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粗暴地拖下去那一刻,江宴秋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妈的!狗果然是狗!萧无渡,你是真狗啊!
.那种寒冷、痛苦、生命逐渐流逝的感觉,江宴秋本人这辈子是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幸好,他们几人正好被房屋建筑遮掩了身形,处于一个视线的死角,而萧无渡又远在高高的云层之上,没兴趣注意场上的几条杂鱼。
看表情,似乎是暂时还没发现他们。
江宴秋心中暗暗叫苦,老天鹅!要不要这么离谱!你是在玩我是吧!
要润!一定要润!
不光是他,尹常邪€€€€也就是黑袍人,也愣住了。
虽然大魔即将降世的消息的确有他推波助澜的一份功劳,他也的确有利用个让萧无渡发疯的人类小情人儿的替身把人引出来的打算,但也不是现在、此刻这个场合啊!
他还在跟师玄琴谈判,想把这老祖宗吸纳成自己人,一同对付魔宗呢!
挖墙脚现场被人抓包,这不就很尴尬了吗。
更尴尬的是,萧无渡刚出关,不仅没疯,还伏龙成功了。
本来他们一群人围攻他一个人绰绰有余,可现在,萧无渡进境伏龙,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这疯子现在疯得这么厉害,一个不小心惹他不高兴,他们血冥宗在场人员可以集体送菜了。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这样三足鼎立的微妙局面。
大魔头师玄琴现世,虽然当年被人重伤封印,实力看不出深浅,但对付几个玄光境似乎绰绰有余,此刻如在闲庭信步,神情轻松又傲慢。
而魔宗少主萧无渡,此时高坐云端,黑沉沉的目光似乎透不进一丝光线,透露出一幅浓浓的死了老婆的疯批感,目前看起来还算正常,但也似乎下一秒就会突然发疯。
而血冥宗……尹常邪弱小、可怜又无助,对对面两方无比忌惮,深深觉得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选错了日子。
“萧无渡,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云端之上,魔宗少主慢条斯理:“本座要去何处,什么时候要跟你汇报了?”他眼中似有隐隐红光一闪而过:“尹常邪,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血冥宗这些年在我眼皮子底下得了些好处,乐得忘乎所以了?”
尹常邪面皮一抖,强压下心中的耻辱与恼恨。
魔修,比任何仙门正道都要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没什么表面的岁月静好、门派之间互帮互助和谐共处,很简单的道理,魔宗拳头最硬,实力最强,所以他就是魔修门派中的老大。
而萧无渡,明明只是老宗主之子,区区还没继任的少主而已,就因为他是修炼魔修功法的天才,进境飞快,生生把他这个血冥宗宗主踩在脚底下!
他心中不服!
但尹常邪被人压了这么多年,脸皮和修养早就修炼得炉火纯青了,因此他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少主这说的什么话,只是我派收到大魔降世的消息,未免北疆动荡,提前出来查看一番,将危险提前解决罢了。”
他倒是大言不惭,被人抓包了,一番话依然说得坦坦荡荡,好似自己对北疆又有多深的感情似的。
萧无渡:“呵,是么。不过区区一个大魔而已,犯得着兴师动众,搞出这么大动静。尹常邪,你一把年纪,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竟是一点不把所谓的大魔放在眼里。
尹常邪心中暗骂一声“竖子猖狂”,讪笑两声。
不过,他忽然又意识到什么。
€€€€完全可以挑拨起师玄琴跟萧无渡之间的冲突,让他们狗咬狗啊!
一个不知道深浅来历的大魔,一个魔宗少主,这俩都是打起来,他们血冥宗不就渔翁得利了吗?
师玄琴见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个玄袍青年,眉毛一挑,不悦道:“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没大没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尹常邪眼咕噜一转,拱手道:“前辈您有所不知,这就是现任魔宗老宗主之子,萧无渡萧少主。以他这个年纪,取得伏龙境界的修为,倒也算是少年天才了。只不过,萧少主出生后周围罕有与之想匹的敌手,从小被老宗主宠溺坏了,的确性子猖狂了些,连前辈您都敢顶撞,是该好好管教。”
“魔宗少主?”师玄琴有些惊讶:“那倒是配与本座说话。伏龙境€€€€还算天才吧,比本座差些,不过也比你这根刷绿漆的老黄瓜天资高上不少。”
尹常邪:“……”
恨得牙快咬碎了。
要不是看这大魔头身份强行忍耐,他早就血冥宗的功法招呼上去,把人变成血渍拉忽的空葫芦了!
.那头正在紧张(尹常邪单方面版)地对峙,江宴秋却突然意识到,从刚刚开始,他发现的那丝违和感是什么了。
萧无渡这个老狗逼也……未免有些半死不活了。
无论是眼神、神态还是说法的口吻,跟以前那个叱咤风云、邪魅暴戾,动不动要把人拖下去的主角攻,差别也太大了吧。
要是换成他记忆中的萧无渡,多半现有半死不活、懒洋洋端坐云端之上的时刻,恐怕早就跳下来跟师玄琴尹常邪他们打起来了。
而现在的萧无渡,就像是……一潭死水。
他虽然在笑,但笑意却分毫未达到黑沉沉的眼底。
就好像无论是尹常邪正在谋划着推翻魔宗取而代之,或是苏醒的师玄琴准备大闹一番将修真界掀个底朝天,他都半分不在意。
这是……跟主角受白穆清吵架了?
不。
结合原先在荒郊偷听到的尹常邪跟属下的谈话,江宴秋心中有个更离谱的,令他惊恐万分的推测。
……不会真是因为他的死遁吧!
这是什么展开?!老狗逼为白月光虐尽蚊子血替身,发现替身才是红玫瑰?
我可去你的吧!
他现在只能祈祷,最好自己的存在感弱一点,再弱一点;最好萧无渡眼瞎到最后也没发现他!
.萧无渡灵识的确扫到了院中角落的几个凝元境的仙门弟子。
不过……他也只是冷漠地收回了灵识,并未在意,甚至连那些人的脸也没有半分兴趣去看。
放在以前,或许他还会饶有兴致,把那藏在角落里的几人揪出来,作势要杀掉这几人给白穆清看,换得美人一怒,却还要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向他求情。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半点这方面的兴趣了。
甚至白穆清本人,也被他扼住咽喉掐得半死,如今也已赶出了魔宗,不知所踪。
都无所谓了。
尹常邪被师玄琴呛了回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他开始挑萧无渡下手。
“少宗主,之前久闻您与那妙手白医仙恩爱甚笃,两人分明仙魔对立,却不惜冲破世俗的阻碍,不失为一段佳话。在下听后,也不免心中动容,为您与白医仙的绝美情谊落泪啊。”
江宴秋心中一跳。
尹常邪却状似浑然不觉,继续道:“倒是也巧,我身边的这位师玄琴师前辈,也是为极为重情之人。心爱之人分明只是个普通人类,师前辈却依然对其情根深种,甚至不惜怒发冲冠,与同族为敌,这份深情,两位倒是十分相似啊。”
草草草草草,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江宴秋惊恐地看向萧无渡的方向。
原本只是若隐若现、一闪而过的血丝,瞬间占据了萧无渡整个眼白,一瞬间魔息大涨,甚至有具现化成实体的黑气缭绕!
“尹常邪,你找死。”
萧无渡一字一顿道。
下一秒,他站起身,蕴含着恐怖魔气的一掌已然重重地向地面挥来!
师玄琴轻巧一跳,一拂袖,灵活的白绫就将直冲自己来的那部分掌风轻巧划开。
尹常邪狼狈跳开,却依然还是被波及到,漆黑的袍角瞬间被腐蚀了一大块,他状似无辜地大喊:“少宗主,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出手伤人呐?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不成?还是说,师前辈与恋人恩爱,惹您不快了?”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煽风点火呢!
萧无渡眼球完全变成可怖的红色,整个人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子,完全不加收敛地一掌接着一掌。
那凡人的建筑哪能承受伏龙境的一掌?瞬间,掌风所到之处,坚固的砖石也墙面都似豆腐块儿似的化为碎石齑粉,被打飞出去。
一时之间,一片尘土飞扬的破坏场景,何家的下人早就尖叫着四处逃窜,不知所踪了,刚刚还沉浸在绿帽之痛中的何老爷终于缓过神,似乎是想去搭救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可怜的何公子,又猛然想起,自己压根不是他便宜爹啊!
犹豫再三,何老爷还是一咬牙,跟下人一同逃走避难去了,没管何佩之的死活。
江宴秋他们所在的院墙一隅也遭受波及,他一手拽着受了内伤的相凝生,一手被宋悠宁拽着,一溜烟往何府外小跑。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让他们静悄悄地润,千万别被那群神仙打架的大魔头们看到!
薛秀春修为最高,在前面给他们开路,还不忘笑嘻嘻地对宋悠宁道:“宋美人,咱们这也算是同患难过的鸳鸯了。小师弟,怎么样,我这个姐夫还算称职吧,回头可别忘了来喝我的喜酒!”
江宴秋:“……”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立flag了咱先逃出去再说行么!
突然,一块巨大的瓦顶从它原先所处的屋顶解体,朝几人急速飞来!
这速度和重量,不被压死也得被压出内脏来!
偏偏就在这时好死不死,薛秀春和宋悠宁被血冥宗的黑袍人属下绊住手脚:“宗主没下命令放你们离开,几位,这是要去哪里?”
相凝生眼睁睁地看着朝两人飞来的巨大瓦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想要挣脱开江宴秋的手:“江道友,我可能是、是要不行了!你别管我自己跑吧呜呜呜!”
江宴秋咬牙,一把甩开了相凝生的手。
相凝生:“?”
呜呜呜,江道友,虽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但你未免也放手放得太快了吧呜呜呜!
只见电光石火间,江宴秋毫不犹豫地抽出凤鸣,朝巨大的瓦片重重劈去!
在灵力的辅助下,他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可见那横空飞来的瓦顶是多么的巨力!
那瓦顶接触到凤鸣的剑刃,瞬间被砍成分裂的几块,朝各个方向四散飞去,甚至在青瓦地面上都砸出几个大坑。
这动静不可谓不大,但紧要关头,江宴秋连忙拉过一脸懵逼的相凝生挡了一下。
于是,萧无渡无意识地一瞥,只看到一脸惊惶的相凝生,和他背后猫着腰露出了半片衣角的江宴秋。
他未做他想,冷漠地收回了视线。
几条杂鱼而已。
那头,薛秀春和宋悠宁也解决了血冥宗的几个黑袍人:“快走!”
江宴秋自然是拽着已经快瘫软倒地的相凝生大步跟上。
相凝生:“……”
好的,原来在座真的只有我是最菜的那个。
他心中一边默默向谆谆教诲的师尊虔诚道歉,一边感动地跟上了好心又能干的江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