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上力……都怪哥哥, 把我弄得好软。”
他双手搂住对方的€€脖颈。
“……还要。”
薛成璧深呼吸一口。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外面响起小€€倌的€€声音:“贵客,您刚才要的€€东西, 我都给您买回来了。”
周瑭这才想起自己买来用在大婚之€€夜的€€工具。
他刚要起身,薛成璧便一把拉上了床榻边的€€纱帘。
“进。”
门外, 小€€倌听到了许可,当即推门而入。
也不知是不是木门隔音,喊他进来的€€嗓音听起来比之€€前那位贵客更€€低沉。
房内, 青纱帐遮住了整部拔步床,只能€€模糊地看到有两€€个人€€影。
偶尔传来一两€€声气音, 听得小€€倌耳朵酥麻,内心艳羡不已。
那位贵客是个腼腆的€€雏儿,一看就不好得手。他也就才走开一会儿,哪个小€€妖精如此有手段,这么快就捷足先登了?
“……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那个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说€€话€€的€€内容彬彬有礼,语气却€€与护食的€€猛兽没什么两€€样。
小€€倌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时,自己已经逃出了房间,背后€€还泛着湿冷。
这、这好像不是“小€€”妖精。
那位贵客竟然……
浪费。实在太浪费了!
屋内,周瑭全然不知自己还被人€€馋过身子。
他耳畔一片嗡鸣,潮.水糊住了他的€€耳朵,他的€€眼睛,还有思维。
咚。
咚咚咚……
周瑭忽然反应过来:“不是门,是窗户在响。”
薛成璧停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冷肃。
他将周瑭挡在纱帐后€€,自己开了窗。
窗外面,李疾一身夜行衣,神色惶急。
“将军,”他慌得忘了称呼“指挥使”,“刑部狱里那个太监审出来了。除了供认有人€€指使他协助行刺以外,还审出来了些别的€€……”
“他说€€,他还偷换了圣上常用的€€药。”
“还说€€,不论是换药还是刺杀,都是康乐侯,是景家的€€人€€让他这么做的€€。”
“……圣上此刻,已经知晓了。”
纱帐内,周瑭宛如盛夏中被泼了一头冰水。
景家?怎么会扯上景家?
读过剧情的€€他,深知景家六朝为官,走得稳扎稳打€€,根本不可能€€有犯上作乱的€€念头!
景旭扬危险了!
薛成璧回身拿起横刀,眉目凝重:“我即刻进宫。你回……”
周瑭摇头:“我去找景旭扬。”
薛成璧顿了顿,没有阻止,只重声道:“万事小€€心。”
周瑭抱了他一下,戴上面具,推门而出。
他找到了正在听曲儿的€€景旭扬,直接带他翻窗出去,一边跑,一边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行刺皇帝是诛九族的€€事,就算现在没有其他证据,就算最后€€得以沉冤昭雪,不死也得脱层皮。但如果我把你藏起来,就能€€逃过这一劫……”
“烦请将我送回康乐侯府。”景旭扬道。
“……什么?”周瑭愕然回头。
“我必须回去。”
向来嬉皮笑脸的€€贵家公子哥,此刻神色无比严肃。
“我的€€同僚,母亲,父亲和祖父的€€旧属,还有萧翎,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景家伸冤。如果我跑了,定会被视作畏罪潜逃,一则坐实了我家的€€罪名,二则辜负了他们的€€恩情。”
景旭扬注视着少年,眸中若有流光。
“周瑭,你肯帮我,定要承担起天大的€€风险。我知晓你的€€好意,此恩此情,我毕生都会牢记在心。”
他郑重道。
“但这一劫,我必须自己€€过去。”
周瑭心中震动。
小€€时候他将景旭扬这个“断袖驸马”视作情敌,后€€来又觉得他不过是个读书好的€€流.氓,再€€后€€来是官场上的€€大狐狸。
但这一刻他却€€觉得,景旭扬不愧为大虞未来的€€宰相。
“……我还有一事相求。”景旭扬道。
周瑭道:“你说€€。”
“我家中姊妹五人€€,还有两€€个尚未出阁,最小€€的€€才五岁。”景旭扬眼眶微红,“景家族人€€近千,圣上定会命獬豸司参与抓捕,或将充入教坊司也未可知。周瑭,若我出事,我家小€€妹……”
“你放心。”周瑭道,“我定尽全力不让她们受苦。”
*
獬豸司成立后€€接下的€€第一个重案,便是将景家全族捉拿归案。如有违抗者€€,就地斩首。
皇帝震怒之€€下,疑心身边人€€要害他,当即发狂砍杀了身边两€€名宫女和一名太监。
薛成璧受命处理好那三具尸体,等到他从宫中返回獬豸司时,更€€深露重,正是一天中天色最黑的€€时刻。
獬豸司中点着灯,周瑭已等了许久,一听见他的€€脚步声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他打€€着灯笼问。
薛成璧边走边道:“太监供出了在景府当差的€€采买管事,管事带出了景家旁系的€€庶子。刑部缉拿旁系庶子,准备严刑审问,不过情况不乐观。”
“景家不可能€€这么做,这是一个局。”周瑭道,“谁设的€€局?”
薛成璧看向他,火光照不亮他黑沉沉的€€眼底。
“是我。”
周瑭立刻道:“绝无可能€€。”
他否定得斩钉截铁,这让薛成璧神色略松。
薛成璧沉道:“如今朝中,四皇子大势已去,我作为朝中新贵,与太子渐成分庭抗礼之€€势。而回鹘舞姬,又与我同族。所以不论是谁做的€€,明€€早此事传出,所有人€€都会认定是我构陷景家,以打€€击太子一党。”
“那人€€想栽赃嫁祸,看你们鹬蚌相争。”周瑭道,“可我不明€€白,这样做有何好处?大虞皇位终究要由哥哥或者€€太子继位,若事情败露,那人€€两€€头得罪……”
薛成璧眸色幽暗:“但那人€€,根本不想让我和萧翎这种有能€€者€€继承皇位。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王座上的€€傀儡。”
周瑭说€€不出话€€。
“无论我亦或萧翎,上位后€€皆能€€统领朝政。但换做是四皇子,或是其他年纪尚小€€、母家无权无势的€€皇子,便只能€€做权奸饲养的€€一条狗,任人€€驱使。”
薛成璧笑得极冷。
“他€€€€无定上师,已经不满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他想做真正的€€皇帝。”
周瑭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为什么?
这些事情在原书里明€€明€€都没发生过,为什么无定上师要突然动手,为什么景家要遭此一劫?
为什么他的€€哥哥要被人€€嫁祸,受百官指摘?
难道如预言所说€€,自己的€€到来,真的€€会助纣为虐、惑乱朝纲……乃至改朝迭代、家国倾覆?
“周瑭,你在想什么?”薛成璧见他脸色苍白,碰了碰他的€€脸蛋。
触手冰冷。
少年眼里有惶惑、恐惧,还有深深的€€自责。
薛成璧意识到了什么。
他双手捧住少年的€€脸,低头定定注视着对方:“周瑭,听我说€€€€€€那上师是骗子。预言是假的€€。那不是你的€€错。”
周瑭回了神。
一个更€€为恐怖的€€念头渐渐浮现在脑海。
他的€€到来确实改变了事情的€€发展。
可是,他真的€€改变了结局吗?
不,如果任由无定上师得逞,那么无论书中还是现实,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一样的€€。
原剧情里,太子死在了四年前的€€春搜田猎上。无定上师继续蛰伏,待旧帝驾崩,四皇子顺理成章地继位,皇帝无德无能€€,大权自然便落了无定上师手里。
还有哥哥在原书的€€结局,也……
红色的€€嫁衣……不,红色的€€不是嫁衣……是血,好多血……
一连串幻影在周瑭脑海里闪过。
二十六岁的€€薛成璧,眼上没有伤痕,更€€瘦,更€€苍白,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