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郁慈微微颔首,“早些休息。”
江宴秋困得发癫,把毫无异常的玉€€收进储物袋后,懒得烧热水洗漱了,直接掐了个净水诀洗去灰尘,就晕头转向地往床上扑。
嘶……怎么一天没睡,床板变得这么硬……
江宴秋肋骨都被这硬得跟板砖样的床砸痛了,披头散发,一脸懵逼地爬起来。
就看见床边不远处,小师叔正用一种十分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自己。
江宴秋:“……!”
完了,爬错床了!
这一整天突发状况频出,这个点才躺下,他困得不省人事,竟然忘了这是郁慈的卧房!
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就差原地跟对方敬个礼:“啊啊啊小师叔不好意思,我搞错了!”
回头一看,那哪里是床……简直就是一块巨大的玉石墩……
怪不得刚刚硬得他眼冒金星,撞得浑身都疼。
好家伙,小师叔的肌肉是铁打的吧。
他表情讪讪,想帮对方整理一下被自己扑乱的床铺。
……笑死,根本没有床铺。
别说床垫,连条盖被也没有。
其实以修真者的身体素质,这种暮春时节,江宴秋不盖被子也不至于冻感冒。
但是心理上,没条软乎乎蓬松松暖洋洋的棉被把自己裹进去,总感觉在裸睡……
就在江宴秋差点尴尬得抠出三室一厅时,郁慈慢悠悠道:“你想留宿?”
江宴秋快把头晃成拨浪鼓:“不不不€€€€”天地良心,他绝无此意啊。
郁慈却是轻轻一挥手,关上房门:“既然不想睡,就留下来修炼吧。”
小师叔语气稀疏平常,说出的话语却令人冻彻心扉:“正好,凝元境圆满,帮你巩固一下修为。”
.“郁仙师,江仙师,昨晚休息的还好……吧?”
五皇子昨日跟心腹们聊时政军事聊到半夜,今早特地过来慰问慰问昆仑来的仙师。
就见江宴秋虽然容光焕发,精神却十分萎靡(……)
啊这。
虽然听起来有点矛盾,但他说得句句属实啊。
明明周身蕴含的灵光比初见那日饱满了不止一个度,仿佛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被丰沛的灵力浸透了个遍,肤色都白嫩了一个度。
然而精神却很萎靡,连忽闪的长睫都透着股被掏空的茫然和委屈,整个人……蔫哒哒的?
虽然这种想法对江仙师大为不敬,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但五皇子却莫名觉得这形容很贴切。
昨晚这是发生了什么……
五皇子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强压下心底离奇的猜测,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师这是,昨晚没休息好么?”
江宴秋:“……”
岂止是没休息好。
压根就是一夜没睡啊!
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忙着任务的事,有些疏于修炼,小师叔竟如此残忍,强压他打坐了一晚上。
江宴秋跑也跑不掉,被原地抓回硬板床上,灵力运转了一个又一个大周天,经脉都累酸了。
偏偏小师叔说到做到,真的盯着他修炼了一整晚,一直在替他护法,引导灵力冲刷着经脉的薄弱处,查漏补缺,誓要帮他把之前修炼过程中的不足一一纠正过来。
虽然这样打坐也可以替代睡眠没错……
但被人强逼着通宵补课能一样吗!
到了后半夜,江宴秋实在累得受不了,想跟小师叔撒娇求情,日后再说。
没想到郁慈平时对他如此纵容,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这种时候却分外狠心,毫不心慈手软,任江宴秋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小师叔明明比他还小一岁,修为却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一只手就能将江宴秋制服得动弹不得。
于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委屈屈地修炼。
€€€€这就是班里回回第一的学霸大卷王,自己卷不够,还非揪着他这条咸鱼一起卷。
简直人神共愤!
但很显然,小师叔的课后辅导,效果是十分显著的。
就连五皇子这个凡人都能看出来江宴秋容光焕发,修为仿佛上了一个台阶。
玄光境不愧是玄光境,指导都是高屋建瓴的。在绝对超前的力量和经验下,江宴秋简直就像被海水托举着越过龙门的小鲤鱼,轻轻松松就摸到了凝元到玄光之间,那道玄而又玄的边界。
原先牢不可摧的壁障也松动了,此时摇摇欲坠,只等一个突破的契机。
因此,虽然心里委委屈屈,江宴秋还是老实又乖巧地向郁慈道了谢。
对小师叔的所作所为十分感动QAQ面对五皇子的关心,他也只是道:“没,休息得……挺好的。多亏了师叔带我修炼。”
谁知道,五皇子那回路迥异的大脑又不止歪到什么地方去了,听了他的回答后笑容更僵硬了:“是么,那就好,那就好。看到两位仙师感情如此之好,在下比谁都高兴。”
江宴秋:“……啊?”
昨天晚上这一耽搁,他们起来收拾好后已经是上午了。
倒是得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乔夫人的风寒好得差不多了。
江宴秋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
古人染上风寒可不是小事,医疗环境和抵抗力要是再差点,分分钟能拖成重症一命呜呼。
但乔夫人的症结……在江宴秋看来,大概率还是心病。
所以才会在他们来阙城府上的第二天就病倒了。
而江宴秋昨天把蜃放出来,让乔夫人做了一整晚的美梦,今早醒来,郁结消去一些,果然病症也好多了。
他朝面露欣喜的玉桃点点头:“我知道了,既然乔夫人今日身体状况还不错,介意我待会儿拜访一下吗?”
玉桃连忙摇头:“当然不介意,夫人说,她这病弱的身子骨给仙师们添麻烦了,耽误了老爷们的时间,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您给我们夫人的清心符和安神香也帮了大忙,夫人这两日眼见的精神便好起来了,还能坐起来给未来的小殿下绣绣肚兜€€€€”自觉失言,玉桃连忙住嘴。惊恐地左右看看,见五皇子不在,才松了口气般。
这是比怕他还怕五皇子啊……
毕竟乔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在皇府中目前还算是禁忌。
哎……
江宴秋却是转头不提:“麻烦你带路了。”
.昨晚过后,乔夫人的身体状态确实好了许多。
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憔悴的病容却是消退了,此刻还有精力依靠在矮榻上,腰后垫了个软枕,身前盖了条蚕丝薄被,依稀能看到圆润的小腹线条。
褪去病容,更能看出乔夫人是怎样一位蛾眉敛黛、婉若幽兰的美人了,即便怀有身孕,也无损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母性。
此刻对方正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全神贯注地绣着手中的红肚兜,见到来人,不禁手下一顿,锐利的银针刺破指尖,瞬间流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江宴秋:“……”
此情此景,不知为何令人有些心虚。
乔夫人却丝毫不觉,目光盈盈地看向他们,微微福身:“多谢仙长所赠的仙符,果真是神仙之物,妾身这两日感觉精神好多了。”
她目光宛如秋水,却带着一股决绝的韧劲:“仙师,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尽管提问,妾身绝不会有半点隐瞒。哪怕对妾身不利之事……妾身也绝无二话。”
江宴秋:“别紧张,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他想了想,说道:“哪怕是五殿下真要做什么,我们也会酌情拦着的。”
乔夫人目光凝滞了一秒。
然后露出一抹苦笑。
美人不愧是美人,就连苦笑也是凄婉的。
明明江宴秋说得十分隐晦含糊,她却仿佛也从中获得了莫大的安慰。
好似一个人赤着脚,在冰天雪地里前行了许久,突然有人递出了火把,让她烤烤冻得僵硬的手脚。
虽然暂时无法完全改变她的困境……也足以给人以莫大的安慰了。
“这样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是夫人,我还是需要跟您确认一遍。”
“这个孩子,确定以及肯定,是五殿下的吗?”
乔夫人握紧了手中的肚兜。
她身上总是带着股南地女子的婉约,很少直视对方的眼睛看人。
但此刻。
可能是刚刚江仙师的那番话给了她鼓励,又或许是手中的这只小小的肚兜给她的力量。
她抬眸,直视着江宴秋的眼睛,无比认真道:“妾身能用自己的性命起誓,绝对没有做出过半点对不起殿下的事。”
于是。
江宴秋也无比认真地回道:“我相信你。”
.“……定慧寺有什么奇怪之处?”
乔夫人咀嚼着这个问题,柳叶眉微蹙,陷入思索。
在江宴秋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不到三十载的人生,从未考虑过,定慧寺能有什么奇怪的。
€€€€那不是阙城人逢年过节都爱去的地儿吗?
乔夫人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时,每年就跟着父亲祖母去上香,成家后,五皇子每年也会带着一大家子前去祈福,皇室尚且如此,更不用提普通老百姓了。
然而问出这个问题的是江宴秋江仙师,她还是仔细思索了一番,不放过记忆中任何一丝细节。
“要这样说,却是跟往年有些不一样。”良久,乔夫人才说道,“今年的香火好像格外的旺盛。”
说完这句话后,就连乔夫人自己也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