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兰烬头大:“闭嘴。”
解明沉一秒熄火,蔫蔫地闭嘴。
谢拾檀嘴角勾了勾,刚想再开口说句话,溪兰烬又一记眼刀丢过来:“你也闭嘴。”
帷帽下刚扬起的嘴角默默放平。
看谢拾檀也被训了,刚还恼火又委屈的解明沉立刻就乐了。
管你是不是妄生仙尊,是不是天下唯一的大乘期修士,到了少主面前,不还是乖乖被训的夫管严?
因为这点幸灾乐祸,解明沉看谢拾檀反倒顺眼了那么一点点。
心情些微好了点后,解明沉才说起正事:“少主,卓异慢的尸首在今日下午已经寻到了,被魔祖侵占身躯之后,他的身体沾染了魔气,即使没有神魂,也会自主行动,煞气甚浓,我已经让人处理了。”
溪兰烬勾了下谢拾檀的小指,作为谢拾檀被训斥后的安慰,动作悄悄么么的,脸色正经:“嗯,被魔祖的魔气污染的东西得尽快处理,否则还会污染到其他生灵。”
“点星宫除了被关在玄水牢里的那些弟子外,其他人被几个长老带着逃窜到南岛去了,要不要追?”
“追。”溪兰烬毫不迟疑,“玄水尊者在卓异慢身体里修养了几百年,魔祖的复活八成也是玄水尊者先主导的,那些人应当也知道一些内幕,别让人把他们灭了活口。”
“其余四宗愿意归顺魔宫,拜入少主麾下,那四人很想见见少主,少主要不要……”
溪兰烬懒洋洋地摆摆手:“这些事你来处理就好,不必和我汇报。”
从前溪兰烬作为魔门之首,不仅要处理魔门一堆大大小小的破事,还要与那些心怀鬼胎的各方魔头周旋,实在是累得慌,没有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虽然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危机四伏、伤神伤脑了,不过溪兰烬还是不太想管事。
他都死过一回了,就不能让他过得舒坦点吗。
解明沉只好把话咽回去,转而道:“刚才千里顺风行送来个东西,说是他们的主人给少主准备的贺礼,我查验了一下,是幻海灵乳,少主要看看吗?”
提到这个,溪兰烬这才一扫满脸的懒散:“已经到了?拿来给我。”
解明沉纳闷:“少主要这个做什么?”
幻海灵乳虽然相当少见且珍惜,但入不了药,也无法辅助修炼,是个珍惜的废物,实在没太大用处。
溪兰烬收了这个礼,可就算欠下千里顺风行的人情了。
要知道,溪兰烬的人情,价值可比这东西重得多了。
解明沉忧心忡忡的,感觉溪兰烬应当是有什么特殊的、很重要的事,才需要这东西,否则以溪兰烬的性子,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下一瞬,解明沉就听到溪兰烬十分自然地道:“给小谢补衣服。”
解明沉:“……”
解明沉:“…………”
解明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妖妃!妖妃啊!
果然他还是很讨厌谢拾檀!!!
千里顺风行送来的幻海灵乳品质甚好,溪兰烬检查了一番后,就连着被搁在储物玉佩里许久的天蛛丝一起,送到了炼器师那儿。
收到灵乳和天蛛丝,年轻的炼器师当即保证:“尊上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修补好法衣!”
溪兰烬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
也是没想到,他当初送给谢拾檀的凤凰木,用到了自己身上,谢拾檀送给他的天蛛丝,最后也用到了谢拾檀身上。
回寝宫的时候,俩人路过了那丛幽昙花。
似乎是感应到了溪兰烬的气息,原本在原地生长得好好的幽昙花忽然像是被风吹弯了腰似的,朝着溪兰烬这边倾。
溪兰烬脚步一转,就停在了花丛前,伸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花瓣,忍不住笑:“当心把自己弯折了。”
幽昙花在原地安静地等待了主人五百多年,其他人靠近的时候就张牙舞爪,只有溪兰烬伸手时才会乖顺柔软地贴上来,怀着无尽的思念与喜爱。
嗅着幽昙花袭来的清幽香气,溪兰烬心尖忽然一动,忍不住看了谢拾檀两眼。
这些年里,谢拾檀岂不是也如这些幽昙花,在原地一直等着他。
谢拾檀一直注视着溪兰烬,很轻易就捕捉到他的视线,轻轻“嗯”了声,语调上扬,又瞥了眼满院子因为溪兰烬的到来而格外灿烂的花,抿了下唇:“这是什么花?”
这话一出,溪兰烬忽然笑了起来,眉眼因为笑意熠熠生辉的,指尖抚过柔软的半透明花瓣,慢悠悠道:“不告诉你。”
这是他种下的满院子心意,当初艰难地养活了,如今开得旺盛,他十分自得。
才不告诉谢拾檀。
谢拾檀眯了眯眼。
原本只是一丝好奇,现在看溪兰烬这笑容,必然有异。
不过谢拾檀没有直接询问,状似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看溪兰烬拨弄了会儿花后,跟他回到了寝殿里。
谢拾檀在外面戴了一天的帷帽,看不到他的脸,溪兰烬还怪不适应的,一进寝殿就抬手把谢拾檀的帷帽摘掉了。
刚看清谢拾檀脸上妖异的魔纹,他就被抵按在了门板上。
谢拾檀的眸色是深稠如血的红,微凉的呼吸喷洒在颈间,话音听起来很平淡,落入耳中却让溪兰烬骨头都在发麻:“给我吸一口。”
溪兰烬以为谢拾檀是想吸血了,闭上眼等他咬自己。
等了许久,才发现谢拾檀说的“吸”是字面意义上的、跟吸猫似的吸一口。
他埋头在他发间,嗅着他的味道,忍耐压抑的对于血液的渴望催生着另一种欲望,被种下血魔的诅咒之后,谢拾檀体内不理智的兽性似乎总会冲击理智的人性。
他喉间发出模糊的声音,等溪兰烬察觉不对时,已经被雪白的大狼扑倒了。
漂亮的大狼的眼睛与眉心的纹印也都变成了血红色的,少了几分天狼高贵优雅的圣洁感。
溪兰烬愣了一下,看出大白狼眼底明显的几分狂躁感,也没逃避挣扎,反而顺从地躺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都让你别忍了,可以喝我的血的。”
刚说完,他的脖子就被大狼温暖微糙的舌头舔了一下。
谢拾檀道:“不喝。”
随即溪兰烬眼前一花,被谢拾檀叼着抓到了床上,溪兰烬不确定谢拾檀现在的状态,也没敢反抗,乖乖地由着他把自己叼回去。
看到溪兰烬这么乖顺的模样,雪白的大狼身周的狂躁气息略微收敛了一点,血红的兽瞳死死盯着他,像是在考虑怎么享受自己心爱的猎物。
神兽的血脉比人类的血脉强大了太多,稍不注意,就会被血脉控制,从小到大,谢拾檀都一直在压抑体内的兽性。
越压抑,情绪就越淡漠,与周遭的一切越格格不入。
但是因为魔祖的毒血侵入,那些被压抑的兽性越来越压不住了,仿佛能听到体内属于天狼的血液流动的声音。
溪兰烬和那双血红的兽瞳对视片刻,禁不住咽了咽唾沫,试探着叫:“谢卿卿?”
他整个人在谢拾檀眼里都是香甜的,哪怕是呼吸都与旁人不同,漂亮的大狼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瞳色愈深,喉间发出模糊的低吼,是一个求欢的姿态。
至此此时,溪兰烬才意识到身上的大白狼想对自己做什么,脸色瞬变:“不行!谢卿卿,不可以!”
虽然他现在是化神期修为,身体比寻常人强大了不知道多少,但溪兰烬感觉要是真让谢拾檀做那种事,他会死的。
肯定会很疼。
察觉到谢拾檀危险的想法,溪兰烬翻身就想跑,结果就如从前的每一次一般,还没跑下床,就被叼着后颈衣领抓了回来。
在谢拾檀的压制之下,溪兰烬压根就逃不掉。
从前他是和谢拾檀势均力敌,但现在他修为还没恢复,足足三个大境界的差距,足以让谢拾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变回原形后嗅觉更敏锐,溪兰烬身上香甜气息越发冲脑,大白狼按住了意图逃离的猎物,兴奋地低下头。
寝殿里好像又变得很热了。
溪兰烬像是回到了之前做过的那个梦里,但现在的情况和梦里完全不一样,梦里只是被舔一舔,现在却是……
他整个人十分紧绷,眼眶都红了,又羞耻又害怕:“你别这么欺负我……”
听到溪兰烬带着点点哭腔的声音,谢拾檀的眼神微有变化。
他很想推诿到毒血或是天狼的兽性上去,但平心而论,似乎又推诿不了。
明明平日里他不想让溪兰烬哭的。
可是他现在又很想让溪兰烬哭。
溪兰烬哭起来很好听,还很好看。
看出溪兰烬的确恐惧,谢拾檀最后还是恢复了人身,抱着他低声安慰:“别怕。”
溪兰烬对谢拾檀的原形和人形总是一碗水端不平,一会儿更喜欢这个,一会儿更喜欢那个,但此刻他对谢拾檀的人形喜爱程度倍超原形,拼命往他怀里挤,吸着鼻子,说话都带着鼻音,要他:“那、那你以后别用原形对我那样了。”
谢拾檀沉默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抚着他的后脑勺:“嗯,现在不做。”
溪兰烬警惕的一句“那以后呢”还没出口,就被摁着后脑勺,吞下了余下的话音。
好不容易唇瓣才分开,溪兰烬迷糊地望着谢拾檀脸上的魔纹,再次感觉他真的是魅魔而不是血魔。
他脑子里还剩一丝清醒,坚强不屈地还想要谢拾檀的保证,可惜被谢拾檀察觉了,再次打断他的话。
溪兰烬回抱着谢拾檀,手无意识一勾,又把谢拾檀的发带扯了下来,他抓着那根发带,无声打了个激灵,连忙把它收了起来,生怕谢拾檀再用这东西。
谢拾檀注意到他的动作,假装没看到,注视着他问:“方才那是什么花?”
溪兰烬还是不肯回答。
但很快他就被逼得不得不回答了。
直到现在,溪兰烬才发觉自己有多不严谨。
他能让谢拾檀不用发带,但他还要额带和腰带。
总不能连腰带都不用了吧?
溪兰烬被逼着回答了谢拾檀的问题:“叫……幽昙花。”
谢拾檀眸色深深地望着他:“为什么种这个花?”
溪兰烬那散漫的性子,很不适合种花花草草,他自己也懒得搞这些。
溪兰烬扭开头,又不肯回答了。
最终还是又被逼着开了口,委屈都要命:“因为它很像你嘛。”
离开澹月仙山后,他总是很思念谢拾檀。
那些幽昙花,是他无意识种下的满院思念,只是彼时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只觉得有意思。
这晚上的修炼依旧漫长而难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