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深赞叹,“你去别家探病时,也这么会说话?”
耿砚沐浴着他温和的目光。
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
一刻钟后,桌边添了副碗筷。
耿砚听完了前后始末。
开始思考把厚礼拿回来的可能性。
宁如深读着他的表情,状似闲聊道,“对了,那茶盏当时就擦着我的肩飞出去。嘭的一下!碎片溅了老高。”
耿砚咽了下唾沫,“喔……”
宁如深涮着五花,“打猪肉的板子€€€€那么长。锦衣卫抬着那块血肉模糊的皮肉从我面前经过时,陛下还轻声对我说:宁卿,别让朕失望……”
“好了好了!”耿砚听得头皮发麻,差点扔了筷子,“这事让你受苦了,你别说了。”
也不提把礼物拿回来的事了。
宁如深又心安理得地捞起了火锅。
耿砚简直食难下咽,“你好歹还在‘重病垂危’,要不要过得这么滋润?要是让别人知道……”
“放心。”宁如深怡然自得,“咱们府里,现在连狗都不来。”
“………”
他说完发觉耿砚表情不对,立马补充,“除了你。”
耿砚表情顿时更为扭曲。
两人正热火朝天地用筷子在锅里啪啪打架,突然就听杏兰朝着院门口“嚯”了一声:
“大人!除了耿大人和狗,还有别人来哩!”
宁如深:?
耿砚:???几个意思?
两人转头往院门的方向一望,隔着氤氲的白烟,冷不丁就撞上了门口静立的那道身影。
“……”宁如深心头咯噔一下。
沉沉暮色混着烟气模糊了来者的容貌。
只有那身形挺拔高大,旁边还立了个快把脑袋埋进胸口的“小厮”。清冷如玉的声线穿过烟霭而来:
“宁大人好兴致。”
宁如深呼吸一窒,瞬间头晕目眩:
李无廷怎么会来这里!
“您……”他刚开口,身侧人影忽然一晃。
就看严敏已经自觉起身,又要故技重施地去接德全手中的厚礼,“您来就来€€€€”
“别…!”宁如深一把将严敏抓回来。
一阵夜风穿堂,白烟散去。
他隔着半个小院对上李无廷那比暮色还要深沉的目光,轻咽了口唾沫,随即起身拂了拂石凳扫榻相迎,“……您请坐,就当自己家里。”
李无廷看着他吃得红扑扑的脸。
一声冷笑落了下来,“呵。”
作者有话说:
李无廷:听说佞臣快死了,朕去看看。
看完……
李无廷:两辈子以来没见人气色这么好过:)
宁如深:火锅,香香,摩多摩多~
第8章 齐聚一堂
宁如深润了润唇。他该如何回应呢……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看李无廷还立在原地没动,他又侧了半步,轻轻发出邀请,“快坐吧。”趁热。
对视两息,李无廷终于走了过来。
严敏和杏兰这才后知后觉地认出了德全,立马惊得叩伏在地,“圣、圣上!”
杏兰最是吓得不轻,瞳孔都在震颤,嘴里还隐隐重复着那句罪该万死的:耿大人和狗,耿大人和狗……
宁如深一眼瞥见,“……”这倒霉孩子。
好在李无廷没打算为难他们,说了声“免礼”便停在了宁如深跟前。
走得近了。
才看见面前的人不仅吃得两颊通红,连唇瓣都红润亮泽,和耳廓上那枚红痣交相辉映。在这片沉霭素裹的院落里艳得惹眼。
带了种记忆中不曾有过的鲜丽明动。
李无廷沉着眸没有说话。
宁如深迎着那道无声的打量,略带紧张地抿了下唇:
这么凝重地看什么……
难道是粉丝粘上了他的人中?
他悄悄舔了下上嘴唇:嗯…没粘上。
舌尖还没收回来,跟前的人便身形一动。宁如深下意识向后仰了仰,后腰抵上了冷硬的桌沿。
却看李无廷越过他,掀袍坐了下来。
烟火缭绕的暮色中,李无廷一身低调的深青色常服,鸦丝暗纹滚边刻丝,端坐在石桌边,通身清润贵气。
只在抬眸时才泄出一丝锐气,君子藏锋。
宁如深不自觉呼吸微屏。
直到淡淡的嗓音传来,“都坐吧。”
他又放缓了呼吸,和耿砚一起坐下,“谢陛下。”
耿砚从刚刚开始就在努力缩小存在感,落了座也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宁如深指望不上他,只好自己打破沉寂,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下人也没通报一声。”
李无廷要笑不笑,“不怪他们,都在忙。”
宁如深想起那群忙着扯白布的下人:……
他不好意思道,“图个隆重。”
说完顺势叫严敏出去守着,又将吓得不轻的杏兰支走,“去厨房给陛下盛碗汤。”
李无廷蹙眉,“不必……”
杏兰已经动如脱兔般蹿走。
“……”
汤碗很快端上来。
汤是煮火锅的原汤,炖得奶白浓郁,浮了些软烂入味的肉骨。
宁如深将碗推到李无廷跟前:快吃吧,吃了就没立场指责他了。
李无廷看了一眼没动。身为九五之尊,入口的东西都不能大意。
他随口问,“这是什么汤?”
宁如深回,“十斤棒骨炖的汤。”
李无廷不冷不热地笑了声,“喔。朕多喝一口,会不会害宁卿少长两根肋骨。”
宁如深,“……”
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阴阳怪气的,他又惹着李无廷了?
他摸摸肋骨,“不碍事,臣喝了两顿都快长出盔甲来了。”
李无廷,“……”
德全在一旁听得直冒汗,心说:
哎哟宁大人,您可少说两句!陛下还不是被你那传言搅得七荤八素,才专程跑这一趟的!
宁如深正顶着李无廷默然的目光揉撮自己的肋骨,便听德全清了清嗓子,“宁大人,其实€€€€”
“大人!”
严敏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打断了德全的话。
宁如深:嗯?其实什么??
转瞬间严敏已经跑进来,“大……呃不是,陛下!”
李无廷垂眼,“何事?”
严敏回禀道,“孟府丞递了拜帖,人正等在门口!”
宁如深都惊了:大晚上的怎么又有人来!
他只不过是想吃顿火锅!
他一时对不上号,“这又是谁?”
李无廷朝他看了一眼,神色莫明。
少顷动了动唇,还是答了一句,“詹士府府丞孟柯葆,崔家底下的一个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