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庭征文大赛相继来到决赛阶段。这样看来,闪光帝国反而是最省事的,也是席余烬好感度最高的。它甚至没有要求沧海马上填坑。大概在闪光族眼里,这点拖更的时间只是打个小盹而已。读者们对实体书的出书速度也没有那么急迫。奢侈品总是要慢慢打磨的。
那席余烬的计划可以再优化一下。
他披上沧海的马甲给荀命回复。
沧海:肝不动了……
沧海:荀命你真的很厉害!
读者们反应得很快,直白道:“完蛋了,荀命这下真的要嚣张一段时间。打赢了人参精,蓝星文坛内斗也要这样决出胜负吗?”
“我之前觉得荀命不配纳入三人组,现在我觉得荀命是三人组里最强的……大家是不是忘记了,他其实是情感文起家的。他的狗血文才是突破读者想象力的好看,推荐所有读者去看,超甜,比爽文还爽。”
“所以荀命现在四个坑,四个不同类型。这种成就无人能及了吧?”
一些慢慢等沧海填坑的读者心想沧海真是三人组里最正常,居然这么坦然地夸荀命。你难道忘记了荀命之前怎么众生平等地瞧不起蓝星小说家吗?
“不知道荀命会怎么回复,应该会把沧海夸他这句裱起来,有点不敢看。但说一万遍我还是要是要说,沧海的《古墓密码》好看一万倍!”
结果荀命的回复出乎所有生物预料。
荀命:你也很厉害
沧海:不不不,我填一个坑就很费劲了,最近还在小黑屋里没有出来。
荀命:我应该在你隔壁的小黑屋,这余烬下手太黑了。
沧海;等我们出来后一起出去玩。你能写那么多,还写得那么好,我最近都没什么灵感。看你的更新我很开心,也很期待。
荀命:嗯,不是的,其实,你写的《古墓密码》写得很好看,融入了很多民俗文化,以文字探索地底古墓,生死无常又趣味横生。你写书需要查找的资料比我多多了。我当然不是在承认你很厉害,我只是在说你不需要这样,我一贯看不起任何小说家,没有特别针对谁的意思。你本身……就很厉害。
沧海:哇喔
荀命:我也买了你的书,没啥,有空而已。
来自不同IP的读者们:
-哇喔
-哇€€€€喔€€€€
-如果我现在承认我写得烂,荀命能夸我写得好吗,在线等,很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荀命
-沧海夸人很真挚,是我我也不会骂他
在一大串读者玩梗中,有读者看到好像有一条永夜的回复被吞没了,连忙翻回去看。
永夜:我没退出。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回复并不显眼,永夜重新发了一条。
永夜:可笑,我没退出。
荀命:@永夜,行,再来一局。
沧海:哈哈哈@余烬,你不管我就继续看戏咯
席余烬分别披上不同的马甲,模拟不同性格的说话语气,一步步使他们的关系产生戏剧化变化。他需要目光,需要热度。在宣传中,“一个大佬写了好文”和“一个大佬为了diss他好友写出一篇好文”能引起的注意力完全不同。
在他的刻意推动下,诸多目光慢慢投向他在赛博空间亲手搭建的舞台。
是时候把余烬这个马甲拉出来了。虽然之前这个马甲以写心灵鸡汤为主,看起来逼格不够高,但是不要紧,捏人设是小说家的必备技能。
“不过余烬还是不要参与太多其他马甲的互动了。”席余烬精心修改后续的一幕幕戏剧对话,“余烬毕竟更像我,让‘我’和一群虚拟形象混在一起,有点像在玩星际时代的赛博过家家……”
“余烬”这个名字天然和其他马甲不同,席余烬写着写着,情感也复杂许多。
终于他放下笔,捂脸感慨:
“完蛋,代入自己好中二。”
他让两个码字机继续勤恳工作,自己则出去放松一下。
伽诺也在勤恳工作。目前的翻译版本有两种旁石星系的常用语。席余烬看过部分文稿,一个的语言狂野如医生手写处方,一个的语言由斑点组成,让人密恐发作。他便歇了学习这两种文字的心思。游民语因为容纳了多种游民的语言,反而简单易学、语法自由,任何种族都能听懂一点,沟通更为高效。
伽诺看见他过来,表情似有所动。席余烬心想从初见到现在,伽诺的表情丰富了很多。
伽诺停下笔,道:“余烬诺最近工作量激增,休息得还好吗。”
“我在干这个。”席余烬把《谎言之家》的文稿递出去。
伽诺接过来,记起这篇网文的主要内容,一个人虚构出许多身份,把整个世界玩弄于鼓掌。席余烬的挚友总是想到一些前所未闻的小说套路。
“接下来会很忙。”席余烬道,“谢谢你陪着我,伽诺。”
……
荀命和永夜再次开打了!
这次两位小说家似乎打出了真火气,不在任何地方有明面的互动。
飞鸭小说网和唯物文库分别做两位小说家的后盾,倾尽全力堆宣传资源。
据说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住在同一艘飞船,关在不同的小黑屋赶稿。没有读者说得清这场文斗因何而起,明明刚开始只是一次扫射的留言,明明两位文斗主角还聊过新文大纲,明明文斗主角上一秒还和另外一位小说家和解。
人性如此复杂,哪能是通过星网看透的。看客看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语句,联想非非,恨不得找到当事人当面质问他。
荀命跳舞式更新,他偶尔更三章《混沌疾风》、再跳去更新《谎言之家》,连《童话生死恋》也更新了不少。
剧情向爽文向来地图比较大,哪怕删减了许多不必要的支线,本体的文还是很长。而《童话生死恋》快收尾了,令无数读者意外的是,晓明和利华居然是好结局,两人一路突破各种障碍,最后只差捅破窗户纸就能在一起了。读者们跟着荀命的更新看不同的文,感觉自己都要精分,更加深感荀命的厉害。
而永夜的习惯是,更新完一个案件,休息一会儿,再更新一个案件。
每一个案件展开,钟先生离时先生的距离就近一点。
上一个案件,钟先生根据时先生的提示来到一起盗窃案现场,某个家庭的储存重要资料的硬盘不见了,成员A很着急。钟先生提出搜查即将被焚毁的飞船,结果打开飞船的门,掉出一具尸体。尸检结果是死于几天前,可飞船此前没有任何人进入,这个家庭也没有任何成员死亡,这具尸体到底是谁,丢失的硬盘会在哪?
盗窃案转变成密室凶杀案,且这家人都不太配合,觉得硬盘比人命重要,撒了许多次谎。钟先生受到诸多阻挠,又想起在“童谣杀人案”的阴影,一度头痛欲裂。幸好治安官及时赶来,一通大闹后居然扯出新线索,这具尸体居然以前给某个家庭成员成员C发过勒索信,要求不给钱就不送硬盘。
警官协助调查后,认定某个臭名昭著的家庭成员成员B是凶手,这个人也认罪了。
可钟先生仍不放心,让治安官帮忙,偷偷埋伏在这个家庭附近,终于找到曾有两个家庭成员接触过死者的证据。他判断这是共同作案。
于是他再度上场,整理证据,罪名直指嫌疑人之一,成员C。证据是钟先生已经找到了丢失的硬盘。警方查看后,把成员C逮捕了。
晚上,成员A偷偷来到存放证据的房间,打算把自己拿到的硬盘和证据硬盘调换,结果被守在那里的钟先生和治安官联合逮捕。钟先生指出,成员A才是真正的凶手,逮捕成员C只是个幌子。
原来,硬盘存有某个企业的机密文件,死者偷出硬盘,打算卖给这个企业的竞争对手,也就是这个家庭的成员A。成员A想买,不想花钱。死者又找到了名声狼藉的成员B,成员B一言不合就动手,敲晕了死者,因为太害怕,跑了。成员C看到了这件事,拿走了死者身上的硬盘,并把死者关在飞船里,决定让对方和飞船一起焚毁。
但是成员A恰巧来到这艘即将被焚毁的飞船,发现还有气息的死者,就一不做二不休弄死对方。成员A是致命的凶手,但他找不到硬盘了,于是报警谎称自己丢失硬盘,让这个二次偷盗硬盘的家伙不敢轻举妄动。在钟先生依旧盯着他家时,成员A又干脆伪造勒索信,把罪名推向成员C。
而钟先生逮捕成员C,却拿出新硬盘的举动,让成员A心生怀疑。成员A便想偷出新硬盘拷贝一份,然而被逮个正着。
真相大白,可钟先生并不开心。
【钟先生:“我不喜欢用谎言破案。我不想和时先生越来越像。”
治安官:“你可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怎么会和你的童年伙伴一样?”
钟先生:“万一有一天我不站在正义的一方呢?”】
这个《无名死尸盗窃案》没有多么惊人的作案技巧,逻辑推理却很扎实,读来是不同的感觉。读者们好像进入一座逻辑迷宫,被永夜的各种干扰项搞得头晕转向,最后还是永夜亲自画红线指向出口,明晃晃地告诉大家,这个才是真相。
读者们则津津乐道里面的套路。
“这可真是永夜式的侦探小说,三幕真相结构鲜明。第一幕,是以治安官为代表的其他查案人员找出的真相,一般是假的。第二幕,是永夜亲自把线索堆在读者面前,费尽心机要误导读者的。第三幕,是永夜借钟先生之口说出最后的真相,说前面的推理都是骗人的。”
“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永夜能和荀命吵起来了,永夜这种三幕式本身是种炫技,他应该也是个很傲的小说家。”
“我更喜欢这种逻辑比较明显的案件。之前不敢说,《童谣杀人案》的手法比较不可思议,有点想不明白的BUG,给人更多的是心灵的震撼。”
“我有点隐隐的感觉……网文有那么多流派,是不是,侦探小说内部也有一些流派?”
侦探小说在这个星系闻所未闻,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几乎是永夜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而且没什么小说家跟风,就算有,也还是在学习套路阶段,一个个总结永夜写作的手法。那些猜得最积极的读者,在未来或许就是新的侦探小说家。
“如果侦探小说内部有流派。”一位读者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会不会有一种流派,是读者和侦探站在同一起跑线的呢?我也想试试全部线索摆在我面前然后破案,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
“感觉很难写。”
“想象不出有这样的文学。”
“侦探小说现在只有永夜写嘛,或许能期待一下。”
“等以后跟风的出来了,估计才能写到。永夜总不可能把所有的案件套路写尽吧?”
“永夜的新案件好像又是新手法?”
读者们偶尔讨论一下侦探小说分类,更多的还是期待永夜新案件的内容。
永夜更新很勤,这次没休息多久,马上出来新案件,《集会毒杀案》。
时先生继续邀请钟先生去下一个案发现场,钟先生如约而至。
这次的杀人手法匪夷所思,死者在一次集会中当众毒发身亡,所有人都是目击证人,所有人都有嫌疑。而验尸过后,发现死者身上有奇怪的勒痕。
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词,根本排除不了任何人的嫌疑。钟先生心想时先生竟然掺和进来了,这一定不是简单的毒杀案,于是不去管那个毒药,而是从勒痕下手,模拟出制造勒痕的人应该有怎样的力度、大致身高如何。
钟先生第二次独自询问了所有目击证人,然后又把所有人聚在案发现场,说他已经找到了凶手。
而凶手,是所有人。
所有人都撒谎了,造成了一个“任何人有嫌疑所有任何人都无罪”的局面。
死者是个恶贯满盈的人,却在金钱交易下只坐了五年牢就出来了,可被死者残害过的儿童们呢?五年后,这些儿童甚至没有成年,他们、他们的家人都要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于是这些亲属改头换面,在时先生的指导下埋伏了一年,把死者骗到这个集会来。那一晚所有人把死者勒住,硬是灌下了毒药,灌下了这些年的复仇怒火。
他们固然有罪,如果钟先生向大众揭发他们,他们就要入狱。死者背后的豪门可以使他们生不如死。
钟先生应该怎么做呢?
一向坚守正义、发誓还所有死者清白的钟先生在此刻犹豫了。
书外的读者们也跟着揪心无比。
最终,钟先生沉默地离开,让这桩毒杀案成为了“完美犯罪”。他离开时,影子拉得很长。
【钟先生走到走廊尽头,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嘻、嘻嘻€€€€又一个迷局解开了,真开心啊。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成为审判者、执法者。倘若没有公正的法庭,那我们就是亲自锤下梆子。”
是时先生。
“我在下一个现场等你……”
“砰!”
一声枪响制止了时先生的语录。姗姗来迟的治安官开枪打碎钟先生旁边的留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