆的€€身影。
似乎没料到€€会突然看见少年,几个皇子不由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定是那病秧子救了€€对方,不禁撇嘴,眼中满是厌恶。
只€€是未等他们说些什么恶毒的€€话€€语来侮辱少年,却见浑身湿透的€€少年竟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好似眼中并未有他们这群人般。
如此仿佛目中无人的€€姿态,令几个皇子的€€怒火就这么蹭蹭蹭地往上涨,甚至盖过了€€突兀冒出的€€疑惑,当即往前一拦,目露凶光便€€准备恶声恶气放话€€。
然而下一秒,少年的€€眼神只€€平静地扫过他们,那尚未出口的€€声音便€€突兀扼在了€€喉咙深处,再也吐不出来。
在那目光下,竟战战兢兢有种莫名€€的€€恐惧之€€感。
直到€€少年越过他们,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管几个皇子如何恼羞成怒或气急败坏,但不可否认的€€是,从这一刻开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
……
并不知道主角实际早就已经重€€生回来的€€晏麟,在打发€€走皇甫砺的€€同时€€又被吃了€€一下豆腐后,终于收到€€了€€父亲贤亲王传来的€€密谋消息。
说到€€这个,早年贤亲王跟随着乾帝身边征战沙场,劳苦功高,于是在征战结束后便€€按军功被封了€€个异姓王。
这本€€该是兴高采烈的€€事情,虽说唯一的€€嫡子晏麟因救驾而双腿残疾,但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却因皇帝的€€多疑之€€心,不仅没有护驾有功,反而被一纸宣召入宫为妃。
对当时€€的€€整个贤王府而言,不亚于一记惊天霹雳,晏麟的€€生母贤王妃更是当场晕眩。
但皇命不可违,抗旨不遵的€€下场没人能承担,在战场上虎虎生威的€€贤亲王在那一刻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因为他知道圣旨一旦落下便€€已然无法更改。
此事过后,不说乾帝在贤亲王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但寒心是一定的€€,这就导致了€€滋生出造反的€€根源,而原本€€贤亲王麾下的€€军兵,亦被分€€散的€€分€€散,瓦解的€€瓦解。
目前手中也仅仅只€€剩下一支数量不到€€一千的€€亲兵,可想而知被收权得有多严重€€了€€。
正€€常来说,若没有贤王世子晏麟被宣入宫为妃这件事,对大乾王朝忠心耿耿的€€贤亲王亦不多说什么,最多当个闲散王罢了€€,至少一生衣食无忧。
但,底线这种东西,是每个人都有的€€。
贤亲王恰恰就看出了€€,并非仅仅只€€是被忌惮,若只€€如此的€€话€€,宣入宫做皇子的€€伴读便€€是了€€,却偏偏是纳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乾帝对贤王世子的€€兴趣。
因而,密谋造反一事也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了€€。
第103章 重生男主的反派奸臣四
晏麟静静地坐在窗户边, 目光微垂,落在手中摊开的信件。
不一会儿,纸张落入一旁的炭炉, 过高的温度将宣纸的一角晕黑, 火舌舔舐, 火星蔓延, 最终成了黑炭的一部分。
信,自然是贤亲王传来的,如今已然确定了谋划造反的事宜, 当然是要开始秘密行动起来了。
但贤亲王大部分的兵权被乾帝收回,只能暗下重新招兵买马之际, 亦需要拉拢足够的盟友, 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才行。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在暗中秘密谋划。
而信中便提及了贤亲王如何€€密谋招兵买马之事, 若要人不知€€,无€€非就是收服各种山贼草寇,再借由山贼草寇之名秘密行事,扩大人手, 操练兵马。
再且, 便是已然与另一位异姓王康王张英进行接触。
在早年征战结束后, 亦有不少的功臣被封了异姓王,但大多都没有实权,或者是被乾帝收回了权利, 只于下一副空壳子, 一辈子衣食无€€忧罢。
然而, 有些€€虽然表面不显,但心€€底里却是不甘于位, 只是被乾帝压着,所以不敢动弹罢了。
如今贤亲王接触的那€€位康王张英,便是其中之一,若谈得合适,想必能拉拢过来,站在同一条线上。
天高皇帝远,等乾帝察觉怕不是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密谋造反一事已然进入正轨。
即便乾帝察觉到了什么,只要表面上依然和和睦睦的,拿不出证据来,倒也无€€足轻重,最多是被忌惮而已。
而忌惮一早便存在了,否则乾帝为何€€要收回实权,没有直接寻个理由处理掉算是好的了。古往今来,哪一任帝皇不是杀戮果断,踩着无€€数尸骨走上皇位的。
更€€别说是一统天下的乾帝皇甫砺,其驭人之道€€、领兵之能、制衡之法等等帝王心€€术,无€€一不是其中翘楚。
所以,单单只是贤亲王在外谋划可不行,还€€需内外结合,将王朝内部架空。
毕竟根据剧情,无€€论是第一周目还€€是第二€€周目,身为反派的晏麟都是这€€么做的,区别在于第一周目成功了,于是当了个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从此监国天下。
而第二€€周目则主€€角重生€€归来,自然就属于主€€角的场合了,作为反派也只有被推翻的下场。
索性,晏麟直接依照剧情的发展来行动就成了,不就是一边迷惑乾帝,一边偷偷培养心€€腹,然后暗中插手朝廷。
很快,思索中的晏麟便将视线落在了桌上,影一整理好的一堆人选中的某一人。
顾怀谨,上一任科举榜首状元,寒士出身,本€€该前途无€€量,只可惜得罪了高尚书,被一再打压,如今不过是谋了个在翰林院中修撰典籍,看不到出路的小€€官职罢了。
纵然一腔热血,却抵不过滔天权势。
晏麟拎起对方的资料,细细观看片刻,不由点了点头。
“就从他开始吧。”
……
翰林院内。
随着天色渐暗,陆陆续续的官员停止了手中的事务,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肩膀后,与其余同事笑呵呵地打招呼,随后一同肩并着肩离去。
偌大的院内很快便走得只剩下三两个人,其中一人见顾怀谨仍俯首案上,不由出声道€€:
“天色已晚,顾大人还€€不回去吗?”
话音刚落,便被另一人打断,目露鄙夷地撇了顾怀谨一眼,说:“李大人说笑了,这€€顾大人笃实好学鞠躬尽瘁,废寝忘食更€€乃常有之事,岂非吾等能比的。”
语气亦是颇为阴阳怪气。
只可惜,仍俯首案上的顾怀谨头也未抬,仿佛没听见般,惹得那€€人冷哼了一声,一佛衣袖便走了。
半响,空气恢复寂静,夕阳的余光投射进来,照耀不到的角落显得愈发昏暗。
顾怀谨这€€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缓缓叹了一口气。
其不为所动的模样,似乎已然司空见惯,提不起任何€€反驳的士气了。
或许是被那€€高尚书事先分咐,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嫉妒,或看他不顺眼,总之事已成定局。
有时候,顾怀谨亦是有些€€埋怨的,恨那€€高尚书得理不饶人,甚至生€€出胆大妄为的心€€思,可恨圣上被奸人所惑,看不到他们这€€些€€忠心€€不二€€之臣。
也只有这€€个时候,顾怀谨才流露出一丝尚未被磨灭的骨气。
在太阳完全没入沉霭前,顾怀谨终于踏出翰林院的大门,朝宫外而去。
只是在途经御花园边缘的小€€路时,平常杳无€€人迹甚至连太监都不愿走的偏僻小€€道€€,此刻却屹立着一身奴仆模样的人影。
顾怀谨顿了顿,许是有事儿经过而已,便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去。
同时余光观察对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容,却也未身着太监或侍卫的服饰,神情间不免生€€出了一丝疑惑。
但疑虑归疑虑,顾怀谨却没有好奇的意思,而上一次的好奇已然令他丢了上进的饭碗,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然而,正当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双方距离愈发接近,就要越过对方之时,忽然伸出挡在前面的手臂成功令他止步。
“顾大人。”
奴仆模样的人微微低头,姿态不卑不亢。
“我家公子有请。”
顺着对方的手势,往侧方看去,在另一条岔道€€尽头,被假山环绕的凉亭顿时映入眼帘。
以及,那€€坐于凉亭之中,洁白的衣袍交织着垂落下来的乌黑发丝,单单只是一个侧脸,便足够令人惊艳。
顾怀谨回过神,纵然从未见过,但当视线落在青年坐着的轮椅,与此处环境,便该懂得对方的身份,几欲呼之欲出了。
再看了眼依然做着请的手势的奴仆,顾怀谨踟躇片刻,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世子。”
走入凉亭之中,顾怀谨对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拱手做辑。
不管怎么样,于身份上顾怀谨自然是低了一头的,一方乃贤亲王之世子,一方不过翰林院内一名普通学士。
只听潺潺流水之声响起,却是青年拎起了石桌上的茶壶,倾倒,清澈细长的液体倒入茶杯内,香味弥漫。
“顾大人倒与旁人不同。”
青年的嗓音清淡沉静,似乎一如他这€€个人般,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意。
顾怀谨内心€€忽地一动,便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不由微微皱眉,心€€下愈发肯定对方之高洁,即便有着难言之隐,也必然与那€€些€€流言蜚语毫不相€€干。
“世子又何€€必妄自菲薄,清者自清罢了。”
说着这€€句话,顾怀谨却有些€€恍惚,好似同样见到了自身的处境。
嗒。
一杯清茶被送到了眼前,顾怀谨回神,举目望去,却见青年对他抬手示意。
“顾大人,坐。”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一直站着,本€€意是不便久留的,却不知€€为何€€,顺势坐了下来。
顾怀谨突然发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足够自己€€翻身的机会,只要与眼前这€€位世子交好,让他在圣上面前为自己€€提点两句……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却是顾怀谨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似在为自己€€突然被鬼迷了心€€窍而自恼。
只是这€€个举动似乎逗乐了对面的青年,清冷如画的面容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竟令顾怀谨一下子看呆了。
“顾大人果然有趣。”
那€€一抹笑意很快便收敛起来,恍若未觉。
但接下来,青年似有所指的一句话,却让顾怀谨神色一震。
“确实不该被淹没了才能。”
“而朝廷上,才是顾大人大展身手的地方。”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