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宁面容肃穆:“江师弟,你与魔宗少主先前有过过节?”
这人明显一副来寻仇的样子,要不是萧无渡和魔宗大名鼎鼎,无人不知,他甚至以为对方是什么被抛弃后来寻情仇的疯男人。
江宴秋真的很无语,也是真的很无奈。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给自己点上一整排蜡烛。
“之前在凡间的时候不小心被魔宗掳去,给少宗主的心上人放血救人,后来侥幸逃出来了。”他言简意赅。
却也句句属实。
没想到,听到这话,宋悠宁脸色更难看了:“放血?师弟你……魔宗怎么敢!”
怪不得。
怪不得直到现在,江宴秋偶尔还会一副弱不禁风、病恹恹的样子。
血乃修士精气所在。
原来是那时候就伤了底子!
相凝生弱弱道:“江道友,既然是你被放血,对面那萧、萧€€€€萧少主,怎么、怎么这幅样子,活像他才是债主,你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辜负了他一样。”
江道友本人还没怎么样呢,甚至堪称平静,萧无渡就已经一幅要死要活的样子了。
这也太诡异了。
江宴秋也很想知道。
明明血也放了,人也救了,老狗逼现在摆出这幅大怨种的样子给谁看啊?
与师玄琴交手的萧无渡看起来快疯了,他硬是停下,被师玄琴幻突然变得无比坚硬的白绫捅进身体。
他却似不知避让,也不知道疼般,不顾一切地朝江宴秋嘶吼:“江宴秋,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你不是说爱我,哪怕做替身,也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吗!你凭什么食言!”
江宴秋捂着自己侧腹的伤口,简直要被萧无渡气得二次吐血:“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都已经、不,差点被你害死了,你还说我食言?你没事吧萧无渡?”
萧无渡硬是拼着被白绫捅进更深处,伤口撕裂扩大,也要更接近他一寸,赤红着双目:“我当时没有想过要你死!我没有!我让人把你带下去,只是让他们把你关起来,循序渐进地放一点点血而已!”
尼玛!这不是更不是人了吗!
师玄琴抓住破绽,毫不犹豫地在萧无渡的身体中翻转白绫,差点搅出一个血窟窿:“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小鬼头,你堂堂魔宗少主,杀个人而已,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萧无渡转头,用一种无比阴鸷残暴的眼神盯着事不关己的师玄琴。
他空手,抓住了那条白绫化作的利刃。
然后丝毫不顾自己的掌心被割破,鲜血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硬生生将其拔了出来。
恐怖的,属于伏龙境的灵压在他身上节节攀升。
他一字一顿,怒气极盛:“我跟江宴秋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
辟邪在他手中不断低鸣。
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丝毫不顾及自己受的伤,只要能将敌方置之死地,刀架在脖子上,他都能眼不眨一下。
暴烈的灵压和魔气在此方空间激烈相撞,整个空气都动荡一片,无数树木砖石被连根拔起,席卷到半空。
这个层次的过招,其余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哪怕只是不慎卷入,一个不小心都要被撕成碎片。
师玄琴在现世苏醒前,修为当然远远不止伏龙境。
但他毕竟千年前被重伤封印,虚弱到甚至需要伪装成魔魅,潜藏在何府等待时机。
萧无渡这不要命的打法,竟然也跟他打个平手。两人不相上下,身影在空中战至一处,一击之后,又瞬移到别处,打得天昏地暗。
江宴秋捂着伤口,苍白着脸,扯扯相凝生:“走,我们快走!”
他一脸严肃,义正言辞:“他俩打成一团就让他俩打去吧,咱们趁这时候快跑!”
相凝生:“!”
对啊!
一不小心代入刚刚的爱恨情仇,他一个激动,差点为师玄琴摇旗呐喊了。
江宴秋心中默默对“小琴”说了声抱歉。
我们会永远铭记并感激你的恩情的,小琴!
宋悠宁和相凝生一人抄着他一边胳膊,飞快远离这片是非之地,背后是师玄琴和萧无渡打得天崩地裂的乱石飞沙。
然而,好景不长,萧无渡那疯狗一样时灵光时不灵光的脑子很快发现了不对。
人呢!他的宴秋怎么跑了!
他暴虐地看了师玄琴一眼,不再与对方纠缠,而是运转魔气,火速朝着江宴秋而去。
终于。
终于找到了。
他要把这个人锁起来,锁在魔宗最阴暗、最严密、永世无法逃脱的地底。
用厚重的锁链捆住他的手脚,穿透他的琵琶骨。
这样才能让江宴秋……再也无法离开他。
这次,无论什么,也无法让他们分开!
师玄琴被他甩开一秒,又很快缠斗上去。
他傲然一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你的对手可是本座,这时候敢分心,小心丧命。”
萧无渡却丝毫不理会他,拼着一只手被卸下,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自然地垂下,也要赶到江宴秋身边把人拦住!
别想走!
他怒吼着:“江宴秋,你是我的!就算是死,你也要与我死在一起!”
€€€€谁要跟你这个老狗逼死在一起啊,也太晦气了好吧!
身后劲风袭来。
萧无渡已然近在咫尺。
相凝生突然停下脚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胆气,重重地把江宴秋往前一推,然后拔出剑,独自面对着袭来的萧无渡,摆出一个战斗的姿势。
相凝生朝江宴秋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中握着佩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江道友在保护我。这次,也轮到我起来保护江道友了。”
“你们快跑吧!我来拦住他!!”
江宴秋几乎下意识想把人拽回来。
他是伏龙境,你是凝元境,拦个屁啊!
一秒钟都不要的功夫,你就能被他挫成飞灰!
但他没能抓住相凝生。
因为另一边,宋悠宁也松开了他,将他向前推去。
他无比郑重地对薛秀春说道:“我师弟就先拜托你了,快带宴秋离开这里!”
“相道友,我给你一起拦住他。”宋悠宁面容冷肃:“区区魔宗余孽,也敢伤害我师弟。”
薛秀春脚下动作不停,却是将江宴秋揽了过来。
即使在逃命的路上,他依然一副嬉皮笑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宋美人的请求,我怎么好辜负。小师弟,我先把你送跑再来接人。”
萧无渡带着无尽怒气的吼声已经近在咫尺。
“不自量力!”
江宴秋停下脚步。
因为疾跑的惯性作用,他踉跄了好几步,才终于刹住车。
似是有些苦恼:“各位,你们都不跑,那我跑个屁啊!”
心理阴影他一个人受就够了,要是留这几人下来给萧无渡送菜,是想让他做一辈子噩梦是吧!
江宴秋沉郁的呼出一口气。
然后快到几乎看不见动作的,从储物袋中飞速掏出一样事物,笔走龙蛇!
正是判官笔!
……和之前好不容易试验成功的缩地成寸、遁地千里的门字诀!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不知为什么,他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着,都要冷静。
周围的一切声音,一切景物,都仿佛幕布般被忽视摒弃了。
只有手下飞速成形的字诀,和瞬息间被疯狂掏空的灵力。
因为侧腹的伤的缘故,这次的门字诀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痛苦。
灵力飞速被抽空加重了伤口的疼痛,江宴秋脸色更白了,手下却丝毫不带停顿,宛若游龙般,画完最后一笔!
成了!
熟悉的白光乍现,能将人传送到未知之处的门字诀!
不知是他这次前所未有的专注入神,还是危急时刻被激发出了潜能,这次的白光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耀眼。
那一瞬间,江宴秋脑中什么想法也没有。
他下意识地、一气呵成地拽住了宋悠宁和相凝生的衣领,将两人狠狠掼入字诀中。
至于薛秀春,不用他提醒,早在第一时间,便跟着宋悠宁钻了进去,还不忘朝江宴秋大喊:“一起跟上来啊小师弟!我们在那头等你!”
江宴秋:“……”
在宋悠宁他们尚未反应过来,最后残留的那抹震惊的影像中,他微微一笑。
然后毫不犹豫地关闭了门字诀。
白光刹那间在他眼前消失。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早在将第一个人踹进门字诀时,他就隐有所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