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 第111章

玄水尊者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毫不犹豫地召出玄水,试图重新侵蚀开屏障,逃离出溪兰烬的识海。

但已经晚了,识海是一片领域,他的神魂如果比溪兰烬强悍,这个领域就会被他占领,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夺舍。

可是反过来的话,他在溪兰烬的识海中,将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在同为合体期,他却只是一缕残魂,而溪兰烬的神魂十分完整的情况下。

溪兰烬特地把他放进来,就是防止他利用玄水的特性逃掉的,他这般疯子似的冒险,赌的就是他这缕残魂不成气候。

不巧的是,玄水尊者飘荡几百年,又在卓异慢身上温养了几百年,神魂依旧虚弱,与溪兰烬几乎没有受损的神魂没有可比性。

时隔多年,玄水尊者终于再次对溪兰烬感到了恐惧。

当年溪兰烬探知到他的计划,表面上言笑晏晏的,转瞬就翻脸出手,被他的同伴青鬼自爆波及重伤之后,满脸血迹地从火光中爬出来,将他抓住的样子,活像只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那时他是第一次产生类似毛骨悚然的感受。

现在是第二次。

溪兰烬囚住玄水尊者,伸手按在他脑袋上时,还在笑:“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哦。”

玄水尊者的残魂斗不过溪兰烬,再怎么抗拒,也还是让溪兰烬的神识探进了自己的神魂。

溪兰烬飞速阅览着有关魔祖的方方面面。

既然有唤醒魔祖之法,那玄水尊者说不定也有彻底解决魔祖的法子。

溪兰烬不选择抹除玄水尊者,留着他墨迹了半天,就是为了搜魂。

被搜魂时的滋味并不好受,玄水尊者也曾是一代宗师,站在魔门的顶端上傲视群雄,只有他搜别人魂的份儿,哪曾遭受过这样的屈辱,狂怒之下,竟挣脱了溪兰烬的束缚,试图在他的识海中自爆!

溪兰烬意识到危险,眼也不眨:“渡水,归魂!”

被藏在渡水剑中几百年的残魂雀跃地等待已久,听到召唤,立刻回归,补足了溪兰烬神魂里最后一丝空缺。

在溪兰烬完整的神魂压制之下,玄水尊者的自爆失败,生生被摁了回去。

这是溪兰烬的地盘,哪怕是谢拾檀进来了,也得听他做主。

玄水尊者因为自爆,变得愈发虚弱,怒不可遏:“溪兰烬,有种你就杀了我!”

溪兰烬没有在他的神魂里搜到想要的东西,沉吟了一下,把玄水尊者的神魂压缩起来,化成一枚拇指大的珠子,淡淡道:“我当年初入浣辛城时,可是你教我的,弱者的命运掌控在强者手里,死不死,由不得你做主。”

话毕,识海中的争斗结束,溪兰烬的脑子里忽然一晕,许多记忆随着最后一缕残魂的复归,雪花般落了下来,他被迫卷入了记忆的潮流之中。

记忆是从魔门与正道准备合力围杀魔祖之后开始的。

在两道为了如何诛杀魔祖争论不休时,溪兰烬考虑良久后,瞒着所有人,独自离开白梅山,去了一趟宴星洲,找上了一个人。

占星楼主曲流霖。

俩人其实只是初见,但意外地很谈得来,溪兰烬也没多余闲话,请曲流霖算了两卦。

一卦算谢拾檀,一卦算自己。

曲流霖十分诧异:“来我这儿的,一般都是算自己,你怎么还算别人?两个合体期修士的卦象,算完我还有命吗。”

溪兰烬笑眯眯的:“好奇嘛,要多少灵石我都给你。”

曲流霖觉得他合自己眼缘,没有要他的灵石,依言算了两卦,先算溪兰烬,再算谢拾檀。

第一卦,溪兰烬得知自己此战必死无疑。

第二卦,得知谢拾檀五百年后有一劫难。

溪兰烬沉吟良久,看向脸色苍白的曲流霖:“谢拾檀的劫怎么破?”

若是不破劫,谢拾檀恐有杀身之祸。

曲流霖擦着满额涔涔而下的冷汗,闻声气也不喘了,又好气又好笑:“能不能先考虑下自己啊溪少主?你都不问问自己的命吗?”

好吧,溪兰烬便顺着他问:“我必死无疑?”

曲流霖:“天命难违,必死无疑。”

“哦,现在我问完了。”溪兰烬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所以,谢拾檀的劫怎么破?”

曲流霖愣了半晌,摇头道:“就如同你此番的命运一般,谢仙尊的劫,破无可破。”

可是溪兰烬没死。

不仅如此,谢拾檀的劫,还是给溪兰烬破了。

或者说,冥冥之中,是他们互相破了彼此的劫。

谢拾檀逆天改命,收归他的神魂,他残破不堪的神魂四处分散,一部分躲在渡水剑里,一部分转世轮回,剩余的一丁点残存在这具傀儡中。

他浑浑噩噩之际,依稀记得那一卦,去了照夜寒山,破了谢拾檀的劫。

第65章

“你确定这法子当真能成?”

曲流霖打量着眼前的东西€€€€参考了牵丝门制作傀儡的秘法,又耗费了他和溪兰烬不少精力,四处寻得传闻中的神土与神木做出来的人偶,外表与溪兰烬一模一样,若非内里空洞洞的,没有灵魂,和溪兰烬站在一起的话,没有人能分清孰真孰假。

溪兰烬非常骚包地给人偶编好小发辫,缀上赤珠,闻言耸了耸肩:“不确定。”

曲流霖无言了一阵:“你不是已经修成玄水尊者的神魂秘法了吗,这还不确定?到底有几分把握能成?”

溪兰烬又诚实地道:“没把握。”

“没把握你还折腾?”

溪兰烬悠哉哉地编好最后一点,微微一笑:“那难不成要什么都不做,就此认命?”

曲流霖犹豫良久,低声道:“其实就算你诛杀了魔祖,天下人也不会有多少知晓感激你的,你又何必?倘若你不去参与那一战,你的命劫便能解了。”

换作其他人说这话,溪兰烬多少会有点生气,但曲流霖知晓一切,才会这么说,他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去。”

纵使这个祸患并非魔门惹出来的,于公于私,他都该去,哪怕知晓必死无疑,也得一往无前。

况且他不可能放谢拾檀一人面对。

曲流霖没有说话,只轻微叹了口气。

正是知晓如此,他才感到更为无奈,这才是溪兰烬无法破劫的理由。

倘若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就逃避不去,那溪兰烬就不是溪兰烬了。

溪兰烬的命劫,是天道注定,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你为何不告诉谢拾檀?”曲流霖拧眉不解,“你会这么做,也有一点原因在他身上吧。”

溪兰烬顿了顿,抚平人偶衣物上的褶皱:“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曲流霖算尽天机,见过各色各异的人,看过各种或阴私或坦荡的心思,还是不理解溪兰烬的行为,“让他知道你的命劫和你留的后手,不也是多一份保障吗?”

溪兰烬又安静了片刻,声音倏而如天边的流云,轻忽缥缈:“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

若当真应劫了,他不确定自己留在人偶和本命剑里的残魂,会不会随着他的陨落被抹消殆尽。

怀有未尽的期待是最折磨的,他不想让谢拾檀和其他人等待一个未必会回来的人,世上千千万万事,从来没有期望,便不会失望,也不会加倍痛苦。

他自己都不确定能否成功的事,不必让他们有那份念想。

曲流霖看他固执的样子,忍不住掐了把眉心:“世人都说溪少主阴邪诡诈,哪知道你其实是这样的呢?”

溪兰烬挑眉:“什么样?”

“一副傻样。”

曲流霖哼了一声:“叫人不快。”

溪兰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两次亲人以死相护的保护,一次是幼时父母将他推出地狱的双手,另一次是将他养大又将他送出万魔渊、亦师亦友的老魔头们。

他学习着他们,从成长起来的那一刻,便也当上了那个无声的保护者角色。

虽然嘴上不爽,不过曲流霖还是很遵守和溪兰烬的约定,没有将这些事往外说一句。

给自己提前准备好后手后,溪兰烬回到了正魔两道结盟的白梅山。

与魔祖的最终一战就在不久之后,万人缚魔阵已经排布好,但最关键的还是溪兰烬和谢拾檀的动作。

诛魔一事,只能成,不能败。

溪兰烬神出鬼没了一阵,弄得正道那边十分狐疑他是不是想要临阵退缩。

他也懒得解释,回到白梅山,没有像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和谢拾檀多交手培养默契,而是拉着谢拾檀下棋。

谢拾檀没有问他去了哪儿,他一贯如此,君子之风,把持着朋友之间礼貌的距离,不会逾越多问什么。

若是从前,溪兰烬必然会对谢拾檀的君子作风感到几丝不满,逗他几回,但现在谢拾檀没有多问,只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在白梅山的日子相当悠闲,悠闲得不像是在准备迎接大战,他和谢拾檀之间,也不必像从前那样,在人前假装不相熟或关系不好,想看谢拾檀就能光明正大地看。

比起备战,俩人更像是在这里隐居的。

溪兰烬不知道谢拾檀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偶尔他会好奇谢拾檀没有说给他听的那句话,可潜意识里又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知晓为好。

在诸天命运之中,他已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了,等他能破开黑暗的荆棘丛走出来的,才有资格听。

悠闲的日子总是很短,决战之日很快就到了。

数万修士早已渡海北去,在万里雪原上结下大阵,魔祖对人修的小伎俩并不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这些都像玩闹一般,人族将此战视为生死大战,但魔祖感觉只是个有趣的小游戏。

魔祖是万魔渊下无数戾气的化身,不是人,也不是妖鬼,每次出现在人前,它的形象面孔都变幻莫测,有时候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有时候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与正魔两道第一次交手、污染了数百修士的神魂,让两道盟军先一步混乱起来互相厮杀那一次,它又是个五六岁的稚子模样。

这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魔祖是个看起来极为俊秀的少年。

看到魔祖这副面孔时,谢拾檀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不知是否是错觉,魔祖的这副模样,有三分肖似溪兰烬。

溪兰烬面色平静坦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现,偏头朝他一笑:“谢卿卿,入阵啦。”

不知为何,谢拾檀心底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这丝不安从很久以前就若有若无,仿若毒蛇般,若隐若现地盘踞在心头,直到现在愈发浓郁,合体期修士与天地同感,他预感到不安,便代表了这一战必然会出问题。

谢拾檀忽然不想让溪兰烬入阵了。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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