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旦“被迫”报上名,江宴秋又不得不支棱起来。
他这个人虽然很讨厌麻烦,但更讨厌辜负别人的期待和真心。
因此,为了练剑,晨起时间被迫痛苦地提前了一个时辰。
€€€€他倒是想偷懒,但玉枢和玉珑每天天不亮、鸡还没打鸣就勤快地爬起来练剑了,让他这个靠谱的成年人十分不好意思。
每天打着哈欠练一遍剑法,顺便指导纠正一下俩小孩儿,生活规律得令咸鱼十分不适。
说起来……
他犹豫地看着不远处的殒剑峰。
那座巍峨的山峰,终年笼罩在冰封的皑皑白雪中,冰冷肃杀的剑气就像是无形的结界,孤寒地屹立在那里上千年,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有一说一。
都跟剑尊做邻居了,出于礼节,是不是应该登门拜访一下。
但江宴秋又担心剑尊大人日理万机,要是为了昆仑大阵的事情在忙,自己在上门拜访,会不会浪费剑尊大人的时间。
本来想趁机撸一撸雪团,顺便倾诉一下心中的犹豫,却不知怎的,最近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边的雪团,这两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江宴秋终于下定决心。
还是去吧!
上次整了个修真人士版提拉米苏,这次给剑尊大人烤点小饼干带去好了。
他在后厨忙了一下午,报废无数原材料,才整出一袋黄油曲奇、一袋牛轧糖和一袋灵牛奶手指饼干。
扎上纯色的漂亮丝带,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江宴秋举起来端详了一阵,非常膨胀。
被贴了一张火属性符€€当烤箱用的风鸣:“……”
嘤。
他留了一半给家里俩小孩儿,临出门前又退回来几步,对着琉璃镜仔细整理了一下道袍的领口和腰带。
镜中人衣冠整洁,眉眼含笑,十二分的风流俊俏。
江宴秋:“……”
等等,我突然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是去见剑尊大人,又不是去相亲。
.殒剑峰离凤栖峰是真的很近。
御剑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他刚想礼貌地向护山结界递上自己的令牌€€€€差不多类似于现代社会拜访邻居前按门铃。
就发现结界压根没拦他,直接把人吸进来了。
……态度堪称谄媚。
江宴秋:“……”
这还是令昆仑弟子颇有些闻风丧胆的殒剑峰结界吗。
上一次踏入这里,还是郁含朝出手救人,将他从芙蓉镇救回来那次。
江宴秋有些紧张地滚动了下喉结,心中默默排练待会儿见到剑尊的措辞。
虽然剑尊让他把自己当成郁慈,当成小师叔……
但是……
江宴秋脸颊有些发热。
为什么有种奇异般的羞耻!
好像在玩那个角色扮演!
他甩甩头,将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殒剑峰上……这么安静的吗。
他奇怪地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了熟悉的演武场。
啊,真怀念啊。
他还在问道峰上大课那会儿,每天下课后还要来殒剑峰开会儿小灶。
乃至在他学生时代留下了些微的心理阴影(……)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是他在这个世界最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了。
演武场空空荡荡,石壁上还保留着他当年用剑留下的痕迹。
自己送给剑尊大人的多肉,也被好好地用小型控温阵温养着,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江宴秋喃喃自语:“难道剑尊大人有事出门了?”
那他一个拜访的客人,确实不好在这里久待。
正准备找个地方把小饼干放下顺便给剑尊留张字条,就听见不远处的偏殿,传来“砰”的一声动静。
怎么回事?
江宴秋立即转身,释真临走前的话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浮现。
难道说,为了镇压魔气,剑尊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他一颗心瞬间提起,再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向偏殿中声音的来源奔去!
“剑尊!您没事……”
他的话骤然顿住。
高高的穹顶之下,宽敞到寂静的偏殿中。
郁含朝靠坐在玉石阶前,披头散发,不带什么感情地看过来。
€€€€双眼通红,只有极致的冰冷,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然而一出口,却是异常熟悉的邪气与狂狷。
“哦?小宴秋?”
江宴秋下意识后撤一步。
这是……
那双猩红的眼笑得弯起来。
“既然是你主动送上门……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第100章
江宴秋心中惊骇不已,失声道:“怎么是你?”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脸,气质、语气、神态、性格却都截然不同。
€€€€这分明是剑尊的副人格!
可他不是应该在后山禁地的无尽峰镇压冥河魔气的吗?!
尽管跌坐在地,本应无比狼狈,那人嘴角却依然噙着一抹带着戏谑和恶劣意味的笑意,游刃有余道:“怎么了小宴秋,见到是我,你很惊讶吗?”
双眼猩红,无比虚弱,失去理智……
这幅样子的剑尊,江宴秋确定自己是见过的!
甚至就是他们初见的那次!
当时他被范轶他们设局陷害,神志不清、跌跌撞撞地闯入了殒剑峰后峰的温泉,当时的郁含朝,就是这幅失去理智的样子!
他心中百转千回,重重一沉。
看来强行出关,又为了摧毁四象聚阴阵,使出了那样的一剑。
对以身化阵,镇压了太多魔气的剑尊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剑尊大人……不,主人格去哪里了?阁下不是应该在无尽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副人格眉毛微挑,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郁含朝那张向来禁欲淡漠的脸上,竟然显得有几分邪气的英俊,简直像那种下一秒就能扛着电锯,笑着把人捅个对穿的变态杀人狂。
“哦?有意思,”他笑着拖长了音道:“那家伙竟然没告诉你吗?”
“……什么?”
副人格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看上去仿佛一朵艳丽又人畜无害的食人花:“你以为什么条件,才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替‘他’呆在那鸟不拉屎的山上三年,替他镇压那些魔气?”
“当然是作为交换,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要暂时归我一段时间了。”
他修长的指节撑着下颌,似乎有些苦恼地敲击着:“但没想到,那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竟然这么阴险,把这具孱弱到下一秒就能经脉逆转、走火入魔的身体空出来。”
江宴秋握紧凤鸣,迅速消化了副人格口中的意思。
所以说……剑尊大人当初说服副人格自愿镇守无尽峰,是先前许下一定承诺的,让出身体一段时间的使用权。
还有……摧毁四象聚阴阵那种级别的阵法,果然,剑尊本人受了不小的伤。
江宴秋心中陡然一沉。
这算是最坏的情况了。
郁含朝虽然冷漠威严,至少是心怀苍生,克己守礼,无时不刻不在约束自己。
而副人格……
看他这幅邪里邪气的样子和对主人格行为的不屑,若是被他得到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哦?小宴秋,你莫不是在怕我?”
副人格微微挑眉。
因为跌坐在地,郁含朝总是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道袍,也显得有些凌乱,嘴角和袖口沾着灰尘,配上那副表情和嘴角噙着的笑意……
€€€€看上去更像下一秒就要拔刀捅人的变态神经病了喂!
他撑着白玉台阶,似乎是想借力站起来。
江宴秋瞬间“蹬蹬蹬”后撤了三步,满眼警惕。